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走吧。」
「嗯?」挽清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容止,身材太高以至于要仰望。
「跟我一起回去。」
挽清本想拒絕,但看他那個神色,還是乖乖與他回去了。
從北郊進的竹林繞了許久的路,他讓挽清在門外等,自己在房間鼓搗一陣便背著一個小包袱出來了,小狐狸也趴在了他的肩頭,看到挽清也十分親昵。
「隨我去拜拜我爹娘吧。」他神色淡然,也不理挽清是否答應,自己自顧自的朝另一個方向走了過去。
挽清一路小跑跟著他那飄逸的腳步,走了許久到前方半山腰才看見面前有三座墳頭,小小的墓碑快要被土淹沒,上面的字跡也都幾乎看不清了,容止坐在了墳堆面前,挽清跪在他身後,他什麼也沒說。
「走吧。」坐了好一陣,他才拉起挽清,卻並沒有上香燒紙錢。
「嗯。」挽清也不便多問,想他這樣必定是有道理的。
帶他回府時,木天海與木雲鶴進宮去了正好不在,與管家商議一番,便將他安置在自己房間的旁邊了,夏婉容極好說話,只是看到是個英俊的男人時眼神有些怪異,慕折蘭倒是十分體貼,端茶送水還親自做了糕點送去。
幫他將東西都安置好已經快傍晚了,吃完飯挽清一個人在院子里溜達,無意間卻听到牆頭那邊傳來的低語。
「快別說了,皇上讓我們去我們怎能不去。」隱約能听出這個聲音很無奈,似乎是木天海。
「可是爹你是禮部尚書,這征賦稅的事情怎麼是你管的呢!皇上明明就是公報私仇,怨清兒退了他弟弟的婚事!」
「你怎麼說的!皇上讓我去是相信我的能力,爹怎麼能讓他失望呢!」
「可是爹,你從來都沒管過這個,你怎麼會呢,若是到時下面的官員貪污克扣,你如何知道,若是少收了,皇上必定怪罪!」
「別說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既然開口,我哪有抗命的道理!雲鶴你不用替爹擔心,此事切莫告訴你娘與清兒,就說爹下江南為皇上選秀女去了。」
「爹!」
從那牆外斷斷續續的聲音,挽清也依稀能听明白,大概是自己與封玄奕和離之後皇帝派木天海出外征稅,雖然面上說是信任木天海,可是傻子也幾乎能知道確實是有報復的成分,木天海是禮部尚書,一向只管禮儀祭祀或者科舉與外事活動,這賦稅的事情明顯是一竅不通。
在這個節骨眼上讓他去征稅,挽清本對皇帝那僅有的一點好感也沒了,心中卻也沒了主意,上次從宮里出來的時候太後已經明顯不悅了。
想的太出神,一轉身卻撞上一度肉牆,挽清抬眼,原來是容止,他見挽清在這邊听的太認真,便也湊了過來。
「你,你站了多久!」
「你站多久我就站了多久。」容止神色淡然,撇了撇挽清那有些擔憂的神色,眼中似乎在算計什麼。
「天色不早了,收拾收拾晚上一起吃飯吧。」
「我有點事,出去一趟,晚些回來。」容止笑笑,也不待挽清答應,移形換影一般快速消失了。
挽清也不知他出去干什麼,只是想著那事心中便有些賭,當初自己只圖自己痛快與他和離,卻沒想過他們會來秋後算賬。
感覺有些對不起木天海,挽清皺了皺眉,心中思索著怎麼挽回,皇帝的軟肋,有了,滬青煙。
許久未見他,挽清也關心他現在如何,與家里下人交代了一聲便直奔了他的青樓,青樓內依舊是人山人海,挽清越過人群好容易找到店里的人,詢問之下,才知他在後院。
領著挽清到了後院,那人便走了,挽清敲了敲門,等了許久那里面的人才出來開門,打量著那有些蒼白的滬青煙,秀氣的面容滿是倦怠,像要倒了一般,挽清走過去扶住了他在桌邊坐了下來,一股刺鼻的酒味撲面而來,他的臉上沒了那副招牌笑容,還真讓人有些不習慣,也心疼他的現狀。
桌上放著七零八落的酒壇子,桌腳旁邊也靠著一些,床上的被褥有些凌亂,鞋子也是這邊一只那邊一只,從未見過滬青煙這個樣子,挽清有些奇怪。
「你這是怎麼了?」
滬青煙不答話,冷笑了一聲,那慘白的臉色煞是可憐,挽清伸手模了模他的額頭,幸好並不燙。
刺鼻的酒味讓人渾身不舒服,挽清看著滬青煙那落寞的神色有些不忍,這還是那個溫婉的滬青煙嗎?
彎腰替他將地上的酒瓶撿了起來,將房間打掃了干淨,又去拿了些香薰點上,這房里的氣味才稍稍好了一些,哄了一兩個男倌帶著滬青煙去洗了澡換了身干淨的衣服,才將他帶了回來。
此刻看著他卻舒服多了,烏黑的長發沒有任何束縛的躺在肩上,眉宇之間十分哀傷,卻也隱約含著另一種風情讓人忍不住想保護。
挽清一個女人都有些動容,坐在他面前,一直看著他,他平靜了一會兒,心情卻不見好,本還想找他來幫自己,但看他這樣子,誰幫誰都不一定了,挽清也不好多說,正想準備告辭他卻拉住了自己的手。
「王妃,陪我坐坐。」
「青煙喚我挽清清兒都可,莫再叫王妃了。」坐在他旁邊,看著他臉上那抹濃密的哀傷,挽清也于心不忍。
「他不相信我。」帶著哭腔的聲音十分哽咽,挽清知道他說的是皇帝,卻不知他說的是什麼事。
「到底怎麼了?」挽清反握住他的手,十分冰涼,他說著說著臉上滑下幾滴淚,我見尤憐。
「王爺府中的細作,他一口咬定是我帶去的。」
他一說這事挽清才想起來,紫姬進王府之前的確是在他這里的,紫姬現在出事,封玄奕必然會懷疑他,只是皇帝與他關系那麼親密,怎麼也會這樣。
「我與他相識五載,無名無份傾盡此心默默無聞,他竟這般不信我。」滬青煙說著那臉上的淚便越流越多,挽清手忙腳亂,遞了手帕想給他擦眼淚他卻不接。
「是不是中間有何誤會?」
「呵呵,奕王一口咬定紫姬是透過我進的他府中,說我或許是賊國細作的中間人,他卻相信了。」滬青煙語氣十分低落,整個人看著都頹廢多了,他一扭頭,似乎又在轉身找酒瓶。
「別喝了。」摁住他的手,挽清有些猶豫。「他既沒有將你抓起來,必是不信的,你這話怎麼說呢。」
「抓起來?我倒恨不得他將我這命拿去。」
「你別想太多,他就算听了奕王的,也沒有將你這青樓關閉不是?絲毫沒有妨礙你做生日,也沒有對你如何,怎算不念往日情分呢,也許他心中是不信的,只是此事牽涉的大,他不得不如此呢,你又如何知道他不信你呢。」本不想給皇帝說話,挽清看滬青煙那難受的樣子還是忍不住。
「真的?他卻當著奕王的面說從此不想再見我,這也有假?」
挽清皺眉,實在想不出什麼安慰他的話,便沉默了,他一看挽清的神色,眼淚越流越多,挽清于心不忍,便坐在他身邊,讓他靠在了自己懷里。
陪了他許久,他才有些困倦的睡了過去,幫他將棉被蓋上出門,已經很晚了,今晚的天色十分黑,沒有月亮沒有星星,青樓雖然燈火通明,但這邊去木府還有一段路程,心中有些慌,挽清向里面的人借了個燈籠打上便出門了。
走了一陣離開了那青樓便是完全看不清前方的路了,借著微弱的燈光慢慢前行,這大半夜的真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往前繼續走,卻听到身後有腳步聲,挽清心中驚恐,加快了腳步朝前方走去,卻不敢回頭。
「清兒~。」伸手響起一個幽幽的聲音,挽清想起小時候听過的那些鬼故事,走夜路的時候身後有人喊自己千萬不能答應,這麼一想,挽清心中更是慌張,加快腳步頭也不回的朝前面走去。
那人似乎一點也不放松,快速的跟了上來,耳听著那腳步聲越來越近,挽清一咬牙,猛地回頭,夜幕中只能看見一身白衣,嚇了一跳,燈籠一扔,也顧不得那麼多,挽清沒命的朝前跑。
跑了許久累的走不動了才停了下來,卻發現黑暗中已經不記得自己走到哪里了,心中恐慌,一回頭卻發現那白影又跟了過來,且還打著自己的燈籠。
斗著膽子仔細一看,卻發現那身影隱約有些熟悉,看著那人離自己越來越近,挽清看的也越來越清楚。
「清兒。」傅凌天的聲音十分溫和,跟著她跑了幾條街,也有些喘,「你跑什麼?」
「怎麼是你!」挽清瞪他一眼語氣不悅,大半夜的嚇得他心髒差點跳出來,不過也幸好是他,不用愁怎麼回去了。
「喊你幾次也不理,我有那麼可怕麼。」傅凌天看了看周圍,又看了看挽清看著自己幽怨的目光有些疑惑。「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