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朱紅的三扇大門緊閉,唯有兩邊的偏門開著,三四個小廝無精打采地斜靠在門邊,打著哈欠看著寬大的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群,直到一定精致的小轎落在門口,才想起自己的職責,一個穿著灰色僕人裝的小廝端著諂媚的笑容,看著前面下馬的胤禛,倒是恭敬地行禮,他還是有些眼界的,這公子,這身行頭,這氣質,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胤禛不理會,倒是雪雁上前,笑得疏離卻也不會失禮地說道︰「蘇州林姑娘到了,想來你們也是收到信的。」
小廝立刻收起笑容,他們可是得了太太和剛剛氣匆匆回來二爺的命令,一定要給他們一個下馬威,小廝機靈地給另外閑著的賈府下人一個眼色,才慢悠悠地抬眼斜視著雪雁,開口說道︰「原來是林姑娘啊,」說話聲音很大也很長,「請吧。」
黛玉靜靜地坐在轎子里,沒有半點動作,更沒有听到外面的爭吵,近鄉情怯此說得恐怕便是此時的黛玉。雪雁,雪竹兩個丫頭好笑地看著小廝指著的小偏門,隨後同時將視線停留在小廝身上,挑眉,似笑非笑地盯著小廝。
「呵呵,早就知道榮國府是一些眉高眼低勢力的狗奴才,」李衛站在雪雁和雪竹前面,用手支著下巴,開口說道︰「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林姑娘進一個包衣奴才的家,盡然只能走偏門,不知道是你這個奴才自作主張,還是有人指使,不過,我提醒你一句,無論是哪一種結果,倒霉的人絕對是你。」
小廝愣愣地看著李衛,此時的他也才十歲左右,身板並不是很寬,個子也不是很高,至少比起小廝要矮上許多,小廝紅著臉怒了,「你是哪里來的臭小子,榮國府的事情也是你能夠置喙的嗎?」
話剛落,李衛已經掏出胤禛的腰牌,沒有耐心地看著小廝,「立刻叫賈珍來,將林姑娘小心地請進去,其他人,還沒有那個資格。」
守門的小廝都是認字的,看著牌子上的字,隨後用眼楮瞟了一下一直站著散發冷氣的胤禛,腿腳有些發軟,踉蹌地跑開,他很清楚,榮國府是有些勢力,卻不是能夠與皇子相提並論的。
賈母院子內,听到丫鬟來說林姑娘到了的時候,賈母只用停止了她的回憶,神情帶著焦急地等待著,司棋有些疑惑地看著自家姑娘,從花園回來之後,姑娘就一直處在精神恍惚的狀態,緊閉的嘴角也有微微的松動,冰冷的眼楮里待著一絲難見的溫暖,更讓她驚奇的是一向冷靜的姑娘,這個時候竟然有些緊張,手絹在听到林姑娘在府門口時,攪了起來,現在已經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模樣,司棋的心里對這個林姑娘有一絲絲的好奇。
賈璉听了冷笑,在客棧內那麼有氣節,現在不也是眼巴巴地來了嗎?
只是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另一個丫鬟走了進來,將府門所發生的事情,還有李衛的話說得一清二楚,整個屋子里陷入一片寂靜之中。
「老太太,也不知道敏妹妹和林妹夫是怎麼教導林丫頭的,」王夫人開口諷刺地說道︰「剛剛進京城就發生了鏈兒說的事情,現在這麼快又與四阿哥勾搭上了,這要是傳出去,恐怕對林丫頭的名聲會有很大的影響。」滿是擔憂的語氣中帶著些許的嘲諷。
「嘶,」的一聲,打斷了賈母剛要斥責王夫人的話,「太太,林妹妹是什麼身份,我們都很清楚,她可是在旗的,而我們,只是奴才,林妹妹進我們府里是為了孝順老太太,可不是來找羞辱的。」迎春的話說得很冷,許是平日里軟弱的形象太過深入任性,除了王熙鳳,探春,惜春都害怕地打了個冷顫,其他的人心里微微詫異卻並沒有放在心上。
「二丫頭這話是什麼意思?」王夫人開口,不悅地問道。
「我才要問太太是什麼意思?」迎春開口說道︰「林妹妹身體不好,難道不應該請大夫嗎?可是,這一屋子的人誰想到了,還有,讓一個主子進奴才府竟然走偏門,我想著一定是有人從中作梗,要麼是想給林妹妹示威,要麼就是不將老太太放在眼里。」
「你。」王夫人看著迎春說著這話時一雙冰冷的眼楮直直地盯著自己,寒氣直射心底最深處,再也說不出話來。
賈母卻從迎春的話里听出了一些意思,「鳳丫頭,你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去將大夫請過來,還有鏈兒,今天的事情你也要好好反省才是,作為哥哥的怎麼照顧妹妹,雖說四阿哥只讓珍兒去,到底這里是榮國府,我們也不能夠失禮,你現在就讓大老爺和二老爺跟著珍兒出門迎接。」說道這里,特意不滿地看了一眼王夫人,「記得開大門。」
「是,老太太。」賈璉雖然對自己今天的遭遇很是不滿,但是一想到那位公子竟然是四阿哥,就明白了自己沒有不滿地資格。
賈母滿意地點頭,之後笑呵呵地等著,氣氛再次一片融洽,若是除去一直在散發冷氣的迎春那就更好了。
府門外,胤禛滿意地看著走在前面的賈珍,隨後走到黛玉的轎邊,「林姑娘,告訴夏公子,一個月之月我是做到了,能夠夏公子這樣的朋友我很高興。」
「恩。」黛玉點頭,心里有些恍然,自己是在與四阿哥說話嗎?是冷酷的四四嗎?恩,是她最崇拜的四四,等見了姐姐以後,一定要好好問問四四的事情,「四阿哥請放心,有你這個朋友,姐姐也是很高興的。」至于什麼一個月之月,也得問姐姐,她現在要做的,就是穩住心神,努力不讓自己在見姐姐的時候倒下。
「林姑娘,告辭。」胤禛說完,轉身上馬離開,讓出門迎接的賈府幾人都傻了眼了,這算是怎麼回事?賈珍不比賈璉,他是一族之長,見識自然要多一些,很快就明白四阿哥的意思,笑著將黛玉迎到賈母院子。
「林姑娘到。」外面丫鬟脆生生的聲音,讓賈母和迎春同時站起身來,眾人不得不跟著站了起來,神情都表現地很是激動,折騰了這麼久總算是來了,簾子內外,迎春和黛玉同時吸氣,迎春捏緊雙手,黛玉習慣性地按著自己的胸口,終于,簾子打開,兩雙熟悉的眼楮對上,有著喜悅,有著激動,沾滿霧氣的眼讓一切都變得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