夜色如墨，新月似鉤。
一排拇指粗細的紅色蠟燭密密麻麻固定在浴池邊上，滴滴紅淚落在燭架上，冷卻。不盡瑩白的薄紗自椽木處飄落，夜風里，何繾綣。一縷縷輕盈的霧氣氤氳蜿蜒而上，花瓣灑落，波光粼粼，玫瑰香氣纏綿。
「大家一路顛簸，甚是疲憊，內務府特意備了這香湯讓姑娘們舒舒身子，解解乏。」一身青色宮裝的老嬤嬤笑吟吟掃一眼國色天香的秀女們，而後吩咐宮女各自領一位秀女入浴池里，好生伺候。
此次由南宮各地選出的秀女約莫有兩千名，前幾日來的已經安頓好了，今兒與卿若她們一同來的共有一百多人，其中便有金陵。金陵，是卿若不滅的記憶。
五十多人在隔壁浴池，卿若等人在此間。除了秀女，宮女，嬤嬤，旁邊還有五名太監伺候著。別人都在解羅裳入浴池了，唯有玉門關來的五人遲遲不入。
這麼多人在一個浴池里，多不干淨。這是其一。更主要的是……
卿若瞥一眼五個眼中放光的太監，心里有點反感。縱然是受了宮刑，算不得男人，可也終究不算女人啊！
「嬤嬤，」卿若自發間拔下羊脂玉簪，又摘下腕上玉鐲塞進嬤嬤掌心，「奴婢臉上有傷，若是與姐姐們一同沐浴，一會兒姐姐們戲耍起來，水珠濺到奴婢臉上感染了傷口，怕是要惡化了！來京一回不容易，奴婢不想最後關頭出了岔子，還望嬤嬤體諒。」說著便跪下拜了一拜，做足禮儀。
老嬤嬤不動聲色的將玉鐲和簪子收于袖子里，寬厚笑道︰「姑娘既然不方便，回屋歇著便是。」
「謝嬤嬤恩典。」卿若起身向門邊走去。
同來的四個秀女見狀也紛紛拿出名貴的鐲子、項鏈、玉佩塞給嬤嬤，也都先後獲得離開的批準。
到了年齡最小的那丫頭，嬤嬤臉色變了！將玉鐲還給丫頭，沉聲道︰「就你們玉門關來的事兒多！個個都想離開，莫非身上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不成！！」
小丫頭一听，嚇得臉色慘白！
「趕緊去月兌了衣裳！」
小丫頭听後不自覺抬手捂住胸口，連連搖頭，一張小臉煞白！她越是不肯月兌，嬤嬤越起疑心，招呼兩個太監替她月兌！小丫頭哭喊著不要，引得滿池子的秀女紛紛停下嬉笑，狐疑望著她。嬤嬤已經起疑，陰著臉要親自驗其身。
幾日下來，卿若對這四人的愧疚更深，心頭不忍，疾步走到嬤嬤跟前跪下︰「嬤嬤開恩！妹妹她昨兒被茶水燙了大腿，羞于見人故不肯月兌。待過兩日傷痊愈了您再驗身不遲！」抬手解下自個兒的腰帶，又道︰「求嬤嬤讓妹妹回房歇息，奴婢替她讓您驗如何？」
秀女本就是各地精挑細遠，料來也不會出什麼岔子。嬤嬤听卿若願意留下，便揮揮手，太監們點頭松了小丫頭。小丫頭感激的看一眼卿若，給嬤嬤磕了個頭之後匆匆離去。
看著她的背影，卿若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