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歲歲心中升起一股悲憫,些許內疚。
輕輕閉上眼楮——一切非要如此結束嗎?難道上天帶她來到這個異世界就是為了成就這剪不斷理還亂的糾纏和愛恨情仇?
問天舉起一把青銅劍。青銅劍,集陰鷙和陽剛于一身的一種武器。它的光芒渾厚古樸,劍身不見得鋒利,卻讓人覺得用它上陣殺敵必定是削鐵如泥。
借助月關的力量,問天的靈力積聚在青銅劍上。空氣仿佛被雷電擊穿了般,形成一個模糊的發著光亮的弧線,由江歲歲身上緩緩伸出,最後觸及沉睡的白若熙,形成一個橋梁一樣聯通的光柱。
痛!江歲歲覺得自己的心被鑽出一個孔,血液被一股力量強行抽離。從她的體內傳向白若熙。
一瞬間,江歲歲眼前出現一幕幕畫面,有清晰的有模糊的。有的一遍遍重復著。
那就是浪東離?果然和浪逐雲有七分神似呢!
畫面急速跳躍,如放映機一般一幕幕上演。
「你不該來。」白若熙緩緩轉身。
果然是美人,和江歲歲想象的一般呢!明眸善睞,瀲灩眸光,一個眼神,輕輕皺起的眉——一舉一動都是風情。有美人兮,如水如冰。明眸皓齒,婀娜多姿。
白若熙看定浪東離︰「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我已經想通了,今夜我就跟他走。我…我懷了他的孩子。」
「他」——誰?江歲歲疑惑地看著白若熙含羞帶怯,因憧憬而更加明亮的雙眼。
「怎樣都好。只要你幸福……」浪東離依舊年輕的臉上,那抹溫柔讓江歲歲覺得似曾相識。對了,是浪逐雲,他也曾這麼看著她。在她不經意的時候。而每次當她轉過頭,他臉上又恢復了一貫的高貴疏離。
場景忽然轉變,讓江歲歲一陣頭暈。在看時竟是問天和白若熙相依偎著站立窗前。月光下問天身姿如松如楓,挺拔俊秀——果然玉樹臨風!而他的笑意中透著股子痞,是那種能讓情竇初開的少女一見邊臉紅心跳的雅痞。
「你娶我好不好?」白若熙仰著頭,臉上紅暈浮起,目光卻是堅定直白的渴望。
饒是風流成性的問天也被她的話弄得愣住了︰「若熙,你說什麼?」他有些好笑地問道。
「你娶我啊。」白若熙重復一遍,「我嫁給你。給你生好多孩子。我們一家人一起回通天谷。那里只有春天,孩子一定很喜歡。我會教他們搭竹屋,種滿滿一山岡的白茶花……」若熙喜歡白色山茶花呢。它們盛開的時候芳香萬里,把雲彩都吸引到凡間來了。
「好。」
一個字,讓白若熙笑靨如花。而抱著她的問天望向遠處的目光里卻是一會兒激狂,一會兒陰鷙。
不要相信他啊!
喊過之後江歲歲才意識到自己是在夢里的。而眼前的一切都是往事。
眼前的走馬燈劇場仍然在繼續。一會兒是白若熙盼望又內疚的眼神。一會兒是蓮方君徘徊在白若熙宮殿外的身影。一會兒場景又轉到了白若熙的窗前。
又是那個身姿如松的問天。他負手而立。背影中透著股子猶豫和……決絕。
血,好多血!
染紅了江歲歲的眼楮。
緊接著是飛馳而來的浪東離。蒼白的白若熙如同透明了般,躺在浪東離懷里。
「你為何這麼傻?為什麼?」浪東離的嘶吼如同一把利劍,撕裂了夜晚的寂靜。
當初,白若熙竟然是知道問天的企圖的。而她竟然選擇了獻出自己的生命來維護這個她深愛著的男人。
胸口劇痛。江歲歲緊閉著雙眼,兩行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下,沒入青絲。
滿意地一笑。很好。問天望著聯通在江歲歲與白若熙之間的一彎弧線漸漸變得鮮紅。
終于開始了!
問天從懷里拿出一塊如同鮮血般紅艷的石頭。放在白若熙心口處。
白若熙竟然復活了。問天吐出一口鮮血。白若熙緩緩蘇醒。她失憶了。但她再次愛上了眼前的男人。
當年,竟是問天偷偷盜走了白若熙的身體。利用靈貓靈力,加之白若熙已經懷有身孕,她竟然復活了。
而那個孩子,就是妖月。
是他的存在救了白若熙一命。但好景不長。
接下來的畫面幾乎都是問天憂郁陰鷙的眼楮和白若熙越來越虛弱的笑容。
那個有著一雙紫眸的小男孩是誰?
他站在長長的宮牆根里,看著那個高大偉岸的背影漸漸遠去。
身邊的「母後」為何不讓他去找他的父王?為何父王不喜歡他?他可是父王唯一的孩子啊!
原來,是妖月。是童年的妖月。父子天性讓他渴望著父親的關注和贊賞。但問天卻只留給妖月的童年一個決絕的背影。
叛亂嗎?囚禁嗎?
是誰囚禁了誰?
腦海中盡是白若熙死去的時候望著襁褓中的妖月的不舍眼神和帶淚的眼楮。
那眼楮好美,好美!
江歲歲覺得自己可以救活她。心口一陣劇痛。
鼻端一陣酒香,讓江歲歲心口劇烈跳動起來。
是你嗎?醉?一個閑適貴雅的背影出現在前方。只要她再走幾步就可以看清他的臉。那個倒在她懷里,失去了灼灼其華的、傾國傾城的男子。
「再飲一杯石筍酒吧。」醉側眸淺笑,好看的唇牽著笑,帶著寵溺。
是時候了!
她也有悲憫之心。她想救活妖月的母親。她想彌補妖月童年的傷痛和缺失。但是……她不能死!
遮天蔽日!破!
一個光罩倏忽從江歲歲身上擴展開,如同破繭的蝴蝶,她沖破了一重重包裹,把連在她身上的光暈撞擊得粉碎!
「嘔!」正舉著青銅劍的問天忽然嘔出一口鮮血。同時發現了已經清醒的江歲歲,雙眼中立即浮起驚異,「你……怎麼回事?」
「我不想死。我絕不能死!」江歲歲手臂一揮,一股引力猛然把問天手里的青銅劍拽到江歲歲手中。
「我要你血債血償!」劍身迅速向仍舊聯通在白若熙身上的紅色「光橋」斬去!
白若熙周身的光暈瞬間黯淡下去。她的手臂滑落一側,已經泛起紅暈的臉色瞬間透明了般,蒼白如玉。
「不要!」問天瘋了般沖向白若熙,「若熙!」
「殺了她!殺了她!」
問天一聲令下,死士如同鬼魅般從四面八方的角落里出現,撲向江歲歲。
青銅劍的陰鷙被發揮到極致,江歲歲頂著弒神般的被淹沒在失去人性的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