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薷闔門走後,我卻是怎麼也睡不著,外面天光映著積雪反光進屋子里,只覺得有些刺眼。三刺鱟安靜的呆在角落的木盆里,它總是喜歡靜靜的呆在那個黑暗的角落,就像山里受傷的野獸,總是喜歡在大雪封山的時節躲藏在枯樹洞里,舌忝舐著自己的傷口,將疼痛與寂寞一口一口的吞下。
我仔細回憶著昨夜的一切,中毒、刺殺、解救……一副副畫面在腦袋中漸漸清晰起來,隱約間我都可以聞見那肅殺而陰冷的味道。可我卻想盡力忘記寂玨那句話,「我便決定,此生寧可讓自己孤獨,也讓別人寂寞……」每當這句話從心頭略過,我只覺得心隱隱發出一陣鈍痛,那疼痛無法言語,我多麼希望有一天,一個不小心,我就能同你白頭偕老。然後此生,莫失莫忘。
昨夜,那個單薄而落寞的身影一直縈回于我的腦海,我的心驀然酸了起來,這酸楚並是不是為了自己。為什麼你的世界只有你自己?你到底是為什麼要守著寂寞與淒清?為什麼你不願我同你一起分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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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一過,日子雖是漸漸恢復常態,但年味並不減弱。街面上走動的人絡繹不絕,就連清晨街市上挑擔叫賣的小販都帶著喜氣洋洋的意味。
縱然街面上人多,可這幾日回春堂的生意卻並不怎麼見好,我們四人待在回春堂里,有些百無聊賴起來。
香薷拖著下巴坐在門檻上,看著往來的人群,嘟著道,「醇月姐,做我們這個行當的還真是糾結得很。別人家都巴望著生意興隆,歡天喜地的迎著回頭客,即便是人家不光顧,他們也可以舉著招牌打著旗號把客人往里攬。而我們呢,就連不小心說了個歡迎下次光臨,連同祖宗十八代都會被問候一遍。」
我隨意翻著書頁,笑道,「那香薷小姐你可有什麼想法?」
香薷想了想道,「我們也要出一個既得名聲,又能賺錢的好計劃!」
昆布搶著說道,「要不我們買二送一,或者看大送小?」
昆布的話一出口,立馬遭到了我們三個的白眼。
香薷道,「你以為我們是買西瓜啊,還買個大的送個小的。」
「那我還是繼續分辨我的藥材去吧,免得在這生生的遭人討厭。」昆布一臉受傷的背過身去。
我低下頭,正翻動著書頁,突然一陣好大的酒氣傳了進來,我皺皺眉頭,不自覺的掩了口鼻。
進來的那個人臉色通紅腳步踉蹌,一身綢緞裝束看似是個長安城里貴公子的模樣,可是縱然如此,也掩不了爛醉如泥的紈褲嘴臉。
「這姑娘長的還真是嬌俏。」他走進來,環顧了一圈,婬邪的目光最後落在了香薷身上。
「您……您不要這樣,我們這是醫館,不是……」香薷一面掙扎,一面無力的躲閃著那個男子正欲伸出的手。
看到那個男子的輕佻模樣,我瞬間氣從中來,把我們回春堂當做什麼了?即便是長安城當下最紅火的歌舞坊,那些下流無賴的權貴到了里面都要收斂幾分。我「踫」的一聲放下書本,剛欲站起來,卻見決明走上前冷著臉一把將那個無賴推開,然後將瑟瑟發抖的香薷護到自己身後。
被決明這麼一推,那個無賴登時來了精神,上前一把抓起決明的衣領,惡狠狠的說道,「你小子吃了雄心豹子膽了,連大爺我的好事都敢破壞,你知道不知道大爺我是誰!」
決明挺起胸膛,睜大眼楮等著那個無賴,大聲道,「我不管你是誰,但是到回春堂鬧事,我決明絕對不會同意!」
「你有種!」那個無賴怒氣上頭,一把舉起拳頭,正準備狠狠向決明的腦袋砸去。
「住手!」我心中本來一緊,但听到門外傳來的這個熟悉的聲音,心立馬安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