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取消。」
……悌
婚禮取消,婚禮取消,婚禮取消。
……
四個冰冷至骨的字緩緩擴散在偌大禮堂中的每一個角落,所有人都是一窒。
「……」
什麼?她不是听錯了吧……白唐的臉色剎那間變得無比慘白,表情卻木訥著、呆滯著,似乎沒有反應過來一般。悌
「滾出去……」不容任何人大腦轉動,那個如同嗜血修羅般令人毛骨悚然的嗓音繼續傳了出來,緩慢,卻異常清晰︰「刪掉所有關于這場婚禮的影像,如果我看到雜志、報紙、電視或網站出現任何有關今天婚禮的訊息——」
聲音戛然而止,修長完美的大手忽而握住面前的話筒。
砰——諛
那由純金和鑽石制成的價值百萬的話筒就那樣在眾目睽睽之下,變成一攤碎片。
「滾。」
……滾……
只是這樣一個令普通人都難以接受的字眼。
盡管台下坐著許多來自社會各界的叱 風雲的人物,那個仿佛變成魔鬼般令人不敢直視的男人,卻只是陰沉著俊臉,冷冷掃過人群。
「……」
白唐只是覺得天昏地暗。
耳邊仿佛听不到任何聲音,也看不清任何人的表情……就那樣慘白著一張巴掌小臉,面目呆滯的站在不知何時已經空無一人的禮堂、站在空無一人的高台上。諛
……人呢?
……人都去哪里了?
……她是在噩夢中麼?
「……白唐,走吧……」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忽而輕輕自她身邊響起。
白唐愣愣的轉過身去,看向身邊那張同樣蒼白而滿是擔憂的俏麗面容︰「……嗯?莉拉,你看……這里的人,都哪去了?」
盛開如鮮血般嬌艷的手捧花還被她緊緊握在手上,映著雪白的婚紗和她慘白駭人的臉,越發觸目驚心。
「……我們走吧……」
早已喪失人類感情,自小為吸血鬼賣命的莉拉紅了眼眶。試探著伸手去扶眼前搖搖欲墜般的女孩,卻無法控制自己同樣有些無力發顫的手指……眼前穿著婚紗的女孩,是她唯一的朋友啊,是這世上唯一關心她的人……可是,她卻無能為力代替她承受什麼……
「嗯?」白唐仿佛不能理解她說的話一般,眼神有些空洞的後退了一步,剛剛好躲過莉拉伸過來的手︰「莉拉,你看,人都不見了……難道他們都是吸血鬼嗎?」
頓了頓,不等莉拉回答什麼,白唐又緩緩扭頭看著身旁空蕩蕩的偌大高台……紅毯上的花瓣顯得那樣狼狽而刺眼。
「莉拉……你看到澄七了嗎?」白唐忽然伸手指向那早已一片漆黑的巨大屏幕︰「他剛剛在那里出現過……然後在我面前……然後,然後……」
白唐空洞嚇人的眼最後定在正前的方向……那里,是不久前薇薇安出現的地方。
眼淚忍不住跌落出眼眶,莉拉慌忙伸手擦去臉上的淚,有些驚慌的擋在白唐視線跟前,快速拉住她的手︰「好了,我們先回去,你需要好好休息——」
那束幾乎被白唐攥斷了的手捧花隨即掉下,血紅的花瓣落了一地。
「嗯……」
白唐卻再也沒有什麼知覺一般,只是慘白著臉,渾渾噩噩的任由莉拉帶著她走下高台,坐上停在酒店門外的轎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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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對不起,莉拉總管!這是殿下下達的命令,我們——」
「……」
怎麼會這樣?
一向鎮定的莉拉忍不住大驚失色,雙眼瞪得嚇人的死死盯著那足足十個守在暗間電梯門前的血族守衛。
「我再問一次,你們讓不讓開?」
「莉拉總管,抱歉!我們實在無法讓步!」為首的守衛微垂著頭,恭敬卻帶著血族特有的冰冷︰「殿下吩咐,您的任務已經完成,現在可以回去復命了——這個人類女人不準再踏進暗夜地宮半步。」
「……」
僵持半響,惱怒之極的莉拉剛剛握緊雙拳準備正面抗擊那幾個血族守衛——身後渾渾噩噩了一路的白唐突然毫無征兆的伸手輕輕拉住了她的衣服……
「莉拉。」
于此同時,另一道冰冷的毫無波瀾的聲音適時響起。
「參見埃倫殿下——」
隨著那微垂著頭看不清表情的人影從一旁緩緩走出來,那十個血族守衛瞬間無比恭順的單膝跪地。
「……參見埃倫殿下。」
微微掙扎了片刻,莉拉眼神一暗,卻只能緩緩單膝跪地。
「留她一命,已經算是不易。」冰冷清淡的嗓音透著血族王室獨有的尊貴與威懾,絲毫听不出曾經他漫不經心的氣人聲線︰「莉拉,你執意帶她闖進去,只有死路一條……」
聞言,垂在身側的雙手驀然握緊︰「可是——」
「沒關系……」忽的,輕若罔聞仿佛隨時都會消失不見的聲音淺淺響起。莉拉驚愕的扭過頭看去,對上白唐慘白卻意外的突然變得極其平靜的臉,上面甚至還帶著淡淡的笑容︰「莉拉,那個吸血惡魔難得肯放過我……讓我走吧。」
「……」
面對白唐觸目驚心且太過詭異的
平靜笑臉,喉嚨卻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音,只能跪在地上,眼睜睜看著那還穿著雪白婚紗的單薄女孩渾渾噩噩的轉身離開。
……
自始至終,埃倫都沒有抬起頭半分。
而白唐,也不曾向他所在的地方看一眼。
「……」
是啊,他們本就一個是人類,一個是血族,毫無交集……呵,呵呵……
絕美的薄唇忽而詭異的微微揚起,似是落寞,似是荒蕪,似是狼狽。
突地抬起頭看向白唐離開的背影,埃倫那雙絕美的眸子不知何時早已變得血紅駭人。
猛的,整個人憑空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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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隆——轟隆隆——
渾渾噩噩不知道走了多久,天早已變的漆黑。
瓢潑大雨夾帶著震耳欲聾的驚雷聲和駭人閃電,時不時在頭頂炸開,將那張慘白到駭人的巴掌小臉映的忽閃忽滅。
那身原本驚艷動人的雪白婚紗早已被傾盆大雨澆透,混著泥點變的狼狽不堪。
臉上的妝容也已經被雨水洗刷干淨,清清楚楚的將那張如同死人般慘白空洞的臉毫無遮掩的露了出來……
……那樣狼狽……
……那樣狼狽……
……那樣狼狽……
白唐只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雨夜中呆滯的走著,小月復傳來一陣陣令人窒息般的劇烈絞痛,刺眼的鮮血順著身下流出,染紅身上本就污濁不堪的婚紗裙擺。
而她,似乎已經失去了所有知覺。
沒有眼淚,沒有悲傷,沒有絕望,沒有痛苦……
只有無盡的黑暗和空洞……仿佛行尸走肉一般,感覺不到周圍的一切變化。
呯——
突然,毫無征兆的撞上了什麼。
「呀!」面前傳來一個女人尖銳刺耳的聲音︰「喂!你這瘋子,沒長眼楮嗎?!」
「……」
白唐空洞的眼仿佛沒有焦距一般,緩緩定在擋在自己跟前的高挑女人那張美艷動人的臉上。
……高跟鞋早已不知在什麼時候走丟了……
光著腳走在泥濘的路上,已經被磨得皮開肉綻、鮮血淋灕。
左腳腳踝不知何時崴傷,腫的極高……
「哪里跑出來的瘋女人!這里怎麼會有這樣的瘋子?」上下打量了一遍白唐,那美艷女人滿臉厭惡的往身邊男人的懷里貼了貼︰「夜,我好怕……」
「……」
夜……
垂在身旁同樣慘白的手指不經意的微微一動。
空洞的視線再次調整,終于看清,擋在她面前正對的她的——是一個邪魅如地獄之王般令人沉迷的男人。
……他的身邊,正攬著一個妖媚之極的高挑美女。
同時,身後有兩個撐傘的保衛恭敬跟著。
比起狼狽駭人的她,仿佛一個是高高在上的王者,一個是卑微又慘不忍睹的螻蟻……
澄七?
震耳欲聾的驚雷,比不上她心中巨大的轟塌聲。
一道道驚心動魄的閃電,時不時照亮她慘白駭人的面容。
……為什麼?
白唐想不通。
為什麼會走到這個地步?
幾個月前……他們還是原本不可能有半點交集的陌生人……
今天白天……他們在萬眾矚目下十指相扣走上婚禮的高台……
……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一瞬間,心仿佛小月復那般劇烈絞痛著,可臉上卻偏偏越發空洞的嚇人。
「哪里跑出來的瘋女人……」
那雙如黑夜般深邃冰冷的妖俊鳳眸居高臨下般盯著她毫無生氣的雙眼,沒有半點波動。
邪魅低沉的嗓音,冰冷的令人膽顫。
「對不起,赫連總裁!」跟在身後的另外兩個保衛員立刻戰戰兢兢的道歉,隨即大步沖到她面前。
不由分說的,狠狠推到了白唐,繼而不管不顧的拽起她單薄的胳膊將她拖到一旁。
「……為什麼……」
污濁的手突然抓住那尊貴之極的男人的腳腕,用盡了全部力氣。
「……女人,我玩膩了。看在你取悅我三個月的份上,留你一條賤命。」
聲落,一腳踢開她抓著他腳腕的手。
……
……
黑夜之中,暴雨之下。
……
……
白唐倒在地上的地方,雨水漸漸變成了血水。
污濁不堪的白婚紗,變成了如同噩夢般的血嫁衣……
而倒在地上的人,卻仍舊感覺不到半點痛楚一般。
空洞的雙眼一眨不眨望著那王者般的邪魅男人決絕冷酷的背影,嘴唇忽而動了動。
暴雨中,聲音輕不可聞——
「……從今以後,恩斷義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