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陽宮」。七爺寢宮。
大殿里不見一個人影,宮女太監們要麼去了八爺寢宮,要麼去靳妃殿里處理其他事情,無暇顧及這個不受寵的主子。
七爺換了一件瑩白的紗衣,青絲散下,眼里的冷峻更甚。坐在楠木椅上,一把扯開酒壇的封泥,單手拿起酒壇仰起脖子將酒倒入口中。他這不是飲酒,是猛灌,一心求醉。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七爺借著醉意喃喃吟道,隨後冷笑著將酒壇擲出去!
酒壇在眼前劃一個弧線後錚崢砸在地上!壇里剩下的酒四下擴散,空氣里頓時飄逸著佳釀的香味。
這是為卿若——
「為何你總是要跟我作對!我們是孿生兄弟,為什麼就是不肯好好兒的!從小到大,父皇、母妃、皇祖母,他們不遺余力的寵愛你,我卻什麼也沒有,這還不夠讓你滿足麼?為何連我的王妃你也要跟我爭!」這,是為八爺——
七爺咬牙切齒,重重一拳砸在楠木桌子上。手指的痛楚傳入神經,絕望閉上眼楮。
你想要,我偏不給。我倒要看看你還有多少日子跟我爭——
你死了,就不會有人跟我搶奪任何東西了對麼八弟?七哥會好生看你痛苦死去——
「怡萱宮」。八爺寢宮。
已經過去兩個時辰,八爺仍舊時而清醒時而昏迷。
大臣們頂著烈日守在殿外,皇上太後靳妃在偏殿里一語不發,時不時望一眼屏風後的人影。一個王爺重病,大臣們本可以不用陪侍祈福,然這王爺尊貴異于常人——
八爺自幼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尤其是太後娘娘更是把這個孫兒當命根子一樣疼。在八爺之前有七位王爺,八爺後面也有六位王爺,誰也不知道為何太後那麼多孝順的孫兒不疼愛,偏偏溺愛這個桀驁不馴的妖孽!尤其這溺愛簡直叫人難以想象!
一個時辰前,她老人家說︰「哀家的皇孫沒醒過來,你們一個都不許走,都在殿外給他祈福!要是他走了,哀家這壽誕也不用慶賀了,改喪宴,你們都隨哀家給孫兒陪葬!」
皇上驚惶留在殿里,靳妃百般安慰,大臣們唯唯喏喏,宮女太監們跪倒一地——
簫聲隱約飄向八爺的床榻前。
病榻上的他被掩映在層層明黃色的輕紗里。太醫們跪在地上翻閱醫書,個個愁眉不展、焦頭爛額。
宮女太監們從昨夜就在七爺殿里忙乎,現在連個打盹兒的空兒都沒有。一個個耷拉著眼皮,黑黑的眼圈仿佛用眉筆特意描上一般。
盡管此刻站著都能睡著,可屏風外有太後皇上壓陣,大家也只有約好相互監督,誰閉了眼楮打盹兒旁邊的就掐醒對方——雖然現在大家胳膊上都青一塊紫一塊的,好在沒有丟了腦袋已經是萬幸。
一條薄薄的錦被覆著八爺的身子,皓腕露在被子外面,時而緊緊抓住被單,時而無力松開。床邊坐著他寵愛的如姬。雖然太後極力反對這卑賤的女人照顧八爺,可八爺平素最愛這女人,太後格外恩準其在床榻前伺候。
如姬生就了一張精致的容顏。鵝蛋臉,柳葉眉,如櫻小唇。肌膚白皙,吹彈欲破。
眼楮紅紅的,別人都以為她對八爺情深意重,可是沒人知道她心里有多麼不願意在這里伺候。像她這樣的女人,只能同富貴,不能共患難。奈何太後下旨讓她伺候,她只能裝出賢良的模樣來。
接了宮女遞來的冰涼濕絹巾,如姬溫柔將覆在八爺額頭的那塊換下。他燒得很厲害,只能不停更換濕巾退熱。之前太後準備命人用冰塊給八爺退熱,太醫們說冰塊太寒冷,八爺孱弱的病體吃不消,只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