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里揮揮手,江歲歲作別那曾經青青如蓮的少年。
看著仍在白瓷盤里蠕動的蠱蟲,江歲歲覺得胃里翻江倒海。原來楚清歌竟是早早就在她的體內中下了噬心蠱。那天他拿出的布囊里裝的就是噬心蠱的母蠱。他試圖趁機擄走江歲歲,因為藍靈圍攻楚國,楚國已經危在旦夕。因此他只能兵行險計。沒想到卻是早就被一直保護江歲歲的浪逐雲發現,並聯合了妖月演了一出好戲,當場將他戳穿。可惜,楚清歌竟是抱了必死的決心,竟要殺死江歲歲,求個同歸于盡。
他還是慢了浪逐雲一拍。
江歲歲甚至可以想象楚清歌倒下時眼楮里的決絕、不甘、悔恨、釋然……
他盡力了。
與此同時,金蓮內部也出現了戲劇性的變化。上代王上,蓮方君竟然拿出了號令三軍的虎符。金蓮將士雖然多年來听命于太後和新王蓮星,但軍人服從的天性卻在此時顯露無疑。他們只認虎符,只听從調遣。何況在金蓮軍營中一直流傳著當年蓮君方帶領金蓮打天下的傳奇,加之他未死,重出宮闈,號令三軍的氣勢,已經折服了眾人的心。
蓮方君授命天翼擔任大將軍,統帥部眾。一時間,所有軍權又收歸了蓮方君這個太上皇手里。從那以後,江歲歲就再也沒有見到那個高貴而可憐的太後。和她一同消失的還有蓮玉池。
不同的是,太後是被蓮方君強行送回金蓮,而蓮玉池卻是真真實實的失蹤了。
有些好笑,于是她真的笑了。
浪逐雲皺著眉頭歪頭看向抿著唇笑出聲的江歲歲︰「你笑什麼?」
猶帶笑意地斜睨了浪逐雲一眼,江歲歲復又看向以妖月和蓮星為首的各路人馬︰「你覺得最後他們倆誰會勝?」
若有所思地盯著同樣神駿的兩個背影,浪逐雲一臉嚴肅︰「妖月。」似乎有些猶豫呢。
的確。和她想的一樣。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覺得妖月會是最後的贏家。
比智慧和胸襟氣度,蓮星和妖月不分上下。但若比狠,蓮星不如妖月。
仿佛听見了兩人的對話般,妖月回頭看向騎在馬上的江歲歲和浪逐雲。
剛進入山谷,江歲歲一行人就和問天照面了。顯然,他是準備妥當,就等著他們出現了。
「人來得真齊啊!」問天勁裝在身,卻滿臉笑意。那眉眼間的邪肆和驕傲和妖月竟有三分相似。
「兒子,你和他們一起來是要幫為父拿下靈貓聖女嗎?」問天轉向妖月,「你的母親還在等著你呢。能看到你,她一定十分欣慰。」
顯然,「母親」兩字刺痛了妖月,他臉上露出了罕見的嚴肅和掙扎。
眾人沒有應聲。問天掃視一圈,最後視線落在江歲歲身上︰「江姑娘果然沒有讓我失望。」你終于來了,還是自己送上門的。
「我當然不能然你失望。今日,我要親手拿下你的首級。」同樣悠閑平靜的聲音,出自江歲歲這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口中,音調中甚至還帶著稚拙的嬌憨,但她的眼楮卻是冰冷得如同三九冰窟。
「哈哈哈…好!很好!」問天爽朗一笑,似乎頗為欣賞江歲歲的勇氣,「小姑娘,我就是喜歡你這倔強勁兒。」像極了當年的若熙。他的若熙,也曾用這麼倔強的眼神看著他。而如今,她卻是緊閉著雙眼,連一個憤怒的眼神都不曾給他。今日,他一定要用靈貓之血救活她!
問天看著江歲歲的興奮眼神讓江歲歲心里十分不舒服。她仿佛成了他眼里的獵物。
獵獵風聲從谷中穿過。
妖月打馬上前幾步︰「你收手吧。」是對問天說的。「我可以接你回藍靈,還有……母親。我會請天下名醫醫治她。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我執迷不悟,還是你已經被這個小女孩迷住了心竅!」問天收起了剛才的漫不經心,犀利地瞪著妖月,「她冒著生命危險就是為了生下你,今日,你就是用這些話來報答她的?告訴你,今日進來的所有人,一個也別想活著出去!」
問天一揮手,四周山崖上忽然出現一批黑衣人,他們手執奇怪的武器,面目麻木,應該是被問天奪了心智的死士。
蓮星和天翼左右指揮,金蓮士兵做好迎戰的準備。
「殺了妖月和江歲歲以外的所有人!」問天冷冷下令,同時,成百上千的死士蜂擁而上。他們個個用的都是必死的殺技,卻不懂得防衛,一副與敵人同歸于盡的架勢。金蓮和藍靈的士兵雖然驍勇,卻也抵不過這種不要命的打法。谷中兵器交鳴聲,人的喊殺聲、慘叫聲,此起彼伏,天空仿佛一下子黯淡下來。
打馬起身,飛躍。所有的動作江歲歲一氣呵成,她急速飛向問天。手中多了一柄軟劍。
劍花凌厲,映著陽光,如細密的銀線織成的網,想問天罩過來。
詭異地異動身形,妖月堪堪躲過江歲歲的進攻圈,卻又似乎只是漫不經心地對付著。
心中大駭,江歲歲仍舊全力應對。盡管早就料到問天實力非常,卻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容易地躲過葉青教給她的三千繁花劍的這招「天羅地網」。
問天著黑色,江歲歲著紅色,兩道身影纏斗騰躍
,如兩團雲霧緊緊糾纏。
問天和蓮星都試圖接近問天和江歲歲,卻被一撥又一撥的死士逼得進退不得。
錚然一聲,劍身被震得嗡嗡作響,江歲歲覺得自己胸口一陣鈍痛,血氣翻涌,而問天卻在此時變守為功,氣勢凌厲地沖江歲歲而來。
一掌被撥開,李逍遙一劍橫在江歲歲身前,側目查看江歲歲的臉色。
「我沒事。我們合力殺了他!」江歲歲一挽劍花,再次沖向問天。
李逍遙配合江歲歲的進攻,沉穩而老練地化解問天的招式。
眼看自己已經不佔優勢,問天卻也不急不惱,身形忽然騰起,急速向後方飛退,臉上笑意森森。
「小心!」兩個聲音疊在一塊兒吼道。江歲歲只來得及看到妖月帶著怒火和急躁的眼楮,整個人被卷進幾個死士拿著的網陣中。
原來,問天剛才是保存了實力的,他真正想做的是引她入圈套。
冷冷一笑——我豈是這麼容易就被捉住的!縴縴素手隨風翻動,樹葉草木被疾風帶起,江歲歲竟如仙人般飛起,一把劍左右揮動,像是在跳舞,所到之處卻是把死士手中的金蠶絲做的網陣割得七零八落。
忽然,嗖嗖嗖,箭雨刺破空氣的聲音響起,金蓮和藍靈的士兵多有人中箭,紛紛倒下。
山谷中詭異地多處一批人馬。
連問天都措手不及,皺起了眉,一聲令下,死士一致對外,竟有人不惜以同伴的身體擋住飛來的箭雨。
密密麻麻的箭雨向江歲歲飛來,毫無生路可言,竟是把她逼入了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