覘州太守家。
澹台君瀾換了一身黑色緊身衣衫,輕握素劍,提步走出院子。太守一見他出來,忙上前說︰「太子,您這是要去哪兒?」
君瀾冷嗤一聲,「本太子要去哪兒還需要跟你報備?」
太守抹了一把汗,這些主子說話一個個都這麼沖。「下官不是這個意思!您也知道覘州局勢比較亂,若是您就這麼出去,下官擔心有人誤傷了您不是!」
「我倒想看看,還有誰能誤傷了本太子!」君瀾揚了揚手里佩劍,大拇指輕輕一抵,劍刃出鞘一寸,冷光頓時襲面而來,嚇得太守連連後退了兩步。
「王爺吩咐過,您……」自個兒應付不了,只好把王爺搬出來壓壓場。
不料君瀾完全不買賬,冷笑道︰「本太子是澹台的使者,是南宮的座上賓。即便有罪,你南宮國主還得禮讓我三分。何況如今本太子並無觸犯任何南宮律法的地方——太守大人,你這可是要囚禁本太子?」
「下官不敢……」
「告訴南宮瑾禾,本太子呆膩了,上山去打幾只野味兒。這,總犯不著你們什麼事兒吧?」君瀾畢竟還是不想將雙方的關系鬧得那麼僵的,所以也就稍稍退了一步。冷目一掃,太守只得讓開道路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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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舉著火把,一路披荊斬棘。時不時有蚊蠅撲上來,火把一晃,噗嗤幾聲,蚊蠅頓時化作燒焦的尸體。同是妖,卿若也不想如此取了這些蚊蠅的性命,奈何,那些不知趣的家伙非得自取滅亡。
越往林子深處走,令人作嘔的腥氣就越來越重。饒是卿若這只妖精也已經承受不了這樣的氣味兒。怕是再多走幾步,自己就得吐了。
這氣味兒,是巨蟒的。想來它的巢穴就在這附近。看來自己沒有找錯地方。地雪生長在陰暗潮濕的樹林深處,一年四季陰冷的洞穴頂部。看了覘州地圖,只發現這片長霧林最是陰冷潮濕。至于何處有洞穴,這還需卿若慢慢尋找。
將火把舉高,往四個方向照了一遍,卻不知道往哪個地方走。站在此處,周圍的生靈氣息一樣濃烈,再也分不出哪兒是去路——
正在卿若躑躅之時,一蒼老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閘—
「小小妖孽也敢擅自闖入本尊的地界,找死——」說不出的刺耳,陰冷。
這聲音八成是巨蟒。卿若忙將火把插在地上,雙手合十,作虔誠狀︰「上古的蛇靈,小女子若葉,求蛇靈借地雪一用。用過之後即刻奉還——」
蛇靈沉吟了片刻,聲音不再如方才那般陰冷了,「你從何知道地雪這靈物?」即便是上古的精靈,知道天霜地雪的也只有他一個。這法力微弱的小妖是從何得知?莫非,是君宸太子……
「天霜地雪本是水族聖物。千年前,君宸太子逆反,背叛水族,自行離了仙籍,淪為妖孽。臨走之時將天霜地雪一並帶出了龍宮。後來,他將天霜置于燥熱之地,由火鶴守護。地雪置于陰冷之地,由蛇靈守護。這些,便是君宸太子以幻象記錄在《玄蠱》書籍中的秘密。」卿若望著頭頂,卻始終沒看到蛇靈的蹤跡。
當時翻開《玄蠱》時她也很驚訝。明明這本書是她還是無域之靈、君宸還是龍太子時送給她的,為什麼後來君宸叛離神族,以及帶走天霜地雪這一切都會顯示在書里?難道是十九年前君宸死後又將靈力施在了《玄蠱》之上,所以才記錄下了這一切?
「太子說,《玄蠱》他贈與了無域之靈若葉……你方才說你叫什麼!?」蛇靈頓時激動現身。一身銀光閃閃的鎧甲,花白的發絲四散披著,面容卻不猙獰,反而叫人覺得有一種親切之感。細看之下,他分明和君宸有幾分神似。
卿若恭敬行了個禮,「小女子正是若葉。」
「太好了!我等了這麼多年,總算是等到你了!」蛇靈仰天大笑,那種激動讓卿若也十分不解。
「蛇靈等我有事?」
「只有你才能找到君宸太子的轉世,只有你!」蛇靈兩眼已經快要泛出淚光,上前一步握住卿若的手,慈祥的說︰「你把太子找來,我便將地雪借你——」
卿若詫異的看著蛇靈,「君宸的轉世不正是南宮四爺麼?您怎麼說只有我才能找到他呢?」
蛇靈搖頭一笑︰「若葉姑娘想來也該知道了,子卿的轉世並非七爺,殤奕的轉世也不是八爺。那麼,憑什麼就認定四爺就是太子的轉世?」
四爺並非君宸?倘若是這樣,她要從何處找到君宸,來換取地雪?
「蛇靈,您能否先借我地雪一用?小女子一定竭盡所能找到君宸太子,帶他來見您……」
「若葉姑娘,你還是不要跟我討價還價的好。」
蛇靈松開卿若的手,狹長的眼楮一掃,看向別處。那種不怒自威的氣魄,只有水族中有聲望的長老才有。水族中,龍為至尊,其次是蛟,過後是蟒……眼前這老者,定不是一般的上古蛇靈,極有可能是水族之靈——
否則,他怎麼會對君宸有那麼激烈的反應?
「可是眼下我除了知道南宮四爺擁有一張君宸的容顏,其他的線索一點都沒有。蛇靈,您讓我上哪兒找他?如今蠱人肆虐金陵,上千人喪命于其手。若是沒有天霜地雪破除蠱人法力,恐怕還會有更多的無辜百姓致死——」
「當年你被仙佛誅殺,不正是因為干擾了人界的惡果循環麼?正所謂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那些人既然死了,定是上輩子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兒。本尊,何苦插手?」
這一番話叫卿若無言以對。是啊,千年前那場浩劫,不就是自己干擾人界所致麼?如今怎麼還能勉強蛇靈趟這趟渾水?
忽然,一陣叫卿若畏懼的力量從左邊傳過來,卿若不禁連連退了兩步。扭頭看去,只見一身黑衣的君瀾持劍走來,嘴角的笑意依然明朗。
蛇靈在君瀾出現的一霎那已經消失。
君瀾看一眼周遭的參天古木,目光落在卿若跟前的火把之上。挑眉一笑︰「你一個女子,不好好在家中呆著,跑這麼陰森的樹林來做什麼?」
卿若只感覺一股寒氣由體內滋生,雙手慢慢僵硬,冰冷。每一次見到君瀾,她都會這麼恐懼。可是為何會如此,就連自己也是毫不知情——
卿若咬唇望著他,努力調息了一下胸內氣血,然後拿起火把,準備繼續往前走。蛇靈不願給,她便自己找過去,哪怕拼了這條命也一定要取到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