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就醉了,不是老早就跟你說了。」溫逸之最喜歡遙沐芸這般嗔惱的模樣,一看便忍不住逗弄她,「不然之前怎麼站都站不穩。」他突然拉起遙沐芸的手,整個人微微依靠在她身上,語調內透著一股慵懶困乏與醉意甚濃,「你不是說你沒醉,扶我回去吧……」
「你這個男人,閃開。」遙沐芸對于整個人全部依靠在自己身上的溫逸之實在是氣惱極了,她蹙緊黛眉微微撅起粉唇推拒著他,「自己走!」
「摔著了怎麼辦?你忍心麼?」溫逸之不依不饒地攬著遙沐芸的香肩,纏在她身上對她語調戲謔地反問道。
「忍心,為什麼不忍心,摔了就自己爬起來,爬不起來就爬著回去。」遙沐芸被溫逸之這種賴上自己的姿態羞惱極了,一邊推拒著溫逸之,一邊疾步想要逃離開。
「真是狠心的女人。」溫逸之無奈地笑了笑,突然一把松開遙沐芸整個人斜倚在明廊的柱子上,微眯著眼眸,似乎醉意上頭,讓他步調有些不穩。
遙沐芸一見對方松手,干嘛往前跑了幾步,回眸一睹,卻見溫逸之微微低著頭,抬起手不斷按捏著額角,整個身子也不斷順著他身後斜靠的欄柱不由他控制地下滑,眼見真的要摔倒在地上時,她忙跑了回去,將他一把扶住,暗暗嘆了口氣,抬眸正準備言語幾句時,卻對上他那雙沁著絲絲笑意的桃花眼,便見他薄唇的唇角高高揚起,撩起一抹深濃的笑意,他微微啟唇,對遙沐芸柔聲說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你這男人!」遙沐芸真當是被這男人弄得快氣死了,一下可是她自己湊上去扶他的,讓她泛好心!讓她閑著沒事干要扶著這混賬男人一把!就這樣淪為他的笑柄,簡直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遙沐芸懊惱地想著卻听耳畔再次想起溫逸之的言語︰「其實你心底是有我的,只不過你自己不承認,若是換做旁人,怕是掉進池子里你也不會理會,對麼?沐芸,其實你還是有些在意我的,對不對?」
被這一連串的問話弄得窘迫不安的遙沐芸不曉得如何作答,心底其實卻也是默默認同了溫逸之的話,他在她心底確實佔有一席之地,但是這話她實在是說不出口,讓她承認更加是不可能!
「其實你只是不願意在我面前示弱而已,不願意覺得屈居于我之下,覺得承認愛上我會讓你居于下風,對不對?」溫逸之總是能一針見血的指出她心中結癥所在,「你沒辦法徹徹底底信任我,不相信我對你的感情對不對?」
遙沐芸貝齒咬著下唇,一句話都說不出口,這讓她如何回答?一個簡單的「不」字她也吐不出來,被溫逸之一點點地攬在懷內卻也忘記了掙扎,微微低下頭的她面頰緊貼著他的胸膛,像是快被他揉進懷內一般,只听他胸懷內一陣陣強健有力的心跳,讓她不曉得為何感覺那般錯雜。
「我會讓你對我放下戒心,讓你完完全全信任我。」溫逸之語調頗為誠懇地說道,「一開始確實我對你報有別的目的,但是漸漸地被你所吸引,我這一生中卻也只對你一人有過這樣的情愫,我認定的人或事從不會改變,而你就是我認定的女人,你逃不開我的糾纏的。」說完這話之後,他也將遙沐芸從他懷抱內松開,不過大掌卻一把握住遙沐芸的芊芊素手,拉著她順著明廊向下走去。
遙沐芸錯愕地看著眼前溫逸之那高大的背影,手被他僅僅攥在掌心,那從掌心傳遞過來的灼熱溫度讓她惴惴不安,她對于眼前這個男人過去那種堅決的抗拒在一點點被他所擊潰,眼見就要被攻城踏入她的心扉,這讓她頗為不安,她從未真真正正地愛過一個人,對于那種感覺讓她既害怕又期待,對于眼前這個身份成謎的男人,讓她如何敞開心扉接納?
被一路溫柔地拉到後院門口,溫逸之便也松開了遙沐芸的柔荑,對她語調溫柔地言語道︰「去吧,同你父親和流希說一聲,我送你回府。」
「我自己可以回去的。」遙沐芸收回自己的右手後,不由自主地用左手緊攥著護在心口處,她低著頭搖了搖頭,對溫逸之回道,「轎子就在府外……」
「我送你。」溫逸之堅決地對遙沐芸回道,然後便先一步離開,想來也是避嫌,畢竟她一個姑娘家孤男寡女同一個男人在一起若是傳出去卻也不是什麼好听的事情。
遙沐芸沒了辦法,只能蹙緊眉頭看著溫逸之遠去,這才邁開步伐向宴席走去,此時喜宴上已經有不少人丑態百顯,畢竟醉酒之後無論身份如何尊貴都難以遮掩本性的暴露,遙沐芸就在去喜宴的路上遇上不少醉醺醺的酒鬼,好在她多了個心眼,故意躲著點,這才無恙地到達了宴席,她清眸流盼,在這群人中尋找她父親實在是難,先去了父親所坐的那桌,發現父親已經不知去向。
無奈之下她只能先去尋邱流希,好在邱流希還在主桌旁對付著前來敬酒的來賓,不過桌邊有幾位皇子已經離席不知去向,想來是不勝酒力先行回去了,倒是太子和七皇子都還在。
遙沐芸忙仔細一看,邱流希此時已經醉得厲害,還來者不拒一杯一杯地豪飲,她忙上前勸阻道︰「先生,珍重身體,這般喝下去身子怎麼受得了。」
「無礙。」邱流希此時身子已經有些晃悠,只是強撐著坐正而已,湛藍色的眼眸已經完全被醉意籠罩,視線已經無法完全聚焦在遙沐芸身上了,不過依稀能分辨出是她,「要……要回去了?」他突然強撐起身子,想要站起來,卻實在是沒辦法,又跌坐回原位,「我……命人送你回府……」
「先生,不必了……」遙沐芸見邱流希已經有些神智不輕,忙繼續勸說道,「先生您也別再喝了,您已經醉了。」
「沒醉……」邱流希突然暢然一笑,拉著遙沐芸的手言語道,「要是醉了就真的好了……」
「流希,我送沐芸妹妹回府,你醉了,就這樣結束了回屋歇息吧。」溫逸之出現得恰到好處,不落痕跡地將遙沐芸圈在自己保護範圍內,讓她的手中從邱流希手中抽離開並且讓到他身後去。
當邱流希听到溫逸之的聲音時,眸子果然清明了許多,他微眯著眼眸看向溫逸之和站在他身側的遙沐芸,不由得露出一抹不明含義的笑容,點了點頭,擺了擺手道︰「去吧,去吧……」
「這樣吧,由我來送遙姑娘如何?我看邱宰相醉得厲害,不如溫老板留下來照顧他如何?」突然七皇子慕容夜繁站起了身,一步便走到溫逸之面前,英挺的眉宇微揚,面容上卻也沒有看見絲毫的醉意,整個人清明得很。
溫逸之心中雖略顯不悅,但是卻沒法言語,而邱流希也不做聲,微微低著頭陷入沉思之中。
「逸之哥哥,您照顧一下先生吧,看他真是醉得厲害了。」遙沐芸一听這話,便曉得七皇子怕是就在這里等自己,想來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不如就乘此機會徹底打消了七皇子心中的疑慮,畢竟她不覺得父親能做得滴水不漏,所以她忙開口道︰「那勞煩七皇子殿下了,不過我想先去尋我父親,告知他一聲。」
「去吧,我等你。」慕容夜繁銳利的眼神上下打量著眼前的遙沐芸,因為她這般果斷地回答心中生出一絲別樣的感覺,心想這女人怕也是看重自己身份所以想要借機想要親近自己?一想到這里,對遙沐芸就是那位神醫的想法淡了幾分。
溫逸之一听這話,雖然極力遮掩心中那抹不悅之色,但是卻也不好說些旁的話,只能沉聲道︰「麻煩七皇子殿下了。」
遙沐芸也趁這個機會飛快地搜尋遙文宇的蹤影,終于在一群談笑踫杯的人中尋找到了遙文宇的身影,她忙跑了過去,輕輕拉拽著他的衣擺對他言語道︰「父親,女兒乏了,能否先回府歇息?」
遙文宇此時正是興頭上,也沒有提出要同她一起回去的事情,只是對她說道︰「嗯,路上小心些,我晚些再回去。」
「嗯,父親小心點身子,莫要喝太多。」遙沐芸點了點頭,自然曉得遙文宇此時此刻想什麼呢,知會了他之後,便回主桌去尋七皇子,便看那身姿玉樹臨風的七皇子,說來他真當是在軍營內模爬打滾的人,無論何時何地都挺直著身板傲氣凌然的站著,那副無所畏懼的錚錚鐵骨的感覺確然讓遙沐芸感覺到不凡,相比太子殿下所帶著那股讓人感覺滲入人心的王者霸氣來說,七皇子這種人怕是更容易收買人心吧,畢竟戰功累累,而且身為將軍一職手握兵權,相比只是位居于太子之位功績甚少的太子殿下來說,七皇子確然是只缺皇上的繼承人認可而已。
所以現在時局才會變成這般兩股勢力分庭抗衡,尤其七皇子此番得勝歸朝之後,讓太子感覺到特別大的威脅……
「走吧,遙小姐。」慕容夜繁冷峻森嚴的面容上依舊依舊透著讓人打心底畏懼的凌厲之感,他一雙深邃銳利的眼眸頓留在遙沐芸身上片刻之後,便移開視線,抬步向院子外走去。遙沐芸忙跟了上去,不過因為慕容夜繁並沒有特意像是溫逸之一般配合她的步調前行,所以她只能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多謝七皇子殿下……」遙沐芸故作羞澀地抬眸看向慕容夜繁,嬌滴滴地對他道謝。其實她這般做也是故意讓七皇子對她心生厭惡,讓對方覺得自己就是附庸權貴、想要攀上枝頭變鳳凰的女人,讓他對自己的印象變差,這樣才會讓他打心底覺得她不是那個他心中所記憶的神醫。
果然,慕容夜繁微微皺眉,對于這種相近似于獻媚的感覺,讓他頗感不悅,卻也不好表露,只能錯開一步躲開遙沐芸的親近,對她冷漠地回道︰「無需,順道離席的借口而已。」
「七皇子……」遙沐芸依舊不依不饒地湊上去,對著慕容夜繁言語道,「若是不嫌棄,待會便去遙府上喝杯茶解解酒氣吧?」
「無需。」慕容夜繁皺緊眉頭難掩的厭煩之色,他突然直接問了正題,「遙小姐,恕我冒昧求問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七皇子請說。」遙沐芸知曉對方要問自己什麼事情,忙故作期待地詢問道。
「遙小姐可是一直呆在帝都內?」慕容夜繁也不問遙沐芸是否會醫術,直接先問了這句話。
「沒,早前大病一場,被父親送到溫香鎮的別院養病,今年才痊愈,這才回的帝都。」遙沐芸淺笑著對慕容夜繁說道,「七皇子殿下,問這做什麼?」
「沒什麼……」慕容夜繁思量著遙沐芸言語是否屬實,不過看著此時此刻她這般的行為舉止,實在是不覺得是那時候的神醫遙沐芸,那時候的女人文雅有禮,對他的身份知曉後也敬而遠之,沒有絲毫的逾越。想來此女不是那個遙沐芸,只不過是一個貪圖他的權貴的普通女人而已。
遙沐芸依舊保持著那獻媚的笑容,纏著慕容夜繁一路說著話,讓他厭煩不已。
終于上了轎子,慕容夜繁這才得以解月兌,派千澤代替自己送遙沐芸回府,自己則直接回府。
回到府的遙沐芸同一起回屋的玉溪言語道︰「大姨太院子的事情,還是盡快辦了,現如今斷了大姨太的財路,怕是難得讓她再有機會再將那個人找來,所以趁早解決了。」
「那小姐該如何做?」玉溪微微有些遲疑地詢問道。
「你會易容對麼?易容後穿上大姨太院子下人的襖裙,將遙嵐意帶去大姨太院子讓他親眼見證那對狗男女的好事,再易容成四姨太院子的人去告訴四姨太說大姨太的人拐走了遙嵐意。剩下的事情,就是他們的事情,等事情鬧大了,就給我傳出去消息,說遙沐新根本不是遙文宇的女兒,是大姨太偷情生下來的女兒,到時候讓那三個人過來,我有事情要交代她們做。」遙沐芸眼眸一眯,對著玉溪交代著,「這些事情要盡快點,什麼時候那個嬈心月的弟弟再出現時,就是行事之時。」
「听鳶非說,再過兩日,那人就會再來。」玉溪點了點頭,對遙沐芸回道,「那小姐,您什麼時候要中毒?」
「這事之後。」遙沐芸也沒有含糊,尤其是七皇子慕容夜繁的事情,讓遙沐芸覺得有些事情還是得加緊著做,省得到時候麻煩。
玉溪應承道,也下去準備行事的準備,畢竟還得模清楚那遙嵐意的行動規律,身邊的人什麼時候在,怎麼將他拐去大姨太的院子等等諸如此類的一些事情,好在大姨太院子內已經有那三人接應著,她們已經被之前那一幕駭破了膽,根本不敢不听遙沐芸的話,所以交代她們的事情她們都會言听計從,這倒是方便了行事。
遙沐芸也盤算著今後該如何是好,早早的上床歇息之後,第二天見遙文宇時果然他神色大喜,一頓飯上對遙沐芸自然是夸贊連連,並且吩咐她今日去見邱流希時,一定要好好的答謝他一番,遙沐芸只是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結果天不遂人願,結果邱流希昨夜怕是酒醉得厲害,遙沐芸去了私塾後卻又接到對方府上傳來的話,說邱流希今日早朝告假,下午也沒辦法來教書了,無奈之下,遙沐芸只能嘆了口氣,起身去了芸居,然後換了身衣裙領著院子里面的丫鬟去了濟世醫館,剛到醫館就見那胡懿臭臭的臉擺在面前。
「怎麼了?老板?」遙沐芸含笑地詢問道。
「你這兩日做什麼去了,不是說好了……」胡懿正準備氣呼呼地數落遙沐芸之時,便听外面響起一陣陣驚呼聲。
「老板,老板,怎麼辦法,金王爺派人送千金之賞,說咱們醫館的神醫芸娘治好了世子的病,派人特來感謝神醫芸娘,並送上一塊金匾——妙手回春!」店伙計火急火燎地從店里奔了出來,氣喘吁吁地對著胡懿言語道。
「什麼?!」胡懿也應聲驚呼道,轉頭不敢置信地看向遙沐芸。
「我這兩日給金王世子瞧病去了,那賞賜按照契約上的三七分,我將我的居所住址告訴你,到時候你派人送過去吧。」遙沐芸發出一陣宛若銀鈴般的笑音,對胡懿言語道,「我住所莫要告訴別人就好,仕女巷七號——芸居,便是我的居所。」
「你當我是什麼人?!」胡懿再次氣呼呼地指責遙沐芸道,隨後神色一緩,對遙沐芸好奇地詢問道,「你怎麼治的?」
「天機不可泄露,不過多虧了你告訴我對方是是中了那神奇的針法。」遙沐芸依舊是笑眯眯地看向胡懿,對他笑道,「不說了,我去坐堂看診了,記得為我尋個難治的病人。」
「哼哼哼哼!」胡懿見不得遙沐芸這副漫不經心的模樣,頗為不服氣地瞧著她,心底卻也有些失落,因為心底里他也曉得這樣一比,他醫術確然是不如芸娘,這讓他頗為氣餒。
「請問神醫芸娘可在?」就在芸娘準備進入診室之時,一個身材臃腫的中年男子突然走進了醫館,神色焦躁地詢問道,「神醫芸娘可在?」
「何事?」遙沐芸上下打量著這男子,卻發現出一絲蹊蹺,這人似乎是錢家的人!莫不成真的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