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萱宮。
八王爺是十幾位王爺里唯一一位正一品的王。就連皇後的兒子四爺也不過是從一品。八爺的地位,與太子不相上下。坊間甚至有人傳言,八爺正著手培養一批死士,將與太子分庭抗禮、一試高低。
世間事常是言者無意,听者有心……
明黃色的輕紗無風自動,空氣里彌漫著菊花的清香。別的王爺宮殿里皆是檀香、迷迭香等等,只有八爺殿里終日菊香不斷。說起來,還是因為八爺的病癥。
八爺自幼體弱多病,誕下剛剛一個月時因氣血不足、眩暈屢次生命垂危。這病癥與一般的病不同,宮中太醫們查找醫書用盡各種方法也不能緩解。
後來一略有仙風道骨的老者對靳妃言,八爺的病乃是體內與生俱來一種毒氣,此毒氣無法用任何藥物根除。然其病癥說嚴重可以致命,說不嚴重一小小的植物便可以保其平安——
只需終日以菊花香味縈繞房間,再輔以菊花茶,不可間斷,長久便可以抑制八爺的病。
秦公公一路謹慎來到八爺殿里。
皇上最忌諱內侍與王爺們來往過于密切,畢竟太子還未登基,故擔心哪位王爺結黨營私、謀奪皇位。所以每次來八爺殿里,秦公公都異常謹慎。
「這屆秀女可有姿色姣好者?」問這話的是錦榻上那位頭束玉冠、穿著金色蟒服的八爺。八爺天生一副好相貌,面如冠玉,五官精致,肌膚白皙如凝脂,還與生俱來一種妖冶之態。其修長的身形,配上這金色紗衣越發攝人心魄。
秦公公立在一邊弓著身子笑容可掬道︰「奴才看丫頭們個個美貌如花,只是不知能否入八爺的眼。」
「可有勝于本王如姬之人?」八爺拈一塊桂花糕輕輕咬了一點品嘗。
「這……」秦公公當然知道如姬是何人。她本是仙月坊聞名的舞姬,生得沉魚落雁之容,只是出身卑賤所以只能做八爺的侍妾。好在八爺對其寵愛堪比正室,全然不因其身份卑賤而少了分毫。
「直說無妨。」
「確有一人勝如姬姑娘百倍不止。」
「哦?」
八爺眼眸迸發出一道詫異的光芒,略有懷疑的看著秦公公。如姬的容貌已驚若天人,倘若有人還勝她百倍那該是何模樣!
「奴才不敢欺瞞王爺。」秦公公諂媚答道。見八爺如此期待的模樣,他不得不鎖緊眉頭又說,「只不過此次秀女入宮乃皇上為七爺選妃,即使此女有幸得八爺垂憐也不能為八爺所有……」
「公公不提本王倒忘了,即使此次秀女個個是嫦娥下凡,也須七哥先挑選。」八爺不動聲色地理一理自己的衣衫又道,「不知那名女子姓甚名誰……」
秦公公見已成功挑起八爺的興致,便小心翼翼從袖子里取出一副畫卷呈給八爺。
「王爺請看。」
八爺瞥一眼他,輕笑。「公公有心了。」
「為王爺做事,奴才三生有幸。」
以兩人這默契來看,狼狽為奸已非一二日。八爺扯開紅色綢帶,慢慢展開畫卷——
畫上的女子一身杏黃色紗衣,黑亮的發絲挽著隨雲髻,儀態優雅高貴,容顏豈是傾國傾城四字能描繪——
這些都不重要,叫八爺移不開視線的緣由是,看到這女子第一眼便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種親切而疼惜的感覺猶如愛慕了千年——
微風輕輕拂過,畫卷隨風翻飛起伏。柔軟的紙張上,女子淡漠的容顏仿佛瞬間生動起來。天仙一樣的美人兒,在清風里舞動,道不盡繾綣……
八爺腦中飛快閃過大街上那俊美得分不清雌雄的少年!盈盈細腰,檀口幽香,眼波繾綣……
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佳人卻是秀女。
原來你竟是七哥的人!
「畫師畫功拙劣,這畫中人不及真人十分之一。」秦公公見八爺看的入神,說得越發夸張。
八爺看一眼秦公公,又看一眼畫卷。指尖輕輕撫過光潔的畫卷,瞳孔微縮,似乎失言又似乎存心道︰「她不該是王兄的人!」
眸光掃過畫卷上方的名諱︰慕容卿若——
好一個慕容卿若,身為秀女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買生肌膏,你膽子也忒大了些!本王倒要看看你買那藥膏到底與七哥用得上用不上,哼!
「八爺的意思是——」秦公公不敢妄自揣度。于是上前一步,貼近八爺的身體等待八爺的密令。四處看了看,確定無人之後他用只有兩人可以听見的聲音在八爺耳畔說︰「甲計劃進展順利,乙計劃正在實施。請王爺放心。」
八爺輕輕頷首不言語,然後重新將畫卷收好歸還秦公公。「公公誤會了,本王沒其他意思。她終歸是秀女,乃王兄的人,即使是本王也不敢逾矩。」
「八爺所言極是——那奴才告退了。」秦公公說完便接了畫卷。
八爺露出微笑,揮揮手道,「公公事物繁忙,去吧——小安子,送公公出府。」
待秦公公走出房間後,他端起桌上茶杯——
余光留意到屏風後面隱約可見的白色裙擺,他不動聲色繼續飲茶。性感的唇片微微勾起一絲弧度,眸子里透出清冷的殺氣——
府中有眼線,他早已深諳。哼,這些都沒有關系,他永遠不會有把柄落入他人手里。
秦公公不是說了麼,一切進展順利——
輕輕將茶杯擱至桌上,八爺抬起頭望向窗外的假山石。幽深的眼眸里倒映著那個絕美的身影。那日一吻,至今記憶猶新……
畫卷雖歸還,卻將那女子烙印于心。同時,畫卷上那個優美的名字也印在腦海——
原來你叫做慕容卿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