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回應。
任誰看到被這麼粗鄙的話罵著的人竟還能給出對方一個笑容來,想必都不敢再跟著起哄。何況,如今秦桑本來就在這塊兒的人緣挺不錯。比起連拜會鄰里這基本做人的道理都不懂的周鶯鶯,誰比較得人心,那是一目了然了。
再說,這秦娘子的笑容實在有些讓人不寒而栗了些。
看著那是「笑」,沒錯。可真不知這周鶯鶯擔不擔得起這「笑」背後的鄙夷和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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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架的人,怕的不是與人掐起架來,而是怕在對方的眼里,你根本連值得她費口舌的資格都沒有。
所以,周鶯鶯看到秦桑越走越近,最後竟立在她的面前,勾起唇角用屬性不明的笑容沖她笑著,說不上那里面是嘲諷還是同情,總之是讓她渾身難受的很。
而比這更難受的,是原本還熱熱鬧鬧指指點點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們現在都集體選擇了沉默,似乎這秦娘子對她們而言,並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主。就連平時嘴巴最尖酸刻薄的姚氏,此時也默默的站在人群中,一言不發。看那神情,甚至好有些幸災樂禍看好戲的味道。
周鶯鶯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拳頭,尖尖的指甲直刺進掌心肉里,痛感卻似鈍的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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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完了麼?」秦桑終于說話了。輕輕柔柔的,溫柔極了。
周鶯鶯動了動嘴,竟發不出聲音來。
「說完了,那就該我說了,對麼?」
恐懼已完全控制了周鶯鶯。
她竟變成了啞巴!可她怎麼會變成了啞巴?!
她努力的想要發出聲音,可根本發不出來。
那樣子,在外人看來,實在是滑稽極了,像極了輸了理,而又氣急敗壞的母雞。
她急的簡直想要哭出來。可秦桑並沒有給她過多的時間去浪費在醞釀情緒上。
周鶯鶯只能眼睜睜的瞧著秦桑緩緩的抬起手,面上還帶著笑,似乎笑意反而還更深了些。她還沒反應過來秦桑抬起的手要做什麼時,一個耳光已結結實實的摑在她臉上。
這耳光力道實在是太大。她也不明白一個女人的力氣怎麼會這麼大,只讓她霎時便覺得眼冒金星,耳朵發懵,嗡嗡作響。
周圍的女人們自然也全沒想到溫柔可親的秦娘子會突然動了手,一時間整個場面寂靜的掉一根頭發絲都能听見。
就在周鶯鶯還沒從第一個耳光里反應過來的時候,秦桑已正正反摑了她十幾個耳光。
這十幾個耳光一連串兒的打下來,連看的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伸手模上了自己的臉頰,更別提那承受耳光的周鶯鶯了!
秦桑的手終于停下來的那一瞬間,周鶯鶯已軟綿綿的倒在了她的腳底下。
之前明晃晃的銀簪子不再張揚的在太陽下晃的扎眼,悉數散落在了地面上,和它們的主人一樣狼狽。
周鶯鶯頭發凌亂,嘴角流著血絲,而那眼神早已恍惚,似要隨時就能暈倒一般,可又偏偏強撐著最後一口氣。
秦桑嘴角依舊掛著笑。她轉過身沖皆是一臉錯愕的女人們又勾了勾唇角,還是她平日里那和善可親的語調,淡淡道︰「各位街坊看笑話了。也該到孩子們下學堂的時候,各位還是各忙各的去吧。」
她一言既出,圍觀者瞬間就如鳥獸散,各自沉默著回了家,並緊緊的閉上了門。
市井小婦人,哪里見過這等陣勢?自然是明哲保身的好。人秦娘子都說了讓大家避開,這時候還不避開,不是自找麻煩,惹禍上身麼?!
巷子里即刻便只剩下了站著的秦桑,倒地的周鶯鶯,躲在門後不敢開門的周鶯鶯的丫鬟小廝,還有不遠處的馬車上一臉驚愕的李中玉,跟幾乎都已經無法控制自己表情的李牙婆子。
秦桑蹲子,看著周鶯鶯那已然腫起來的臉頰,漸漸斂了笑容,用只有她們兩個人听到的語調開了口,這說出的話也冷得直掉冰渣。
「我本想放你一馬,沒想到你今日竟自己撞上來了。你爹娘沒教過你做人的道理,那我就在這里教教你!一個人,若要別人瞧得起,不是靠踩著比自己更不幸的人獲得所謂的心理優越感,而是應該做些讓人尊重的事情來!」
「素娘是被玷污,沒了清白,你身為女人,不僅不同情,反倒還如此三番兩次的落井下石,也就別怪今日我不給你留情面了!你自己到底是幾斤幾兩的東西,你心里明白!你若不明白,改日我索性也用同樣的法子讓街坊四鄰們都先明白明白!」
周鶯鶯這時仿佛才找回了一些神智,瞪大了空洞的兩只眼楮怔怔的看著秦桑。
秦桑冷笑一聲,道︰「怎麼?不信?!是不是想一直這麼跟我對著干下去?那也行。我正巧剛從城北回來,因趕得急,路過狄府也沒進去跟狄公子打個招呼。你先在這兒睡一覺,等我現在就回去,找狄伯彥喝喝茶,看看咱們該怎麼了結今日這件事!」
說罷,她倏然起身,拉起裙擺似要馬上就要離開一樣。
周鶯鶯慌忙伸手攥住了她的裙角。
秦桑低頭淡淡的瞧著她,只見她嘴巴張了張,想要竭力的發出什麼聲音來。
「想說話?」秦桑問。
周鶯鶯連連點了幾下頭。
秦桑這才又蹲子,從她腦後的頭發根處拔出了一根極細極細的銀針,隨手扔在了地方。——不得不說,燕飛鷹使用暗器的手段真是越來越出神入化了,竟連力道都控制的如此精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