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外有不少小餐廳,司徒熠和我講述著哪家比較衛生,哪家比較美味。我則像個餓了幾世的鬼魂,雙眼泛著綠光,看什麼都像烙餅。最後他選了一家名叫湯品屋的小店,點了一些不辛不辣的吃食。
飯菜一上桌,司徒熠就被我豪放的吃相驚到了,直問我幾頓沒吃了。
我咽下口中的清炒肉絲,說「早飯喝了點粥,中午時,胡兮審問我和陸函的事,邊听邊罵我蠢,我食之無味,只象征性的動了動筷子,然後一直等她們等到現在。」
「真慘。」
我咧嘴傻笑「你的眼神讓我覺的自己像被虐兒童。」
他啞然失笑,一邊為我布菜一邊道「如果你是被虐兒童,我就領養你。」
「可惜太晚了,你要是早個十幾年出現,我就能有個美好的童年了。」
他再度失笑「我們會一起淪落街頭,你讀小學時,我不過是個初中生。」
也許是他性子太隨和了,和他一起吃飯特別輕松。晚飯結束,我想回家取電腦,雖然我的傷勢已經無需住院了,可將來一段日子,我還要和胡大人對抗,有電腦的陪伴會好過一些。而司徒熠要去醫院值班,所以,我們在飯館分道揚鑣了。
我一路溜溜達達的進了小區,走到自家單元樓下時,猛然頓住了步子。
單元樓的門口站著個高挑而冷艷的女人,雖然燈光昏暗,可我還是認出了她是李瑾,是扼殺了我的愛情的劊子手。
「胡黎,你到底什麼意思?」李瑾也看到了我,雙眸好似利劍似的。
按理說她才是小三,可此情此景卻讓我有種被人家正妻找上門的錯覺。
我不解且不耐揪著眉頭「什麼什麼意思?」
「你裝什麼糊涂?想要多少錢?直說。」李瑾倨傲的看著我,可我覺的她是想用眼神殺死我,片甲不留的那種。
「莫名其妙。」我不耐的往單元樓走,決定不去理她。
「你給我回來。」她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領,我沒提防,身子蹌踉了下。
「你有完沒完?」我徹底惱了,泥人還有土性子呢,更何況我不是泥人。
她比我還氣惱「明明是你纏著陸函不放,還好意思問,你有點自尊心沒有?他已經不要你了,你干嘛死皮賴臉的扒著他?你以為這樣就能挽回他嘛?別幼稚了!如果你想要點分手費,我可以幫他付,前提是,你給我躲他遠遠的,最好……」
「李瑾,別說了。」陸函的聲音倏然響了起來,他快步下了樓,臉色很難堪,三兩步就到了我和他的現任女友跟前。
「陸函,我纏著你了嘛?」我咽下喉間的硬塊,語氣平靜的猶如一潭死水。
陸函的視線略過了棒球帽蓋不住的繃帶邊緣「怎麼受傷了?」
「不勞你費心,你只要回答我的問題就行了。」我忽然覺的,我們仨都夠一出言情劇了,特滑稽特可笑。
陸函視線微偏,聲音異常壓抑「我知道不是你,一直都知道。」
「你在胡說什麼?她明明在那麼多人給你難堪。」李瑾不悅的低喊。我幡然醒悟,不禁失笑,笑自己反應慢,到現在才弄清怎麼回事,笑李瑾傻,到現在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還笑陸函偽善,都找上門興師問罪了還假裝關心我的傷勢。
「既然知道就別在打擾我了。」我繞開他們,走上二樓。笑著走進家門,笑著收拾電腦,而後笑著走回醫院,路人皆以看精神病似的目光向我行注目禮。我不予理會,依然故我,走到住院部門口時看到了胡兮,她左顧右盼,顯然是在等我。
我問胡兮「沒吃虧吧?」
「你以為我是你嘛?去之前我就做好準備了。」她話語一頓,眉心揪了起來「他來找你了?」
我搖頭「只是打了個電話,要我看好你,不要再去找他麻煩。」
胡兮冷笑「美的他,今天只是見面禮,我要不是鬧的他上吐下瀉,我就跟他姓陸,誒,我都制定好方案了,想不想听?」
我興致缺缺的搖頭「我只想找個地方坐一會,剛剛吃了好多東西,現在撐的難受。」
胡兮立馬變臉,哇哇大叫道「你個沒良心的,我都讓你給我留著了,你還和他出去吃飯,誠心氣我吧?」
我得意的吐吐舌頭,調頭就跑,大概是吃的太多了,食物忽然上涌,我掩著口鼻沖進了衛生間,哇哇的吐了起來,胃腸劇烈的抽搐著。
可心很痛,小說里有那麼多描述心酸心痛的字眼,我一直覺的夸張,覺的那是無病申吟,可親身體會之後,我才明白。心真的會痛,像梗塞了一樣,像給無數雙手往死里掐一樣。
走出衛生間的時候,胡兮和司徒熠正神色匆匆的往這邊走,司徒熠拿著巡房記錄,應該是被臨時抓來的,大概是我的臉色比較差,司徒熠開口就問我是不是出事了。
我搖頭「沒事啊,我能出什麼事?」
胡兮的臉都黑透了「沒事兒你往男廁所跑什麼?」
「還不是你追我…等等,你說什麼?」
胡兮指了指我頭上,一副「你自己看吧,我嫌丟人」的模樣。
我回眸抬眼,一個經典的男士剪影標志撞進了眼簾。
「轟」岩漿般的熱氣撲上了我的臉頰,我說進衛生間時覺的有點不對勁兒,還有些設施很眼生。我無地自容,心底高呼,萬能的主啊,讓時間倒流吧,要不然帶我走也可以,反正我不要留在這丟人現眼了。
(灰灰抹汗,女兒啊,想開點吧,至少你沒嚇到方便中的男人不是?這已經很幸運了!)
「沒事就好,回病房休息吧。」司徒熠如是說著,我剛要走,他又把我攔下了「要不然還是去做個檢查吧,你臉色太差了,我帶你去內科。」
「不用了。」我知道自己的問題出在哪,那不是醫生能解決的。
胡兮推了我一把「去吧去吧,著重檢查一下腦袋。」
「你腦袋才有問題呢。」我氣呼呼的瞪她。
她櫻唇一撇「我有問題,但是沒往男廁跑。」
剛剛有望退燒的臉又紅了個透,司徒熠很善良的拉了我一把,將我帶離了魔女的輻射範圍。但是,他沒帶我去內科,反而把我帶到了兒科。
「你不覺的我和兒童的年齡差距有點大嘛?」我好笑的問。
他輕車熟路的取了個紙杯,接了一杯白開水給我,而後繞到辦公桌後笑問「我沒告訴你我是兒科大夫嘛?」
我尷尬的搖頭,人家這麼照顧我,我卻連他在哪個科室工作都不知道。
他也不在意,只輕柔的道「現在,跟我說說剛剛發生的事吧。」
我又是一囧,腦袋壓的低低的「我不是故意的。」
大手壓上了頭頂,動作輕柔的令我心里一暖「胡兮說你狀態不對。」
我干巴巴的笑了「我很好,真的!」
他緩緩搖頭「如果你不想說就在這坐一會兒吧,叔叔和阿姨都是精明人,連我都看的出你有事,他們沒理由看不出來。」
我笑容凝結,幽怨的戳戳自己的臉「我的演技這麼差嘛?」
他啞然失笑「確實不強。」
這晚,我在他的珍室內待到很晚,交談卻不多,期間有兩個發燒的孩子來過,我發現工作中的司徒熠比平時更像天使,雖然那些孩子哭鬧不休,可他一點都不惱,看診結束還有糖球吃,我都想做回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