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婦也逍遙 079 親事問題【免費VIP手打】

作者 ︰ 檸檬皮

李中玉走後不久,天光已更亮。

秦桑稍微躺了一下,便趕緊起床了。

秦府的規矩現在是什麼她不知道,但以前卻是嚴格的。每日一早,各院的妾侍和子女都是要向主母和老爺請安的。可如今秦天楚和藍絲影雖有夫妻之名,卻住的仍舊那麼遠,實在讓人有些模不著頭腦。

不過,她也不需要糾結這些問題。就算藍絲影是主母又能怎樣?她秦桑可是絕對不會認她來做母親的。如同她們第一次相遇一樣,藍絲影在她面前,就仍舊是個妾。主僕位置,從未更改過。這不是治氣不治氣的問題,而是關系到潘玉娘的尊嚴和顏面問題。

洗漱整理完畢,秦桑正要出發,卻一出院門,便撞上了熟人。

竟是芸娘!

芸娘手提著一個食盒,低頭疾步走著,還差幾步路就到了垂榕院的門口。

見突然要撞上了什麼人,忙停了腳步,一抬頭,見是秦桑,眼圈登時一紅,本已紅腫了雙眼立刻又被淚花朦朧了眼楮。

秦桑一大早在這里見到她也有些意外。她本來就是要找她的,只是實在因為事情太多才耽誤了時間,沒想到此刻竟在這里踫上了。

她還沒想到怎麼做比較合適,那芸娘已「噗通」一聲,就地跪了下來,立刻便泣不成聲,反而把秦桑嚇了一跳。

「芸娘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秦桑忙伸手扶住她。

芸娘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肯起來,只跪在地上拽著秦桑的手哭了個痛快。

秦桑沒辦法,只好由著她。這芸娘是潘玉娘的貼身丫鬟,自小就跟著她,感情也早已超越了主僕之情,因此她才會到了如今這個時候還記得潘玉娘,還會夜里偷偷的去幫潘玉娘祈福。現在她終于意外見到之前的大小姐現身,激動之情也是在所難免的,秦桑也只能試著理解她。

等到她終于好不容易哭夠了,秦桑才扶著她起來,進了院子坐下。

「大小姐,我就猜你會回來的,一定會的……」芸娘依然激動難耐,一邊啜泣著,一邊泣聲哽咽道。

秦桑握緊了下她的手,微微一笑,「行了,別哭了,我這不是都回來了麼?」

「大小姐,之前那向我打听夫人下落的人,可是大小姐派來的?」芸娘拿著手帕使勁的擦干了自己臉上的淚水,紅腫著眼楮低聲問道。

秦桑點點頭。

芸娘忙追問道,「那麼夫人也是大小姐帶走的了?」

秦桑又點點頭,微笑道︰「怎麼,你也知道夫人不在普世庵了?」

芸娘答道︰「大小姐以為我為何今日才知道大小姐回來了?這兩日我並不在府里,而是趁著難得探家的機會,就是去了普世庵上香,想順道看望夫人,告訴她大小姐你可能還在世的消息,讓她高興高興,可誰知我卻撲了過空。听那住持師太說,夫人是主動離開的,我當時真是吃了一驚,但轉念一想,算算那時間,就猜到或許夫人就是被大小姐接走的。既然大小姐當真在京城有落腳之地,我想著大小姐認主歸宗也是遲早的事,畢竟那是夫人的心願。果不其然,我一回到府里,便听到大小姐已回府的好消息。不過听說您這兩日似乎有些身子不適?今日可好些了?」

秦桑心下真的很感激芸娘對潘玉娘一心一意的忠誠,忙柔聲回答道︰「好多了。只需歇息便可。」

「那就好。」芸娘說著,站起身,從她隨身帶來的籃子里,拿出一個小湯罐來,「大小姐,這是我今早起了個大早特意為您熬制的粥,您身子不適,別的東西傷身子,就喝了這個吧。」

「何必這麼麻煩?我的飲食自有安排,你也不是沒事做的,別耽誤你的事為好。」秦桑心下感動,忙客氣道。

芸娘卻笑道︰「我哪有什麼別的事?如今就是在廚房里做些粗活罷了。前兩日我不在也就算了,日後大小姐的飲食就交給我好了,有什麼想吃的,盡管跟我說。」

秦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丫鬟小廝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屋里貼身使喚的在外面的打雜的人面前也算是半個主子,吃穿用度都是講究的。可憐芸娘如今沒了主人,一下子淪落到了廚房粗使丫頭的苦差事,真不知她心里承受了多少苦。芸娘心靈手巧,手腳麻利,是潘玉娘一手教出來的,雖不識幾個字,但也心思細膩,進退有度,不知在那些粗人那里,她這性子要挨多少欺負。

看她一雙手已有些粗繭,便知她過的實在不易,心下更是憐憫。

「芸娘,好了,你先坐下。」秦桑見她要幫她往外盛粥,忙和氣的阻止道,「我這會兒還要向父親去請安,沒時間吃這些東西了。你先放著。」

芸娘一听,忙停了手,低聲道,「大小姐可還記得老爺也極歡喜這清寡的白粥當早膳?我這粥可是比他們做的多一個時辰呢,不如大小姐直接拿了這粥送給老爺喝?」

秦桑一听,輕輕點了點頭,明白了她的意思。芸娘趕緊把湯罐的蓋子合上,讓那院子的小丫頭找個體面點的食盒換上。

「大小姐這兒就這兩個青澀的小丫頭?」趁著身邊無旁人的時候,芸娘小心問道。

秦桑微微一笑,「我剛回來,這秦府又不是當初的秦府了,哪里還能像以前那樣?」

芸娘面色淒然,垂了頭不再說話。

「正好踫到了你,我就問問你,你願不願意到我院子里來?」秦桑急需要一個貼心且能干的人,芸娘對這府里再熟悉不過,她的確是最合適的人選。當初她也這麼想過,但就怕芸娘若有了好的去處自己不大方便開口。如今見她日子過得苦,便開口提了出來,想必她應該不會拒絕。

誰知芸娘的反應卻出乎了秦桑的預料。非但剛止住的淚水又開始簌簌的往下掉,而且還連連搖起了頭。

「怎麼了?你不願意?」秦桑忙問道。

芸娘哭了好一陣,才仍垂著頭抽泣著道︰「多謝大小姐抬愛……只是,奴婢實在……實在沒臉再見大小姐,再服侍大小姐了……」

秦桑不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怎麼突然說出這種話來?」

「大小姐不在時,奴婢沒能照顧我夫人,是奴婢的錯……都是奴婢的錯……」

秦桑笑了笑,溫柔的又握住了她已粗糙的手,柔聲道,「你盡心盡力,我是知道的,怎麼可能會反過來怪你?你有什麼錯?說起來,你如今這樣,也是被連累的,虧你如今還能想著我,照顧著我……」

芸娘哭的又已說不出話,只是死命的搖頭。

秦桑見她情緒實在激動,也不知該怎麼再安慰了。抬頭見小丫頭已換了食盒出來,她便起身道︰「芸娘,時候不早了,我去看父親,你回去也整理一下,回頭父親允了,你就搬過來吧。」

秦桑既已站了起來,芸娘也不敢獨自坐著,忙站起身,啜泣道︰「大小姐真的不怪我?」

秦桑笑笑,安慰道︰「你說什麼傻話呢!」

見秦桑提著食盒要走,芸娘突然鼓足了勇氣拉住了她的袖子,使了使眼色。

秦桑見她有話要說,便又把食盒放在了桌面上,讓兩個小丫頭下去。

芸娘這才低聲說道︰「大小姐剛回來,可得提防些二房和她那女兒。」

秦桑知道她嘴里所說的二房,其實就是藍絲影,便立刻反應過來她應該是要說些重要的話,神色也凝了起來,低聲道︰「你可是有話要說?」

芸娘點了點頭,耳語道︰「自從大小姐走後,二房就經常找夫人的麻煩。也怪我當時沒想著她心那麼大,也和夫人一樣疏忽了,誰知她們後來竟害得夫人眼楮都看不見了……」

秦桑心下暗暗一驚。她原本要想主動找芸娘的原因也是想知道潘玉娘的眼楮到底是怎麼瞎的,卻沒想到芸娘早已知道是被藍絲影害的。

「她們是怎麼做到的?」

「大小姐走後,夫人因為牽掛著您,就日日垂淚,漸漸有些眼疾。老爺讓龐先生開了方子,可二房卻送來了一個叫什麼凝春露的東西來,說那個是明目的,說宮里的太後都是用的這個東西。夫人也沒想著那是歹心,就收下了,每日用那個洗眼楮,可這眼楮,卻是越洗越壞了……」

「所以你覺得是那凝春露的問題?」

芸娘點點頭,「若不是那凝春露的問題,還會是什麼問題?」

秦桑卻搖搖頭,「二房不是傻子,她不可能做這麼明顯的事。我問你,那凝春露,你可還有剩余?」

芸娘點點頭,「夫人眼楮愈發不好之後,我就收了那凝春露不再用了。後來發生了那麼多事,才想到可能是這凝春露不正常,便藏了起來。」

說著,她從懷里掏出一個青瓷的瓷瓶來。

秦桑打開聞了一下,並未發現什麼異常。

這凝春露,說白了就是一滴滴從柏木的女敕芽和菖蒲花蕊中收來的晨露,古方中稱之為能明目清翳,在有錢人家也較為流行。只是這凝春露味道十分清淡,若想在里面加入什麼毒草,也比較容易聞的出,洗眼楮時也能察覺到,畢竟眼楮是人身上最敏感的部位之一。

再說,這可是正大光明的從藍絲影手里拿出來的,她怎麼可能會在里面下手腳,給自己惹來麻煩?

所以,她還是覺得這凝春露有問題的可能並不是很大,但看在芸娘一片赤誠的份上,她還是收了起來,道︰「這個我會回頭仔細瞧瞧,若真的有問題,我自會討個說法。你先回去收拾一下吧,回頭咱們有的是時間細聊。」

芸娘點頭應了。

秦桑剛提了食盒要走,芸娘又忙道︰「夫人現在何處?我可抽空去看她麼?」

秦桑笑笑,「這是自然。等你到了我身邊,隨時都能去。」

芸娘又重重的點了點頭,拿起帕子擦了眼楮,也跟著秦桑走了出去。

****************

秦桑到秦天楚院子的時候,居然和秦竹撞了正著。

秦竹一見到她,臉上立刻堆起了笑容,笑盈盈的走過來行了個禮。

秦天楚自然對這樣和諧的家庭氣氛十分欣慰,眉眼間也多了幾分笑意。

「爹爹可用過早膳了?我特意早起熬了些爹爹喜歡的白粥,給爹爹送來。」說著,秦桑已放了食盒在桌上。

秦天楚看著那食盒,溫和答道︰「你自己身子也不大好,就別老是為了我跑來跑去了,多自己歇息些才是真的。」

秦桑笑笑,「女兒加起來至少有十年是沒有孝順在爹爹膝下的。前頭八年,那是女兒學藝在外,無能為力。這後面兩年,實在是女兒不孝了。如今女兒好不容易回來了,總得盡盡孝心才是。」

秦天楚沒再說什麼,但臉上滿意的淡笑已說明了一切。

「難得你們姐妹同時撞上了,就一起留下和為父用早膳吧。」秦天楚安排小廝傳飯,隨後打開食盒,聞了一下,愈發滿意的笑道,「你如今真是長大了,昨夜的晚膳和今日的早膳都做的似模似樣,哪里還是當初那個雙手不沾陽春水的桑兒?」

秦桑抿唇笑了笑,秦竹也忙笑著插話道︰「是啊,姐姐如今可是大不相同了,出得廳堂,下得廚房,真不知什麼人能有福能娶到姐姐這樣的賢妻。」

她這話一出,自然就引起了秦天楚並不太高興的部分,當下便斂了笑容,對秦竹道︰「你也該是嫁人的年紀了,卻是女紅廚藝都樣樣不行,還不抽空跟著你母親多學學?」

秦竹笑著頻頻點頭,「爹爹說的是!女兒是得多學學才是!」

秦桑卻是甜甜一笑,幫秦竹解圍道︰「小戶人家的女子自然得手上的活計樣樣都拿出手才算得上是賢妻,可妹妹要嫁的並不是尋常的小戶人家,故而能治理好了那麼大的府邸,便算得上真的賢妻了,豈能與小戶人家無才無德的女子相提並論?」

她這話,自然有兩種意思。第一,她如今能學會做家事,那是因為她嫁的不好,吃了苦頭,所以才不得不成長。第二,也是幫秦竹解圍,顯得姐妹關系融洽,給自己贏個面子。

因此,她這話一出,秦竹心里舒服,秦天楚心里也順暢了一些,同時也把對秦竹扯起來的事關裴之嘯的煩心事給壓了下去。

但面子上,他還是又教訓了秦竹幾句,提點她應該多學習些為人妻的東西,也免得讓別人閑話,更能給秦府帶來面子。

秦竹一一應了,顯得十分溫順。

秦桑當然知道她這麼溫順的理由。昨夜她做出要走的樣子,實則是躲在一邊,讓皇甫宜出馬搞定秦竹,親眼看著她把那蟲花吃下去,自然也把皇甫宜捉弄秦竹的畫面看的清清楚楚。秦竹因為皇甫宜的威脅,才答應了他的那兩個條件。今日看來,他的威脅確實起到了作用,秦竹對自己顯然客氣多了。

見秦天楚訓話的差不多了,秦桑才問道,「妹妹成婚,藍老先生不來麼?」

秦竹答道︰「外公雲游各處,蹤跡難定,也不知能不能來。」

秦天楚沉吟道︰「按理,是該來的。你讓你母親請他老人家再來一趟也是應該的。」

「是。」秦竹點點頭,頓了頓,又道︰「爹爹,俗話都說,大麥不熟,小麥豈能倒先熟了?這兩日竹兒一直在想,姐姐還未嫁,身為妹妹的我倒先嫁了,實在有些心里不安。姐姐既然已與那人和離了,就還是咱秦家的女兒,就該早日尋門好親事,堵了那人的嘴。否則這日日來鬧的,不是惹人煩麼?」

秦桑心下一樂。敢情這就開始「干活」了?看來還是皇甫宜老謀深算,運籌帷幄啊!

秦天楚听到這話,果然神色微頓,似是真的听了進去。

秦竹接著繼續勸道,「若姐姐訂了親,那人再來鬧,咱也能說跟他說了,讓他死心。訂了親,那便是鐵板釘釘的親事了,他再來鬧,咱們就能名正言順的把他送上官府,就不怕他不擔心自己的烏紗帽。這樣便能省的他日日糾纏,時間久了,壞了姐姐的名聲,反而不好。」

秦天楚微微點了點頭,問秦桑道︰「桑兒,你看呢?」

秦桑垂頭含笑,「羞澀」道︰「全憑爹爹做主了。女兒第一次不听父命,吃了大虧,總算吃一塹長一智了。這第二次,女兒自然是全憑爹爹做主了。」

秦天楚滿意笑了笑,「這便好。」

秦竹不失時機的又笑道︰「爹爹不該這麼問。要問,也該問是否姐姐心里有合適的意中人。情投意合才算美滿,不是麼?」

秦天楚凌厲的目光掃了掃秦桑,秦桑只淡淡一笑,「妹妹說笑了。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自然得全憑爹爹做主便是。」

秦竹還想多說些什麼,秦天楚已揮揮手,打斷了她的話,只沉聲吩咐道︰「此時今日到此為止。先用膳!」

秦竹只好閉了嘴,心下有些恨恨的又罵了幾句皇甫宜的陰險和秦桑的虛偽。這件事本來就是個硬骨頭,這兩個人偏偏逼著自己來觸父親的虎須,真是用心何其毒也!

**

用完早膳,秦竹先是客客氣氣的秦桑道了別,先回去。秦桑則留下來提了讓芸娘照顧自己的事。這在秦天楚看來當然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當即就點了頭,秦桑這才離開。

秦天楚心中多了件煩心事,便一個人負起手在書房里走來走去。

他不是沒想過秦竹的提議。秦桑此次回來,和兩年前已大不相同。兩年前,提親的人踏破門檻,兩年後,她且不說年紀已大,還離經叛道的和離了回來,要再尋個門當戶對的好親事確實不大容易。

要知道雖然說「和離」是官府認可的,可天底下哪里真有「和離」的夫妻?大多是女子被休了回家罷了。雖然她是好听點,是「和離」,可在外人眼里,和被休了回來,也是沒什麼差別的。

何況,像秦府這樣的門第,子女婚事極少是能自家做主的,不知哪天一道指婚的聖旨下了,這婚事也就這麼敲定了,就算對方是再凶多吉少的聯姻對象,也無從抗拒,只能從命。

秦竹便是順承了這樣的命運。

他不想秦桑也是這樣的命運。

一來,他對她有所虧欠,盡管這虧欠說不出口。二來,以秦桑這樣的身份,再指婚,只怕也指不到什麼好的人家去,到時亦是受苦。還不如自己找個淺些的門第。對方門第淺些,就算看在秦府這個娘家的份上,也不會虧待了她。三來,他確實有些舍不得她這麼快就離開自己身邊。她這次回來,變了太多,穩重懂事,也孝順有加。他是真的想多留些日子在身邊,怎奈那裴之嘯日日來煩,實在讓人心煩。用些手段趕走他是小事,但對秦桑的名聲毀壞也大。要讓他心甘情願的不再上門找麻煩,還真得如秦竹所說,盡管訂了親事才要緊。

整體想下來,似乎趕在皇帝指婚之前趕緊幫秦桑尋個好歸宿就變成了頂頂要緊的事了。

……

「老爺……」正沉思間,一個小廝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個請帖。

「何事?」秦天楚皺了皺眉。

小廝低頭恭敬的把請帖遞上,「老爺,是宇文府的宇文公子來下請帖,請老爺去一趟博弈棋樓觀戰,說今日之賽事來了個頂尖高手,定是精彩至極的,老爺如此愛棋之人,定是萬萬絕不能錯過的……」

「宇文東方?」秦天楚拿過請帖,展開。他倒要看看這宇文東方怎麼突然向他獻起了殷勤,實在是奇怪的很。也不知他葫蘆到底里賣的什麼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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