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沐芸也不是沒有注意的身後跟著的那些跟屁蟲,不過她當做沒瞧見,進了這秋颯宛後,頓覺得這院子處處洋溢著一抹清幽淡雅、書香門第的特別之感。
想來此處乃是專門為邱流希準備的,自然不凡。
看起來這院落雖小,只有一間古風古樸的書齋,書齋四周種著香氣宜人的花花草草,雖然布置得簡單,卻簡單中略顯不凡。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那書齋內,便見書齋內布置也極其簡單,兩張古樸陳舊的書案上倒也收拾得干干淨淨,屋內還擺放著幾個陳列著書卷的書架,房間另一邊則用普通的屏風隔開一塊用于休息會客的地方,四把交椅擺放在一張方桌四面,書齋內的整體陳列遙沐芸簡單掃視一圈後,依稀間能感覺出來邱流希的性子。
結果自己一提盒里面都是奢華至極的文房四寶,遙沐芸頓覺得不妙,自己是不是太過招搖了……
之前顧著想方設法讓遙嵐秦肉疼呢,完全忘記這一茬了,額……遙沐芸頭疼地拍了拍自個的腦袋瓜,只能將這些全部推月兌到遙嵐秦身上了。
遙沐芸趕快想著如何將這些事情推月兌到遙嵐秦身上,而且讓他沒有絲毫疑慮地應承下來。
而遙嵐秦也心中焦躁不安,讓身旁的侍從將手中的字畫擱在桌上,神色冷漠地命令書齋內伺候的小童沏茶。
過了會到了未時三刻,邱流希準點準時地出現在書齋內,進入書齋內後見前面沒人,便來到屏風後面,他不悅地挑了挑眉,因為看到了不速之客不請自來。
今日他著裝打扮隨意了些,紺發用白色的發帶束綁起來搭在右肩上,穿著一身樣式簡單的白色長衫,他在自己府內幾乎都做這種打扮,想來出來教遙沐芸讀書也不像是應酬一類的事情那般,便這般出了門,哪料到居然多了一個人。
遙沐芸听到腳步聲,忙站了起身,見邱流希來了,忙衽禮問候道︰「邱大人。」
而遙嵐秦瞧見邱流希時,整個人微微一愣,早就听聞這邱宰相與常人不同,不少人戲稱起為「邪瞳宰相」,今日一見果然……他神色怪異地瞧了邱流希幾眼後,便錯開視線低下頭。而遙嵐秦的舉動自然盡收邱流希眼底,相比之下遙沐芸那種沒有絲毫矯揉造作之感的正視與他相比,讓邱流希對此人心底的印象大大減分。
「無須這般,叫先生就可以了。」邱流希不太喜歡官場上那一套,語調倒也和煦地對遙沐芸回道,續而將視線落在遙沐芸身側的另一個少年身上,突然口吻略顯冷淡地詢問道,看向他時的神色也沁著絲絲冷冽之感,「這位是?」
遙沐芸瞧了一眼遙嵐秦後,對眨了眨眼楮,隨後便听她那綿言細語宛若黃鶯出谷般的悅耳聲音對邱流希解釋道︰「先生,這位是我的大哥遙嵐秦,今日陪我去書房齋買文房四寶,我什麼都不懂,大哥還幫我一一挑選買來送我,後來說我怕是路不熟悉,便親自送我來私塾內。」
「弟子遙嵐秦見過邱宰相。」遙嵐秦听了遙沐芸的引薦之詞,心底暗暗一喜,忙一步向前,對邱流希恭恭敬敬地見禮道。
「嗯。」邱流希點了點頭,沒太多言語,視線在桌上擱著的字畫上逗留了片刻之後,忍不住微微皺眉,隨後對遙沐芸說道,「你先去磨墨,我隨後就來。」
「嗯。」遙沐芸嫣然一笑,便緩緩繞過屏風,來到那書案旁的軟蒲團上跪坐了下去,古時候的私塾內基本上都是矮書案,所以遙沐芸只能忍著。
另一邊,遙嵐秦見邱流希將遙沐芸支走是要單獨與自己談話,心中自是欣喜若狂,他忙恭敬地對邱流希說道︰「邱宰相明德惟馨,弟子此番乃是代表家父再次感謝邱宰相百忙之中抽空教導我那不成才的妹妹。」
「有我在,她定會成才。」邱流希輕啟色澤淺淡的雙唇,漠然吐出這一句話。
「這是自然,名師出高徒。」遙嵐秦暗道一聲不妙,踫了個軟釘子之後,他忙轉移話題道,「今日弟子帶來一副邱蘭戲的《高山流水》聊表謝意,請邱宰相不嫌棄收下。」正準備讓侍從展開畫卷給邱流希欣賞時便被對方話語打斷。
「不必了,收回去。」邱流希看也不看那畫卷,對遙嵐秦說道,「我收你妹妹為學生並非是稀罕遙府內的這些字畫,若是沒有旁的事情,便請回吧。」說罷居然長袖一拂,旋身便繞過屏風,走到遙沐芸身側,瞧著她桌上那一大堆一看就價值連城的文房四寶,心底對遙嵐秦更加輕視了幾分,借什麼都不懂的妹妹之手,同自己親近?這些東西都價值不菲,看來他為了此行,倒也費盡了心思。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遙沐芸雖然瘦瘦弱弱,不過跪坐在書案前的姿勢極為優雅,讓人看得賞心悅目,而且她不似一般人一開始將桌案弄得亂七八糟,反而是有條不紊地將所有需要用到的東西擺放整齊,右手處的衣袖微微撩起一小截,肌膚似雪般的皓腕露出外,她右手持墨圭形且通體飾有流雲紋飾的墨錠在一塊洮河綠石雲紋硯上磨墨,左手小心地拉拽著袖角,不讓墨染到衣袖,動作雅致悅目,讓他都有些痴神。
說來若不是知曉遙沐芸並不識字,不讓只怕這般落落大方的行為舉止會讓誤以為她乃是出生在書香門第內的才女。
「今日先教如何執筆。」邱流希從一旁取來一塊軟蒲團,姿勢隨意地坐了下來,並非遙沐芸那般端端正正地跪坐。
遙沐芸只感覺自剛才遙嵐秦一臉鐵青帶著侍從拿著那畫卷離去後,邱流希神色便閑得放松自在了不少,整個人的舉止也不似之前那般隱隱沁著絲絲縷縷的寒意。
想來這個邱流希怕是對不喜歡的人一點也不會客氣,但是對他能接納的人便是另一副態度,卻也是脾氣古怪極了。
邱流希伸手取了一根遙沐芸掛在筆格之上的紫毫毛筆,溫潤一笑,側目督了她一眼對她詢問道︰「你喜歡這種筆?」
「額……」遙沐芸對此倒也窘迫,訕笑一聲,靦腆地對邱流希說道,「大哥說這種筆適合姑娘家用,我瞧著也怪漂亮的……」
邱流希只是了然地笑了笑,對著遙沐芸教導道︰「拇指的內側按住筆桿,處于略水平的橫向狀態。食指的第一節的關節處由外往里壓住筆桿。中指緊挨著食指,鉤住筆桿。無名指緊挨中指,用第一節指甲根部緊貼著筆桿頂住食指、中指往里壓的力。小指抵住無名指的內下側,幫上一點勁。這樣力量均勻地圍住筆的三個側面,使筆固定,手心虛空。」說罷他自個一邊說著一邊對著遙沐芸演練著如何執筆。
遙沐芸細心地听著,畢竟她雖然學過毛筆字,但是這般細致教導如何執筆的先生邱流希倒是頭一個,便听他續而說道︰「若是連筆都那不好,寫出來的字定不會好看。」
「嗯。」遙沐芸點了點頭,取下另一根紫毫毛筆有樣學樣地照著邱流希所言練習著。
而邱流希也沒有拘泥于一般的繁文縟節,居然直接伸手過來,手把手教導這遙沐芸,將她執筆的高度和手指的位置擺正後,這才對她說道︰「記住這種感覺,然後沾取一些墨……」他先教導遙沐芸筆畫該如何寫。
遙沐芸也學得認真,畢竟身側所坐的是堂堂一國宰相,她也得做出個好學生的姿態出來。
練了半個時辰的字,遙沐芸執筆的右手都有點抖,畢竟這握筆的姿勢不好掌控,她本就不習慣寫毛筆字,這樣規規矩矩地練毛筆字倒也是少有的。
「歇會吧。」邱流希見遙沐芸練了這麼久居然沒有一句怨言,即便手已經微微輕顫,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樣子,頓時間心底對她的印象又加深了一分,好有韌性的女子……
「嗯。」遙沐芸點了點頭,釋然地將筆擱下後,側過身來斜坐在軟蒲團上,左手按捏著有些發麻的雙腿,暗嘆這古時候讀書識字可真是命苦。
「不習慣?」邱流希看著遙沐芸這副模樣,忍俊不禁地笑出聲來,「其實無須若是不習慣,讓人將這書案換成書桌便好了,我自從入朝為官之後也不再這般跪坐著寫字了,累得慌。」
「確實。」遙沐芸頗為贊同地對邱流希回道,「跟受刑一般。」她緩緩地撐起身子,站起身來,活動著僵硬的雙腿。
「你這受盡寵愛的小姐,懂得什麼才叫受罰。」邱流希微微嘆了口氣,模樣可人時時刻刻都面帶淺淡笑容的遙沐芸語重心長地說道。
遙沐芸視線垂落,故意顯露出一絲難掩的郁郁與落寞,便見她那淺淡的笑容不自覺中摻雜著一抹苦澀之感︰「先生恐怕不曉得,我這嫡女過去的日子可過得還不如遙家任何一個人,不然我幾位庶出的姐姐都讀了《女四書》唯獨我片字不識。」
「這……」邱流希轉念一想,確然是察覺到一絲蹊蹺,畢竟平常百姓家也就罷了,女子一般不讀書,但是像是遙家這種世家,即便是女子都自小開始讀書,為何獨獨這身份尊貴的嫡小姐……
「我這些日子才回遙家的。」遙沐芸一掃之前的苦悶,語調倒也淡然地對邱流希說道,「什麼都不懂,什麼也不會。先生當初問我為何向讀書識字時,其實我沒講實話,我就不想被家中人瞧不起,不想比哥哥姐姐們比下去。」
邱流希自然曉得遙沐芸心中想法,當年他苦讀八股文也不是為了不讓人看輕了,為了再也不被人輕視,不再低人一頭受盡辱罵。
「先生?」遙沐芸突然盤膝坐回了軟蒲團上,對著邱流希笑盈盈地詢問道,「先生可喜歡吃些什麼點心麼?我身邊也沒什麼好東西送給先生以表謝意,想說為先生做點好吃的帶來。」她窘迫地低下頭了,「我會的不多,但是其他小姐們不擅長的廚藝倒也蠻拿手的。」
「哦?」邱流希那雙湛藍色的眼眸內流光溢彩,沁著溫潤的笑意看向遙沐芸,柔聲對她說道,「甜食我都喜歡。」
「那明日我給先生帶些來。」遙沐芸歡欣鼓舞地對邱流希說道,心底倒是感覺釋然,心想這邱流希倒也好相處,只要投其所好,這人便不會用那副冷傲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對付你,而是宛若暖洋洋的夏日般,讓人心頭暖暖的。
說來這邱流希此時此刻面對她是神色尤為柔和,這讓遙沐芸感覺眼前這個男人果然與眾不同,且不說他那湛藍色的眼眸,便是這般豐神俊朗、卓爾不凡的男子居然成為了自己的教書先生,讓遙沐芸自己也不太敢相信。
「先生為什麼決定教我讀書識字?」遙沐芸沉默了片刻之後,實在忍不住問出口來。
「看你順眼。」邱流希就這樣丟下一句不倫不類的回答,然後開始招呼遙沐芸繼續開始練字,「今天再練上半個時辰就可以了,一開始沒必要那麼累。」
「嗯。」遙沐芸見他不願意說,也沒強求,這人倒不像是溫逸之那般心思極重的人,起碼從他看自己的眼神便能分辨出來這男人其實對自己沒那麼多心思,怕是純屬一時起興而已。
擺正姿勢繼續在邱流希的指點下聯系著如何書寫筆畫,一筆一劃都無比認真。
又過了半個時辰,邱流希舒展著四肢站起身來,對遙沐芸說道︰「今日就學到這里。」這般枯燥無味的教人識字也沒有讓不耐煩的神色,他隨手將遙沐芸從軟蒲團上拉了起來後對頭他詢問道,「可需要我送你回去?」
「怎麼好勞煩先生,我還想在街上逛逛,我來帝都也才幾日,還沒機會出門呢,想打著跟先生讀書識字晚歸的借口多在外面玩會呢。」遙沐芸搖了搖頭,調皮地對著邱流希吐了吐粉舌,輕笑地婉言謝絕道。
畢竟她還有別的事情,若是邱流希在身邊,自己又算是白費了一日。
邱流希也沒有堅持,只是語調柔和溫潤地對她說道︰「路上小心點,照顧好自己,切莫太晚回去。」
「曉得的先生。」遙沐芸嫣然巧笑地對邱流希說道,「那學生也先行離去了。」說罷她招呼著在外面候著的玉卿她們進來幫她一塊收拾著桌上的東西。
而邱流希則是笑笑地對遙沐芸說道︰「看樣子,是先生先離去。」這人居然微眯那雙湛藍色的眼眸,那張俊秀柔和的面容上居然流露出一抹違和的戲謔笑容,這笑容一瞧便有種莫名的熟悉感,那違和的感覺也是因為這某男人慣有的笑容居然出現在眼前這個溫文爾雅、溫潤如玉般的男人面容之上。
遙沐芸頓覺得這男人絕對是跟溫逸之那人學壞的……
她一時間無語極了,心想近墨者黑近朱者赤,以後得多提醒讓邱流希遠離溫逸之,這般宛若謫仙般的男人就這樣跟著那妖邪一樣的男人學壞了可不妙。
「先生慢走,路上小心。」遙沐芸對此只能無奈地笑了笑,畢竟她確然沒那麼快走,將用過的紫毫毛筆放入筆洗內洗干淨,然後讓玉卿幫忙抱起來,她則吃力地站起身來,在書齋內來回走動,活動下筋骨。
待玉溪、玉成和玉卿將書案上的東西都收拾好了以後,遙沐芸對玉成吩咐道︰「玉成,你先隨著轎子回去吧,我帶著玉卿和玉溪在街市上逛逛。」
「嗯。」玉成也不敢有任何任何旁的言語,應承了之後,就乖乖地提著提盒出了書齋。
而遙沐芸則招呼玉溪和玉卿將書齋各處的窗戶都關嚴實了,讓玉溪和玉卿幫忙當著,幫著她換上一身緞子和款式都普通極了的暗紫色長裙,輕紗倒是沒馬上戴上。
她讓玉溪將那寬大的黑底白色兔毛禳邊兜帽披風幫她穿上,將身上穿著衣裙裹得嚴嚴實實,絲毫看不出來,里面換了衣裙。
遙沐芸就這樣帶著玉卿和玉溪走出了書齋,果然,外面依舊有些陰魂不散的人見邱流希先走了,便蹲梢在秋颯宛外,等著遙沐芸出來。
遙沐芸果然出來了,只不過裹得嚴嚴實實的,讓人完全猜不透這是為啥,不過這也不重要,能一睹那絕美的嬌容已經讓不少人心中雀躍不已。
她見外面這副模樣頓覺得自己裝扮得漂漂亮亮出來實在是欠考慮。
蓮步輕移,沉吟了片刻,遙沐芸還是將兜帽拿起來戴上,就這樣一路低著頭向外走去,玉卿和玉溪也是警惕著瞧著四周,深怕有人上來輕薄小姐。
好在讀書人的矜持作祟,又因為遙沐芸和邱流希的關系尚未知曉清楚,所以也沒人敢貿然上去攀談,只可惜遙沐芸用兜帽擋住那驚世嬌容,讓他們沒有機會再一睹芳容,各個只能訕訕離去。
遙沐芸出了明斐私塾,又走了好久,這才頓下步伐,對玉溪詢問道︰「後面沒人跟著吧?」
「小姐,安心,奴婢瞧了,沒有人跟著。」玉溪謹慎地對遙沐芸說道。
遙沐芸听了這話,便也安心了下來,三人拐入一處人煙稀少的小巷內,她便月兌去了那兜帽披風,戴上面紗遮掩住容貌,這才安心地出了巷子。
之後遙沐芸便隨意地逛著街,四處搜尋醫館藥堂。
畢竟醫館和藥堂這種治病抓藥的店鋪不同于一般商戶,在內城分布較廣,也不密集,所以倒也難找,她只能一路走走看看。
大的醫館藥堂怕是沒戲,畢竟那種店面都有專門的大夫坐堂看診,輪不上她這種要資歷沒資歷、要名聲沒名聲、要醫師證明沒證明的「三無」大夫。
繞了一大圈,遙沐芸也沒尋到一家覺得有戲的醫館藥堂,結果就在她有些失望準備回府之時,從一家鄰近明斐私塾的醫館路過時,遙沐芸忍不住頓住步伐左瞧右瞧,端詳著眼前這個門可羅雀的小醫館,便見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虎著一張臉,雙手叉腰對著眼前一個中年男子斥責道︰「甭想!做夢!我爹娘尸骨未寒,你就想來佔我們家的家產,你做夢!我自小學醫,我也能做大夫,想將我爹娘傳下來的醫館賣了是不可能的!」
遙沐芸一听這話,頓時間覺得有戲,于是乎,她悄悄拉著玉卿她們躲牆角瞧著。
便見那中年男子吹胡子瞪眼地對那少年義正言辭地呵斥道︰「怎麼說我也是你二叔,怎麼能這般對長輩說話?!」說罷他又故作老成地對那少年說道,「二叔我也是見你和你妹妹無依無靠,這才想盡辦法、費盡周折聯系上周家,你一個毛頭小子懂什麼醫術,人家周家家大業大,將你父母的醫館買了去,還能繼續經營下去。若是這醫館繼續由你一個小娃這般過家家一樣折騰,遲早關門!」
「你放屁!」那少年氣得臉通紅通紅的,指著那自稱是他二叔的中年男人吼道,「那周家狗屁的家大業大,簡直就是個奸商,他們老早就瞧上這家店了,爹娘不肯賣給他們,那周家的人一心想將這醫館改成賭坊,哼,讓他們做春秋大夢去吧,決計不可能!」
「你這小娃怎麼這麼倔?!」那中年男子也是被眼前這少年的話氣得一肚子火,「我也是為你好,等你這店徹底敗落了也賣不出好價錢,不如趁現在趕快出手賣出去,還能大賺上一筆。」
「賺?」那少年也絲毫不客氣地對他二叔說道,「錢怕是都被你拿跑了,到底誰賺?店內還有伙計掌櫃要吃飯,我和我妹妹也要吃飯,你將錢都卷走了,到時候難道讓我們都去喝西北風麼?!」他突然對著他二叔發難道,「你甭惦記我爹娘的家產,當初爺爺過世的時候,你已經將能拿能霸佔的家業都卷走了,這醫館熬盡我爹娘的心血,絕對不會賣出去!你也別惦記著,這醫館一來不是爺爺留下來的遺產,二來不是分家之前用爺爺錢買下來的店鋪,這醫館乃是我爹娘借著外債慢慢經營起來的,跟你沒有屁點關系!」
遙沐芸在一旁也瞧出來個端倪,這少年喪父喪母,家中還有小妹要養活,結果這僅留下來的醫館卻被這位親戚惦記上了,見少年和他妹妹年紀小,便想盡方法要將醫館變賣出去,然後從中獲利,欺負喪父喪母的兩個小娃無知。
結果這少年倒也老道,瞧破了那中年男子的詭計,嚴聲拒絕。
遙沐芸瞧著這少年怪順眼的,便走上前去輕聲對那少年詢問道︰「請問,你可是這家醫館的老板?」
那少年一听這話,側目看向遙沐芸,那略顯稚女敕的面容上顯露出一抹老氣橫秋之色,他雙手背到身後,昂首挺胸地對遙沐芸回道︰「我就是。」
「那個……我想入伙。」遙沐芸透著笑音的話語從她遮掩著面紗之後的絳唇間吐出,雖然此時此刻她身穿的衣緞極為普通,但是她的舉手投足間處處彰顯出她高貴不凡。
「你想做什麼?我的醫館不賣!」少年再次擺出一副戒備的神態,背在身後的雙手突然叉著腰,皺著眉頭對著她嚴聲呵斥道。
遙沐芸微微一笑,倒也沒有覺得對方對自己態度有何不對,語調輕柔透著絲絲讓人沉醉的溫柔,她對那少年說道︰「具體進屋詳談可好?我絕對沒有要搶佔你的醫館的意思,我的提議即便對你沒有好處,也不至于有害處。」她側目睹了一眼那猥瑣不堪的中年男子後對少年說道,「而且你也不向再看到這人,閑來無事的話,不如听听我的建議。」
那少年恨恨地瞪視一眼那男子,隨後對遙沐芸說道︰「成,同我來,而你,離我的醫館遠一點。」他隨後指著那個面色極其難看的中年男子呵斥一句後,便領著遙沐芸進了醫館內。
遙沐芸料得這少年會如此做,淡定自若地跟了進去。
那中年男子雖然憤惱,但是見有外人,只能隱忍不發。
遙沐芸隨著少年進了醫館內堂的小單間內,剛進屋,便見那少年故意裝作惡狠狠的模樣拍打著屋內的桌案,對遙沐芸寒聲質問道︰「你究竟是何目的?!」
「想借你的醫館行醫揚名。」遙沐芸倒也直言不諱,對那少年說道,「借我一間單獨的診室,然後我每日只醫治一個患者,病情越是重,越是疑難雜癥我越是喜歡,當然不會讓你有所損失,每月我會交給你一筆錢,算是租借診室的費用,至于醫治好病人的診金,我七你三,如何?你不虧本吧?」
「你究竟是何目的?!」這少年也不是好敷衍的小子,狐疑地看向遙沐芸,依舊是戒心滿滿地質問道。
「我沒有官府開具的行醫證明,所以不能自己開醫館行醫,只能這般做,一來在醫館醫治病患積累經驗,二來也是積累名聲。」遙沐芸語調溫柔地回道,倒也不摻雜一絲假話,因為她根本沒有必要欺騙眼前這個人,「待時日差不多了,我去官府申請行醫證明時,你這位老板幫我去做舉薦就成了。」
「哼,天底下哪里這麼好的事情,你真的沒有別的目的?!」那少年依舊瞪著眼楮對遙沐芸逼問道。
遙沐芸只能無奈地苦笑道︰「天地良心,我只不過想尋個地方行醫濟世,順便看看我醫術如何。」她頗具親和力的話語似乎有點打動那少年,「其實我便是覺得你這樣的醫館能讓我有個機會一展手腳,而且,若是我負責醫治的病人有任何差池,一切責任由我承擔。」
「……」少年終于有所松動了,開口對遙沐芸詢問道,「那就姑且……姑且留你下來,若是你醫術差勁得很,我可是會將你轟出去。」
「我每日坐堂行醫的時間也不長,一般只有一個時辰。」遙沐芸輕笑一聲,對那少年說道,「若是有你解決不了的患者,可以讓他等到我來時由我醫治。」
「你口氣倒也不小?!」少年听了那句「若是有你解決不了的患者」話時,頓時間臉色一沉,老氣橫秋地對遙沐芸教訓道,「別看我個頭不高,年紀輕輕,但是我自小苦讀醫書,跟爹娘學習醫術,雖說不上包治百病,但是暫時到我手里的病人基本上都痊愈了。」
遙沐芸瞧著他這般可愛逗人的模樣,她心中出一絲逗弄他的想法,于是開口對他詢問道︰「敢問這位小名醫,至今醫治過多少病人?」
「這……」少年突然雙頰報赧,窘迫地微微低下頭,沉默了會後,對遙沐芸說道,「這就你的診室,最小的一間,東西丟了找你算賬。我去草擬契約,你等著!」
遙沐芸心底暗暗好笑地瞧著那少年慌慌張張地走了出去,對著身後一直默不作聲的玉溪和玉卿說道︰「這小子真可愛。」
「小姐……」玉卿實在忍不住,對遙沐芸開口詢問道,「您要行醫?」
「嗯。」遙沐芸微微一笑道,「我過去在村里面是赤腳醫生,厲害得很哦。」她頑皮的回答讓玉卿和玉溪面面相覷,玉卿是完全沒了想法,而玉溪倒是從閣主口中知曉遙沐芸的醫術確然厲害,所以也沒流露出詫異之色。
遙沐芸也不在意,環顧這間診室,雖然小,不過倒是五髒俱全。她要求也不高,所以對此倒也滿意。
過了很久,那少年才一臉慎重地走進來,對遙沐芸質問道︰「你一個月付給我多少租金?」
「你瞧呢,老板?」遙沐芸輕笑一聲,對那少年打趣地問道。
「一個月就……就……」那少年自個也吃不準,遲疑了片刻,伸出五根手指,對遙沐芸準備開口時,結果被她打斷了話。
「五兩銀子?」遙沐芸對少年反問道。
那少年听了,手一哆嗦,吃驚地瞧著遙沐芸,心想這女人怎麼這麼財大氣粗?!他原來就想要個五百文就差不多了,沒想到她一出口就是按兩來的,簡直就是……
不過他也沒有改口,大聲說道︰「五兩就五兩,不過不是一個月,是三個月五兩。」說罷他就大筆一揮,將原本手上拿著的那張紙上空缺出來的位置填上了數字,然後對遙沐芸詢問道,「你叫什麼?」
遙沐芸尋思了一番,不打算用真名,苦思冥想一會後,對少年說道︰「芸娘,我叫芸娘。」
那少年僵著一張臉,對遙沐芸語調生硬地回道︰「我叫胡懿。」
「胡醫?胡亂醫治?」遙沐芸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對胡懿反問道,「你父母親對你起名真是用心良苦,告誡你不要胡亂醫治病人,你可得謹記在心。」
「呸呸呸呸!」胡懿原本僵著的臉頓時間漲得通紅,他氣得直跺腳,對遙沐芸怒斥道,「不是醫生的醫,是這個懿。」他一把將桌上的契約拎了起來,差點沒有直接拍在遙沐芸臉上。
遙沐芸這才在那契約上瞧見胡懿的名字,不過她表示什麼,對胡懿說道,「我不識字你給我瞧也沒用,我也不會寫我的名字,就摁手印吧。」
「不識字?!」胡懿頓時間一驚,對遙沐芸說道,「你真的懂醫術?!」
「摁手印。」遙沐芸笑眯眯地對胡懿回道,只不過語調內滲著那股陰森森的味道怎麼听都感覺慎得慌,胡懿也不敢多言語什麼,將契約往桌上一個,幫遙沐芸寫上芸娘兩字,然後讓她摁手印。
遙沐芸挑了挑黛眉,她步步謹慎,有些事情她自個知曉即可。
「小姐,且由奴婢幫您瞧瞧這契約?」玉卿急了,忙一步走了上來,深怕遙沐芸被人賣了還給對方數錢。
遙沐芸其實簡單地看了之後也看不出什麼問題來,這小子倒也實在,沒有耍什麼小花樣,所以她應承得也痛快,不過既然玉卿準備出面幫自己看著點,她也不會拒絕。
玉卿得了命令後,便仔仔細細地看著一紙契約,見其中也都是她們剛才已經敲定說準的條件,對方也沒有故意刁難或者附加其他的要求,她也就放下心來,對遙沐芸說道︰「小姐,沒問題,不過得多找個見證人,不然即便簽了沒有見證人,這契約也不作數。」
「確實。」胡懿差點忘了這茬,對著遙沐芸說道,「你等著,我去找人。」還不等遙沐芸回答,這小子就一溜煙地跑了出去,等他回來時,手上托著一位氣喘吁吁的大爺走了進來,便听他對那大爺說道,「喏,就她。」
那白發長須、老態龍鐘的大爺哪里受得了這一頓折騰,扶著屋內的桌子不斷地喘著大氣,過了良久才緩過氣來,對胡懿訓斥道︰「嗯。小懿呀,穩重些,別這般毛毛躁躁的。」
「劉老伯,我這不是急麼!」胡懿不好意思對劉正氣回道,一張可以說得上俊秀的面容上流露出一絲朝氣蓬勃的英氣。
「好好好。」劉正氣簡單地對遙沐芸介紹了下自己的身份,他乃是過去府衙內的一名師爺,倒也小有名氣,然後在這位劉正氣的見證下,兩人就正式地簽下了契約書,一式兩份,一人保管一份。
遙沐芸接過那簽好的契約書,倒也松了口氣,第一步邁出去後,便要好好經營自己的醫名,慢慢地將自己妙手回春的醫名打響,到時候便會讓她想要醫治的人親自登門請她去為其醫治。
收好了契約書,遙沐芸見天色還早,便對胡懿說道︰「我今日便開始坐堂看診。」隨後對玉卿說道,「將那五兩銀子給胡老板。」
「嗯。」玉卿點了點頭,從懷中的荷包內取出五兩銀子交給了胡懿後,便回到遙沐芸身後去。
「那有病人我就讓他進來了。」胡懿對遙沐芸這般敬業態度頗為滿意,對她贊許地點了點頭,「若是做得好,我以後付給你工錢,若是做得差,敗壞了我醫館的名聲,小心我將你轟出去,而且不退錢!」
「嗯。」遙沐芸對胡懿這般孩子氣的話語逗弄地笑出聲來,她點了點頭,倒也應承了下來。
胡懿撇了撇嘴,對于遙沐芸這般玩笑的態度又不甚滿意,不過只是不悅地搖了搖頭,領著劉正氣出了診室準備閑談一會,結果外面還真來了一個病人。
胡懿怕是也有心要瞧瞧遙沐芸的醫術如何,領著命人進了遙沐芸的診室,對她說道︰「呦呦呦,這不,有病人了,交給你了。」
「放心。」遙沐芸素手一揚,微微撩起右手衣袖,對那位愁眉苦臉左手托著右臂的男子說道,「請這邊坐。」
「大夫,你給瞧瞧,我這手……嗷呦,你瞧都腫了。」對方苦著臉對遙沐芸說道。
遙沐芸讓對方落了座之後,端詳了一會,讓對方月兌去衣服,將高高腫起積郁起暗青色淤青之色的肩膀露出來給她看了下。
又問了下對方是如何變成這副模樣,對方簡單言語幾句遙沐芸便了然地點了點頭,對他說道︰「你這是月兌臼了,一下子就好。」她雙手並用,托舉起病人的右臂,然後挪正位置,猛地一用力,頓時間月兌臼之處的骨頭便回去了,雖然對方慘叫一聲,不過隨後活動了下右臂,驚訝地瞧向遙沐芸,對她連聲道謝。
「你這肩膀撞傷月兌臼了,用些筋骨油,每日抹在淤青之處自己按摩推拿即可恢復,這幾日切記盡量不要用這手臂做些粗重的活,待完全好了才行。」遙沐芸語調溫和、聲如鶯啼的話語讓對方微微一愣神,便見她拍了拍芊芊素手,招呼著店中伙計進來,吩咐對方要給病人開什麼藥後,便下了逐客令,「行了,去外面領藥付診金。」
那病人之前疼痛難忍,完全沒注意到大夫居然是個聲音這般動人悅耳的女子,心中甚是驚訝,不過他也驚訝沒多少功夫就被店伙計給請出了診室。
「哼,倒是有兩下子,看來不是草包大夫。」胡懿在一旁瞧著認真,雖然這不是什麼特別難醫治的病人,不過瞧著遙沐芸的手法,曉得她確然懂得醫術,便稍微認同地對遙沐芸說道,「好好做,我不會虧待你的。」那強裝作成熟模樣的胡懿一副體恤她這個剛成為他手下一名大夫的態度,實在讓遙沐芸忍俊不禁。
遙沐芸心道來這里果然沒錯,居然遇上這麼有意思的「小」老板,以後的日子怕是沒那麼乏悶了。
遙沐芸心情頗好地對胡懿說道︰「那今日就這般了,我先走了。」
「等等!」胡懿瞪大眼楮對遙沐芸質問道,「怎麼回事?你就瞧了一個病人,就走了?不是說坐堂一個時辰麼?」
「是每日坐堂一個時辰,但是我之前來的時候說每日只醫治一個病人。」遙沐芸語調不疾不徐地對胡懿說道,「既然一個病人已經治好了,那我就無需再繼續坐堂,這一個時辰是為了等候病人,可不是說我要坐足了一個時辰的堂,瞧這段時間內所有的病人。」
「你……你……你……」胡懿被遙沐芸的話氣得噎著了,憋紅了著臉蛋,久久無法言語。
「小老板,之前都說了,讓你將你自己也沒辦法醫治的病人或者疑難雜癥不好做診斷的病人交給我,你自個選了個容易醫治的病人讓我這般輕松,可怪不得我偷懶。」遙沐芸嘻嘻一笑,調皮地捏了捏胡懿的面頰,語調故作無可奈何地對他說道。
「你這女人!」胡懿氣得拍開遙沐芸的柔弱無骨的柔荑,恨恨地對她說道,「以後若是有一個病人治不好,你都給我卷鋪蓋走人。」
「我曉得了。」遙沐芸點了點頭,對胡懿說道,「我也沒帶鋪蓋來,所以沒辦法卷鋪蓋走人,只能將所有病人都治好了。」
胡懿冷哼一聲,負手對遙沐芸說道︰「你這女人口氣倒不小,我就瞧瞧你醫術究竟有多高明。」說罷居然就負手離去……
遙沐芸啼笑皆非地瞧著胡懿離去的背影,對玉卿和玉溪說道︰「這人真有意思。」
「小姐準備回府了麼?」玉卿也見識了遙沐芸剛才那小露的一手,倒也驚嘆這位從那窮鄉僻壤的小村子里面回來的小姐,心中暗暗稱奇,心想遙沐芸果然不凡,若是醫術高明的話,那便不怕府內那些心懷叵測的人暗中下毒使壞,一想到這里,她便也松了松腦中緊繃的那根弦,一直苦于無良策對付那些經常使陰狠手段的姨太們的方法。現如今她倒也能松了口氣,小姐既然懂得醫術,那麼便不怎麼懼怕對付使毒下藥。
遙沐芸想了想,出來也有段時間了,沒必要第一回出門就外出這般久,能早點回去就回去好了,反正事情已經有了著落,便對玉卿說道︰「走吧。回去了。」
遙沐芸領著兩人倒沒從醫館正門走,向店伙計問了下後門怎麼走,便打醫館後院的後門走了出去。
躲在一角悄悄瞧著三人從後門出了醫館的胡懿皺起鼻子,撇了撇嘴角頗為不悅地說道︰「正門不走居然走後門,哼,這女人心懷鬼胎、心術不正!」
遙沐芸她們三人從醫館出來後,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後,玉卿便將手中一直拿著的兜帽披風為遙沐芸穿戴上,幫她取下面紗戴上兜帽後,她們三人才從醫館後院出的小巷子里走了出來,向遙府走去。
瑤芸宛——
待她們回來時,遙沐芸已經走得雙腿酸乏,誰讓這副身子羸弱,經不住這麼遠一路的徒步而行。
回來後,玉卿也瞧出來遙沐芸疲乏得很,便對她建議道︰「小姐,不如讓轎子侯在簪花街口,這樣你每日就能少走不少路,省得這般累,如何?」
「這樣也好。」遙沐芸慵懶至極地側身斜躺在地自己閨閣香居中的羅漢床之上,讓玉卿幫忙按捏著跪了好久又走了好遠的路一直受苦受罪的雙腿雙腳。
玉溪這時已經沏了一壺清潤爽喉的五色花茶,端給遙沐芸讓她潤潤喉,畢竟在私塾她也沒喝多少水,之後在內城里面轉悠了好久,也沒顧得上歇息便同那家名為濟世醫館的胡懿簽了契約還坐堂治好了一個病人的月兌臼,再一路不停歇地走回來。若是府上其他幾位小姐怕是早就叫苦連連,而遙沐芸則什麼都沒說,也沒抱怨之詞,倒也讓人另眼相看。
想來她本就不是那般從小嬌慣的千金小姐,估計過去也吃過不少苦,所以才歷練出這般的性子。
其實不然,遙沐芸只是不喜歡總是怨聲載道而已,她決定的事情,即便是付出再大的艱辛與努力她都會咬緊牙關做好,更何況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所以她心中倍感歡喜,只是多走些路,累雖然累,卻也值得。
舒舒服服地享受著玉卿力道適中地按摩,遙沐芸愜意地喝著五色花茶對玉溪說道︰「我餓了,讓雯娘做些她拿手的菜給我嘗嘗。」
「嗯。」玉溪神色一緩,原本還擔心遙沐芸身子會有什麼不適,現在一看,精神也倒好,便也放下心來,對她回道,「奴婢讓雯娘多做幾道,但是分量少些,但是弄些幾樣,讓您都嘗嘗?」
「就按照你說的做吧。」遙沐芸對于玉溪這心思細膩頗為滿意,為她考慮得全面,她曉得玉溪的意思,怕雯娘做的飯菜不合她口味,而且也不曉得她究竟愛吃什麼,所以先試著做多幾道菜色,讓她一一品嘗,喜歡的以後多做,不喜歡以後就不做,「等下就在這里用飯吧,我可半步都不想挪動。」
「奴婢曉得。」玉溪極為難得地展露出一抹淺淡得幾乎無法差距的笑意,隨後便走了出去。
遙沐芸則對玉卿說道︰「這玉溪便不需要跟雯娘華娘學規矩了,就直接讓她陪在我身邊就成了。」
「嗯,奴婢也覺得這玉溪這丫頭不錯,但是性子冷了點,為人處置也覺得老練,瞧著像是伺候慣人的……就怕不那麼可靠。」玉卿雖然對玉溪也頗為賞識,不過依舊不太信得過。
「這個你倒是放心。」遙沐芸早就沒了這個顧慮,對玉卿安撫道,「倒是玉成那邊,你幫我盯著瞧著點。」
「嗯,自然。」玉卿點了點頭,對遙沐芸說道,「這些日子我托人去打听了下玉成的身份是否屬實,過幾日就會有消息,若是屬實又沒有同府內的人有牽連的話,這人就能用。」
「你想得到比我細,這事有消息了同我說一聲。」遙沐芸輕嘆一聲,心道果然在這府里模爬打滾還得憑借像玉卿、玉溪、雯娘和華娘這樣的人,不然單憑她一人怎麼能做到面面俱到,處處都想得透徹,一個人終究會出現弊端和遺漏,但是她卻也不是一個人,有玉卿他們幫助,自己倒也省心了不少。
遙沐芸用過飯後,倒是對雯娘的廚藝有了新的認識,她擅長做各式各樣的菜肴,而且味道都不錯,遙沐芸不曉得是不是累極了,也餓極了,所以吃得倒也多。
起了身,飯後散步的她盡量放松心情,她一回想起之前遙嵐秦鐵青著一張臉不甘心地離去的神色頓時間展顏一笑,這遙嵐秦果然自己在那邱流希面前踫釘子了,不過想來他怕是不會就此作罷的。
遙沐芸微微嘆了口氣,這遙嵐秦確然是個大麻煩,她得思量一下如何將這個麻煩人物給解決了。
「小姐……」就在遙沐芸思量如何做時,玉卿臉色不太好瞧地走了進來,對她說道,「小姐,那遙沐新實在是可惡極了。」
「怎麼了?」遙沐芸挑了挑形狀姣好的黛眉,倒也不太在意,那女人也就敢口頭上搬弄是非而已。
「她總是到處說您的壞話,說您從鄉下來的村野丫頭,還說您能回來,完全是憑借著身子勾引溫老板這才回來了……」玉卿幾乎是咬著牙從口中吐出這些話來,「小姐,這人實在是太可惡了!」
遙沐芸暗暗一笑,這女人果然不安分,跟她姨娘一樣!
遙沐芸只是語調淡漠地對玉卿說道︰「別理會她,這種言語根本無所謂。」
「可是小姐,她這般肆意敗壞你的名聲,若是傳揚出去,您以後可……」玉卿憂心沖沖地對遙沐芸說道。
「放心,這種謠言父親不可能讓她傳出去的,我堂堂一個遙家嫡女被趕到窮鄉僻壤的小村子里面,你覺得父親會讓這等的言語傳出去?豈不是貽笑大方,到時候遙家的臉面何存?」遙沐芸冷笑一聲,輕撇嘴角,流露出一絲不以為然,「我們絕對不能輕舉妄動,父親的眼線怕也在等著我如何做,隨她去,鬧大以後,丟的是遙家的顏面,父親皆時絕不會坐視不管。」
玉卿想了想,卻也是如此覺得,但是這種閑言碎語在府內流傳著,勢必會蔓延至府外,尤其是辱沒了遙沐芸清白的言語,怎麼能就這樣坐視不管呢?!
「這女人卻也是不安分的主,現在暫時先忍著,絕對有機會收拾她,你要曉得,即便是要收拾這對母女,也不能讓人知道是我們動的手,你和雯娘他們多多打探下,大姨太院子里面怕是非不會少,你們幾個盯緊點,不怕沒有把柄收拾她們。」遙沐芸宛若是朦著三月煙雨霧氣般的眸子內沁著一抹深重的陰霾之色,她心底清明得很,但是她絕對不能這麼快就動手,即便動手,也不能讓人瞧出來是她所為。
她不能讓府上的其他人對她這個現在才十二歲而且不識字的小女娃起戒心。
遙沐芸明白現在府內上上下下各個都視她為眼中釘,但是卻沒有人真真正正覺得她有多大機會繼承家業,所以她正是利用這點打算積蓄力量,慢慢開始遙家的生意,在府內人輕視的情況比一個個都戒備著她的情況下對她更加有利。
「是,奴婢知道。」玉卿忿忿地對遙沐芸說道,「奴婢誓讓那遙沐新和大姨太付出代價。」
「小心點,別露了破綻給人逮了去。」遙沐芸還是開口叮囑道,雖然她覺得玉卿也算是小心謹慎,但是還是得多說句。
「小姐安心。」玉卿了然地點了點頭,隨後對遙沐芸關心地詢問道,「小姐,不回屋麼?您今日忙碌了一天了,怕是也累了。」
「嗯。」遙沐芸听了這話,也覺得乏累得很,便讓玉卿攙扶著回了她的閨房暖閣,上了樓之後,便聞見一股濃重的藥味,她在房間內巡視一周後,來到屋內隔障之後的浴桶旁,這才瞧見玉溪正在幫她準備沐浴用的草藥。
「怎麼了?」遙沐芸走了上去,看了下玉溪手中端著已經煎熬好的藥草盆子不解地詢問道,「這是做什麼?」
「您身子不好,再加上今天行路那麼久,定然是乏累極了,奴婢便想著給您洗一洗藥浴。」玉溪見遙沐芸上樓了,這便將那盆煎熬好的藥草盆子里的藥水小心地倒入浴桶內,然後將盆子子里面故意用紗布攬住藥材包好,弄成個小藥包吊掛在浴桶內。
遙沐芸瞧著玉溪動作麻利,倒也沒拒絕,讓玉卿和玉溪幫助月兌去衣裙之後,便進入了那藥香氣濃重的浴桶內,玉卿又為遙沐芸端來一杯花茶,讓泡藥浴的她多喝些水,補償水分。
說來這藥浴遙沐芸以前在現代也有泡過,感覺確實很好,所以沒拒絕。
玉溪對玉卿說她遙沐芸身邊伺候著就成了,讓她先回去歇息。
待玉卿下了樓離去之後,玉溪這才跟遙沐芸說道︰「其實這是閣主吩咐的。」
「嗯……」遙沐芸心思卻也是錯雜地應承道,她之前就看出玉溪言語中的遮掩,想來是礙于玉卿在,沒有說出來。
「閣主讓我將這柄短劍轉交給您。」玉溪突然從懷內取出一柄短小精湛的短劍,遙沐芸見那劍柄尾端用紅翡翠雕琢成鳳尾的點綴上居然刻有一個篆體的「夜」字時,頓時間無奈了,續而听到玉溪之後的言語便直接笑出聲來,「閣主說這短劍給您用來防身的,遇上對您心懷不軌之人無須客氣,即便是閣主他都是如此……」
「他倒也有自知之明……」遙沐芸伸手接過那短劍,輕笑一聲對玉溪說道,「還曉得他直接也屬于心懷不軌的一列。」
「閣主他……」玉溪沉吟片刻,這才惴惴不安地開口道,「小姐其實您在閣主他心底挺特別的,他之前實在是氣昏了頭了。」
「嗯。」遙沐芸舒服地泡著藥浴,手中把玩著那柄做工精細的短劍,發出一聲鼻音,隨後將那短劍又丟回玉溪手中,對她冷聲說道,「告訴他,輕薄我的賬可沒那麼容易算清,下月的解藥遲半日再送給他。」
「小姐!」玉溪听了這話不由得神色一慌,趕忙跪在地上對遙沐芸哀求道,「小姐,閣主他……您就不要再折騰閣主他了。」
「若是不給他些教訓,定以為我能任他隨意羞辱,無需勸我,他自找的。」遙沐芸語調淡漠地對玉溪說道。
雖然他確實行為處事雖然對自己處處對自己上心,但是並不是他能借此撇除自己所做的惡事的辦法,若真是這般輕易原諒他、放過他,以後他便會肆無忌憚,到時候指不定將她視為他圈養的女人,只要對她好就能對她為所欲為,做夢!
玉溪為難地看向遙沐芸,卻也沒有辦法,將遙沐芸心意已決她也只能作罷,從地上站了起身拿起一塊干布來到浴桶旁,將布子浸濕後為遙沐芸擦背搓身。
遙沐芸泡完藥浴後便上了床,就在她準備歇息時,雯娘進了屋,讓玉溪將她之前讓雯娘買的紫葉樹種子送了上來,她自個倒也沒有上樓。
遙沐芸這才回想起來這件事情,從那一袋種子內隨手取出幾顆攥在掌心,將其他塞給玉溪,讓她有時間將這種子種在後院內。
說罷她便放下黃花梨攢海棠花圍拔步床之上的粉紗帳,然後立馬進入了飄渺仙境內,將手中的紫葉樹的種子種在果園外的荒地上,又提拎著水桶打了清潭內的水後便一一去澆了果樹。
說來,這片果園的果樹數量卻也是多得很,而且功效各不相同,讓遙沐芸不由得向往將所有果樹都一一開花結果時的模樣。
澆了水又查看了下現有幾棵果樹開花結果的狀態後,遙沐芸這才伸了伸懶腰,出了飄渺仙境,眯了眯幾乎快睜不開的眼楮,然後緩緩沉入夢鄉。
第二日遙沐芸一覺睡到幾近正午,可謂之舒服自在,畢竟有了遙文宇的話,她也最近也不必日日早上早起過去請安,不過臨出門去私塾的時候,怕是還得去請安一下,每天都讓遙文宇見她一見,加深對方對她的好印象,這也算是循序漸進得人心的辦法。
神閑閑意懶懶地在床上賴床好一會的遙沐芸還是起了身,回想起昨日邱流希那身簡單隨意的穿衣方式,遙沐芸便也沒打算每日盛裝出行,盡量穿得樸素簡單雅致一些,所以今日選了一身細紋羅紗長裙,樣式簡單做工精致,是溫逸之之前派人送來的禮物。
今日照舊又讓玉溪幫自己帶一身衣裙和寬大的兜帽披風準備著,簡單地梳了雙髻後,也沒讓玉卿為她戴上飾物,就這樣清清爽爽簡簡單單地出門最好不過了。
她見離用飯還有段時間,便進了飄渺仙境內繼續鑽研醫術和針灸之術,再之後去果園澆花時,詫異地發現那種在荒田內的紫葉樹種子居然已經生根發芽,果然這荒地不太一般居然這麼快地就能催生剛種下的種子,怕是這紫葉樹徹底成熟也就需要短短幾日的時間,這讓她頗為歡欣鼓舞。
出了飄渺仙境後,遙沐芸便讓玉卿喚雯娘做飯,玉卿回來後,笑盈盈地對遙沐芸說道︰「小姐你可知道今早遙府來了不少尋大少爺的人。」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情麼?」遙沐芸不解地對玉卿詢問道。
「那些人呀,都是明斐私塾的學生,都是為了向大少爺打听您的事情來府上的,詢問大少爺和邱大人是何關系,又旁敲側擊地詢問您的事情。」玉卿笑顏滿面地對遙沐芸回道,「昨日您的出現可是迷倒一群飽讀詩書的各家少爺呢。」
「大哥他如何對那些人解釋我的身份的?」遙沐芸對此頗為介懷,若是連遙嵐秦也不計後果地亂說話,怕是自己名聲倒也真的會慘很多。
玉卿語調中依舊透著笑音地對遙沐芸回道︰「想來是如小姐所言,老爺怕是交代過大少爺,所以大少爺沒有像大小姐一樣口沒遮攔,他說您是他妹妹,之前數年一直在帝都外不遠的溫香鎮內的私居養病,現如今病愈這才搬回府上。」
「嗯。」遙沐芸點了點頭,果然,遙文宇不可能讓遙府的名聲就這樣敗壞,她再如何也是遙家的嫡小姐,怎麼可能謠傳出去是被丟到荒山野嶺里的小村子做野丫頭養的,那說出去還不是貽笑大方。
「這樣一說,大小姐那些言語自然不足畏懼了,小姐您果然料事如神。」玉卿對此頗為歡喜,畢竟遙家這般對外宣稱的話,便讓大概能斷定遙沐新的言語純屬惡意敗壞遙沐芸的名聲。
不過突然想起要給邱流希帶糕點的事情,遙沐芸猛然間站起身來,急急忙忙地拉拽著玉卿陪著她去了院子內的小廚房,見雯娘已經著手開始做午飯,她便讓玉卿搭把手,幫忙和面準備做糕點的一些材料,開始挽起衣袖圍起圍裙在廚台上忙活了起來。
雯娘和玉卿困惑地問了下,一听是親手打算帶給邱大人吃聊表謝意的糕點,她們頓然點了點頭,雯娘做飯的間隙也過來幫個忙。
就這樣忙活了一個時辰,遙沐芸變著方子做了數種糕點,深怕邱流希嘴刁不滿意,盡心盡力、費盡心思地捏著面團兒,做成各種形狀擱在蒸籠內。
最後遙沐芸做了她最愛吃的艾窩窩,這艾窩窩也算是過去襲成下來的古代糕點,她將核桃仁用微火焙焦,去皮,切成丁,芝麻仁用微火焙黃 碎,將它們與瓜子仁、青梅丁、金糕丁連同白糖、BING糖渣、糖桂花合在一起拌成餡。又將大米粉蒸熟晾涼,鋪撒在案板上,放上糯米團揉勻後摘成劑,按成圓皮,包著已經拌好的甜餡掐成圓球放在蒸籠內。這做法可是雯娘和玉卿沒見過的,兩人瞧著遙沐芸麻利地包著,也上來搭把手,很快就將一蒸籠給擺滿了。
遙沐芸瞧著已經做了這麼多的糕點,便對雯娘和玉卿吩咐道︰「起鍋了以後一些留著自個吃,將做得漂亮的都擱進食盒內,玉卿你順便沏一壺花茶帶著。」
「奴婢曉得了。」雯娘和玉卿應承道後,雯娘也招呼過來玉溪將遙沐芸送出了小廚房去了水軒雅閣內稍等用飯。
玉溪攙扶著遙沐芸出了小廚房去水軒雅閣的路上,便听遙沐芸低聲對她說道︰「那些做好的糕點,你也取一些,給他送去嘗嘗,做太多了,吃不完也浪費。」
玉溪听了這話,閃過一抹喜色的眼眸抬起詫異地瞧著遙沐芸,原本冷冷清清的面容上也染上一抹暖意,她點了點頭,對遙沐芸說道︰「閣主怕是會很高興。」
「那是怕壞了,這才讓你給他送去的。」遙沐芸也不願意玉溪覺得她對溫逸之有意還是如何,開口解釋道。
「嗯,奴婢曉得。」玉卿听了這話,那常年像是附著著冰霜般的面容之上居然不經意地流露出一抹淺淡得幾乎無法察覺的笑意,「奴婢晚些時候會送去。」
遙沐芸挑了挑黛眉,其實她也一直在想她同溫逸之之間的關系,其實確然沒必要弄得那般僵,但是該果決的地方絕不能輕易心軟,像之前那種事情絕不姑息,但是他確然待自己很好,無論究竟是打著什麼目的,這都是不爭的事實,所以她也盡量用這種小恩小惠的辦法緩和一下他們之間的關系。
畢竟溫逸之這人無論身份還是地位,都是她想要借助利用的,所以遙沐芸也不願與他徹底交惡,若即若離即可,關系也無需太過親近,卻也不能太過疏遠。
進了水軒雅閣內,雯娘和幾個新進來的丫鬟們為遙沐芸端上來了要用的飯菜。
就在她準備用飯時,有別的院子的丫鬟進來請安,說是遙嵐秦來了,想見見她。
遙沐芸頓覺得想好好吃一頓飯也是不容易,讓玉卿請遙嵐秦來水軒雅閣,她則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過了一會,遙嵐秦便由丫鬟領進了水軒雅閣內。
遙嵐秦此時此刻神色還算比第一次見他時略顯收斂,起碼那抹冷漠清傲的姿態收斂了不少,倒也故作出一副刻意的親近︰「妹妹在用飯呀?大哥來得卻也不是時候。」
「大哥要一同吃麼?」遙沐芸笑盈盈地徐徐站起身來,那嬌嬈的笑意內沁著絲絲溫柔之感讓遙嵐秦也不由得放緩心神。
畢竟像是遙沐芸這般的女子,確然是惹人憐惜疼愛,只可惜她身份特殊,她若不是遙家嫡女,怕他也不會這般態度對待她。
「不必了,大哥我剛用過飯。」遙嵐秦婉言謝絕了,畢竟他來這里可不是為了吃飯的,他倒也沒客氣地就自個落了座,那邊遙沐芸一見坐了下來,「實不相瞞,今日大哥我可是應接不暇,上門來打听妹妹你的名門之後可是不少,都是明斐私塾內的學子,大哥告知父親之後,父親也頗為歡喜,讓我同你說,明斐私塾乃是內城名門之後雲集之處,若是瞧上哪家公子,切記要跟大哥和父親說,到時候也好為妹妹你尋一個好夫家。」
「大哥……」遙沐芸故作嬌羞地微微低下頭,窘迫地對遙嵐秦說道,「妹妹今年才十二,現在說這些事情怕還早呢,妹妹我好不容易回府,還想跟父親和兄弟姐妹們親近親近,可不想這麼早就嫁出去。」
「妹妹別怕,即便嫁了人都住在內城,想回家還是容易的。」遙嵐秦倒也循序漸進地勸說著遙沐芸,想她年幼無知,騙她嫁出去之後便能徹底鏟除這個礙眼的嫡女。
可惜遙沐芸早就想得透徹,怎麼會上遙嵐秦的當,跟他打著太極,顧左言他地將話題繞開,反正便是一個意思,她近兩年肯定不是不會嫁人的,要也等到她及笄之後。
遙嵐秦以為遙沐芸害羞,便也沒繼續這個話題,話鋒一轉,聊起了邱流希,詢問了一下昨日他離去後邱流希都教了她什麼,一副愛護妹妹的模樣看得遙沐芸心中作嘔,這人心思勢必不在這上面,不過遙沐芸還是將昨日邱流希教導的東西一一說了,反正也就是如何執筆、筆畫如何寫而已,倒也沒有什麼。
遙沐芸說完之後,遙嵐秦大大地夸贊了一番邱流希,然後對遙沐芸詢問道︰「妹妹,昨日,邱宰相可有提及大哥什麼麼?」
「嗯?這倒沒有。」遙沐芸天真浪漫地展露出一抹笑容,對遙嵐秦回道,「大哥怎麼了?」
「沒什麼,便是問問。」遙嵐秦听了這話,便也松了口氣,隨後對遙沐芸說道,「父親說,若是有機會,妹妹記得將邱宰相請到府上好好親近親近。」
「這是肯定的,可惜先生他性子冷得很,而且對妹妹我也極為嚴厲,況且妹妹和先生也不算是太熟識,不敢那般逾越地提出這等要求,等過段時間再說可以麼?」遙沐芸故意隱瞞了邱流希對她特別的態度,讓遙嵐秦以為邱流希對誰都是那般清冷孤傲、不近人情的模樣,這樣他才不至于太過警惕自己。
「自然好,妹妹你有這份心就成了。」遙嵐秦一听便心中更加欣喜,畢竟邱流希這人傳聞就是性子孤僻冷漠至極,即便是面對當今聖上,都那般態度,軟硬不吃,可是卻深得聖上賞識,而且他跟諸位皇子都交好,所以想來對方願意教導遙沐芸並非特別喜歡她,只不過是受溫老板所托,勉為其難。
一想到此,遙嵐秦心結倒也釋解開,畢竟若是遙沐芸有邱流希和溫逸之做依仗,今後想順利接手遙家的生意也非難事,那兩人一人能在官場上為遙沐芸鋪路,一個人能在商場上成為她的助力,這樣下去,他根本完全喪失了競爭力,這麼多年他在遙家苦苦經營下來的聲望也化作無用功。
遙嵐秦怎麼會容忍這種事情發生,所以他見明斐私塾那麼多人來打听遙沐芸的身份便也大度地采納了父親的建議,告訴他們遙沐芸的身份,並且暗示她還未許配人家,讓不少世家子弟心神馳往,而且還跟他們說邱宰相是她的先生,並非他們所想那那般關系,所以盡可放心。
那些世家子弟一听這話,自然是欣喜若狂。
而遙嵐秦也是這般慢慢布局,讓遙沐芸早早嫁出去,到時候自然輕易掃開這個礙眼至極的障礙。
遙嵐秦想著想著,便愈加想為遙沐芸撮合一門親事,管她嫁給誰,只要是嫁出去就成了。思及此處,他也有些坐不住,想著要不要跟遙文宇說道說道,不如過段時間為遙沐芸找個夫家,訂下婚期就這樣嫁出去得了,省得夜長夢多。
遙沐芸其實听了遙嵐秦的話,心中警鐘也響個不停,若是這遙嵐秦真的說動父親,將她隨便許配給一個人家豈不是不妙,包辦婚姻是古代常見的,父母之命媒說之言不得不防,她表面維持著笑容,心底卻想著該如何是好!
這時遙嵐秦該說的話也差不多說完了,便也起了身,跟遙沐芸說道︰「哥哥我就不打擾妹妹你用飯了,先行告辭了。」
遙沐芸也禮遇地站起身來,對遙嵐秦笑意深濃地說道︰「大哥慢走,恕妹妹身體抱恙,不能遠送。」
「妹妹無需這般多禮。」遙嵐秦起了身,身姿傲然地就這般大步流星地離去,倒也沒有再看一眼遙沐芸。
遙沐芸則暗暗地咬了咬牙,這一出確然是她沒有想到的,畢竟在她那個時代男人都是自己相中的再介紹給父母,這里可不同,所以她得先去同遙文宇說道說道,讓他千萬不要隨便給自己許下一門親事,就這樣將她嫁了出去。
簡單地用了飯之後,遙沐芸瞧著時間也差不多了,便讓玉卿去裝好東西準備出門,又讓玉溪和玉成帶上一盤糕點去見遙文宇,她打算臨走前同遙文宇說道說道關于自己婚事的事情。
到了遙文宇的居所,遙沐芸先讓丫鬟進去稟告,隨後待父親請她進院子,這才進了院落,來到了內堂。
遙沐芸瞧見遙文宇端坐在正位時,不由得展露出一抹甜膩的笑容,她從玉溪手上接過那盤點心,歡快地走到遙文宇面前,對他撒嬌道︰「父親,今日女兒做了些糕點給您嘗嘗。」
「芸兒還會做糕點?」遙文宇神色倒也平和地對遙沐芸問道,「準備去私塾了?」
「嗯,去之前來給父親請安。」遙沐芸天真浪漫地展顏一笑,然後對遙文宇續而說道,「父親,您這麼快就要將女兒嫁出去?」
「嗯?有麼?怎麼會突然說這事?」遙文宇一听這話,頓時間面色一沉,心道這遙嵐秦倒也動作快,前腳跟自己說完後腳就去尋遙沐芸說這事。
「女兒才回來沒幾日,真不想就這麼早嫁人,女兒還想一輩子呆在府上陪著父親呢。」遙沐芸撒嬌一般湊了上去,攬住遙文宇的手臂,柔聲細語地對他說道,「對了父親,邱先生說若是我學得好,就帶我去見見內城里面的皇子們。」
「皇子?!」遙文宇頓時間眼楮一亮,原本他听了遙嵐秦的話,也覺得為遙沐芸選一個門當戶對的婚事作為聯姻變成了,但是听了遙沐芸這話,頓時間念頭又轉了不曉得多少個彎,和遙家再如何門當戶對也就是個平民老百姓,但是若是攀上皇親國戚可就不同了……
「嗯吶,听聞皇子們各個才學一絕,邱先生說若是我學得好,便帶我去見識見識皇子們的風貌才學。」遙沐芸開懷地笑著,心底卻料得到遙文宇此時此刻心中所想,就這樣一句話,便能讓遙文宇甩開讓她嫁給那些什麼世家子弟的想法,與皇親貴冑相比,那些世家子弟又算得了什麼!
果不其然,遙文宇看向遙沐芸的眼神頓時又有些不同,他端詳著自己女兒那花容月貌,心道這樣的一個貌美無雙的女子,若是能嫁給皇子,即便不是正妃、側妃,就算是個侍妾也都算是蒙受皇室恩寵,一想到有機會能跟皇室搭上關系,遙文宇頓時間精神一振,對遙沐芸說道︰「那你可得好好听邱宰相的話,好好用心學習。」
「嗯。」遙沐芸乖巧地點了點頭,抿唇一笑,然後對遙文宇說道,「父親請用糕點,女兒準備出門了。」
「去吧去吧,路上小心點。」遙文宇心情大好,歡愉的笑意浮現在面容之上,使得原本他成熟俊朗的面容上透著股一抹成熟男人獨有的韻味。
遙沐芸給遙文宇衽禮之後,便退了下去,帶著玉溪和玉成就這樣出了遙文宇的院落,院門口玉卿早就準備好了軟轎等候著,見她出來了之後,忙迎了上去,將她攙扶進轎子內,她們一行人便出了府去往明斐私塾。
就在轎子行至同往皇城的文武道時,被迫停了下來,因為那文武道兩側官兵眾多,將滿街的老百姓全部被官兵壓到道路兩側,看似就像現代領導車隊過路的戒嚴。
遙沐芸的轎子也被迫在文武道旁落了轎,遙沐芸在轎子內披上兜帽斗篷也下了轎子,站在人海之後瞧著熱鬧,遙沐芸心想這是哪位大人物駕到,排場如此之大,讓玉卿去詢問了一番後,這才得知居然是之前纏綿病榻的七皇子病愈歸帝都,之前打了勝仗準備得勝歸朝的他突然在路上得了重病,幸得神醫救治,這才得以痊愈,現如今也班師回帝都了。
她回想起之前那段日子,自己給七皇子的藥確然足夠他支撐到病痊愈,而且那續命丹配合地服用也能讓芸丹藥效增強,所以這麼快能回帝都遙沐芸卻也不吃驚。
遙沐芸微微嘆了口氣,心道自己之前用了真名,卻不曉得會不會被七皇子所知曉,若是知曉了可不妙,好在遙家對外宣稱她一直帝都外的溫香鎮內養病,若是單憑同名同姓怕是不能完全確定她的身份,加之她之前都遮掩住面容,所以對方怕是也不會認出自己,倒也算是萬幸。
就在遙沐芸思緒雲游之際,便听到不遠處響起陣陣對空抽擊長鞭和敲鑼之聲,這乃是皇子清道的宮廷儀仗。
果然,不出片刻,那七皇子乘坐著馬車緩緩駛向帝都皇城,遙沐芸看向那金碧輝煌的馬車,這輛馬車像是戰國時期那種馬車,四面並沒有屏障,七皇子則端坐在馬車之上受眾人景仰。
此時此刻,七皇子氣色沒有再像是之前那般形若枯槁,恢復了神色的他雖然還是略顯消瘦,但是已經不是當初那面黃枯瘦的感覺,現在他英氣逼人、卓爾不凡,身穿著一陣戰甲傲然無人能及,不曉得是不是常年征戰沙場,所以他眉眼之間依稀能感覺到一抹凌厲之感,那昂揚俊朗、桀驁不馴的姿態讓人看得心神馳往。
說來這七皇子確然也是俊美無雙,完美的臉型透著稜角分明的冷俊,烏黑深邃的眼眸內泛著讓人為之一凜的懾人之感,五官雖談不上絕美,卻無一不在張揚著他那與生俱來的雍容華貴,他給人的感覺不同于溫逸之的邪魅妖冶,也不同于邱流希的溫潤如玉,反而感覺他宛若是一匹原野之上饒勇善戰的狼王,周身散發著那股凌厲懾人的氣勢,無論是誰看了,都會在心底萌生一絲怯意、懼色。
遙沐芸見過病榻之上的七皇子,卻完全無法聯系起眼前這人,實在是變化太大,讓她有些無法聯系在一起。
就在遙沐芸凝視著七皇子慕容夜繁的同時,慕容夜繁也側目向遙沐芸這邊看來,只不過此時此刻遙沐芸身穿著黑色兜帽披風,遮得那個嚴嚴實實,看不清楚容貌,不過卻惹得他注目良久,直到馬車遠去,他才收回視線。
慕容夜繁單手托起下巴,陷入沉思之中,不曉得為何突然憶起那身姿婀娜香氣魅人的神秘醫女,據千澤所言,就在她將藥給他之後,便突然失去蹤影,伺候她的丫鬟說是陪她去了府外的小巷子後過了會再去尋她時便不見她人影,僅尋找到她遺留在地上的短劍和一灘血跡……
現在她生死不明,讓他心中一直記掛,他命人四處搜尋她的下落都一無所獲,回帝都這段路途之上,他也沒有放棄尋找她,只不過看來再次見到她的可能性極其渺茫。
而此時,遙沐芸則耐心地等待著官兵放人通行,她回了轎子內後也回想著該如何與這位七皇子取得聯系最為恰當,有些事情她若是力所不及,還想尋他幫忙一番,比如她所欠缺的一些稀世藥材,唯有這種皇親貴冑才有可能弄得到,再說對方還欠自己千金之賞呢,她怎麼會輕易放棄這麼大筆錢財,現在也算是養精蓄銳之際,多存些銀兩終究沒有壞處。
她想了想,不如等她醫名遠揚之際,再登門求見,省得到時候被誤以為是騙子轟出去。
待七皇子的儀仗遠去,官兵終于放百姓通行,遙沐芸的轎子也上了路,向明斐私塾行去。
遙沐芸這一回沒有遙嵐秦帶路,只是一依稀記得秋颯宛的方向,帶著玉卿、玉溪和玉成一路向秋颯宛前去。
早早就蹲守在明斐私塾各處的青年才俊、世家子弟們瞧著遙沐芸穿著的那寬大的黑色兜帽披風出現時,頓時間神色一黯,原以為今日能再一次一睹芳容,卻發現這美人也實在不容易得見。
就在大家失望極了的時候,突然一個身穿華服腰間系著一溜玉飾玩物的公子哥帶著幾個少年走到遙沐芸面前,那公子哥對著遙沐芸嘿嘿地笑了幾聲後,語調頗為輕佻對她說道︰「在下李秀志,見過遙小姐。」
遙沐芸錯愕地抬眸看向眼前這個身形略顯臃腫,圓臉神色看起來有幾分色迷迷的公子,抿了抿絳唇,心中倒也不曉得這李秀志是何人居然如此膽大敢攔住她的去路,她遲疑了片刻後,還是開口道︰「沐芸見過李公子,且不知李公子有何事?」她心中雖然對這種人頗為厭惡,但是這明斐私塾並非一般人能進入的,這里雲集一群帝都的名流世家之後,所以她只能這般言語。
「呦,這聲音真是好听,像是那黃鸝唱歌一般。」李秀志輕挑地露出一抹笑容,對身側那些少年們說道,「模樣也好看,聲音也好听,身材也好,妹妹,可許了人家了?」
「你……」遙沐芸頓時間心中一驚,這人怎麼敢如此言語?!
「遙小姐,我們李公子乃是永平公主府上的三公子。」李秀志身後的一位少年忙出來給李秀志介紹他顯赫的身份。
結果遙沐芸根本對這種人嗤之以鼻,一個公主的兒子也好意思對自己說出這般言語,簡直就是無恥之極,即便是再得寵的公主,也是嫁出去的人潑出去的水,生下來的孩子也不過是沾染著一些皇室血脈而已,根本跟正統的皇子差著十萬八千里。
遙沐芸故作受驚,向後微微退了一步,隨後拉著頭上戴著的兜帽領著玉溪她們飛快地向秋颯宛跑去,這種人現在開罪不起,卻也厭煩得很,遙沐芸不願意費工夫與這種紈褲子弟周璇,便一言不發地跑了比較好。
結果對方人多,居然赫然攔住遙沐芸的去路,讓她頓覺得一惱,這讀書聖地這姓李的居然膽敢如此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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