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的問題如珠似炮 里啪啦在蘇宅的花廳里炸開,蘇女乃女乃見他這麼快速的跑來,早已擔心的不得了,現在又听到一句話問的全是靜柔的事,只能無力的嘆氣,趕緊拉了他坐下。
「阿哲,當心著點你的腿,綁匪說會電話通知我們交贖金的時間、地點,放心吧,慕小姐不會有事的。」
孰料,她的一番話非但沒有安慰到蘇哲,他反是臉色驚變,猛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這麼說,阿柔她是真的,被綁架了?」
蘇女乃女乃埋怨的瞪了他一眼,「怎麼,難道我還會拿這種事開玩笑不成,你當女乃女乃是什麼人!」
「女乃女乃,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只是,」
蘇女乃女乃自然不會真的和她計較,尤其是在這樣的時候,她輕輕拍了拍蘇哲的肩頭,「女乃女乃都明白。」
蘇哲感激的看著女乃女乃,祖孫兩人相對默默一笑,此情此景,真正是應了此時無聲勝有聲。
「阿哲,對方開口要一億贖金,我總覺得這件事有點蹊蹺,倒不是因為對方的胃口太大,只是,一億畢竟不是小數目,對方怎麼就肯定我們會拿那麼大筆的錢出來救慕小姐呢?」
蘇女乃女乃的疑惑也正是蘇哲想不通的地方,按說以蘇爺爺在軍界的地位,應該是沒幾個人趕在太歲頭上動土,這麼多年下來,即便蘇家生意做得再紅火,從來也就不曾有人敢在蘇家頭上弄點事情,怎麼這次就出了這麼大一趟事。
「說實話,我也覺得很奇怪,所以,一開始我還以為是你們和我鬧著玩。」
兩人正琢磨傷神著,花廳里的電話響了,蘇哲毫不猶豫接起,電話那頭的聲音顯然是通過軟件變了音色的,根本也分辨不出對方的真實聲音。
「讓蘇哲帶著錢到郊外紅星大橋,」粗嘎的聲音只說了這句話就匆匆切了電話。
放下電話,蘇哲沒有一點猶豫拎起地上兩個大黑的行李袋,拔腿匆匆向外走。
「阿哲,你自個兒一定要當心,千萬別傷了自己。」蘇女乃女乃不放心的叮囑。
那邊,蘇哲拎著兩個大包奔出宅里,匆匆上了賓利,揚長而去。
賓利車的性能在這時得到了很好的體現,蘇哲幾乎把車速拉到最高,一路飛馳往郊外趕去,他一遍遍提醒自己要冷靜,然而額頭上沁出的細密汗珠終于還是泄露出他的緊張。
一個小時的路程硬是被他縮成半個小時,當他終于趕到紅星大橋,要下車之時,他才發現,原來自己的左腿竟已麻木的幾近僵硬。
試了幾次,他的左腿都沒有辦法移動,實在沒有辦法,他只能咬牙將左腿的假肢卸了下來,劇烈的運動磨破了左腿殘肢的皮肉,假肢上早已血跡淋淋。
他顧不了那麼多,推開車門,挪動身子側身坐下,以右腳為支撐,搖晃著站了起來,他一下蹦到後座,靠在車身上,咬牙將假肢再次裝上。
傷口處乍然接觸到堅硬的物質,猛的又是一陣生疼,蘇哲疼得額頭上冷汗津津,卻仍是咬緊了牙關,忍痛將假肢裝上。
遠遠的,駛來一輛白色的面包車,蘇哲撐起身子,站得筆挺,暗自心驚,等待著綁匪的出現。
面包車在離他約五米遠的地方停下,車廂門打開,下來一個蒙著臉,身形高大的男人。
「錢帶來了嗎?」男人粗獷的聲音在空曠的橋面傳得老遠,清晰的傳進蘇哲的耳里。
「帶了,」蘇哲振聲回答,「人呢?」
「不急,完成我的指示,自然會讓你見到她。」高大的男人不疾不徐,沉聲、穩穩說道。
蘇哲一怔,面上確實不露分毫,「錢我已經帶來了,你還要我做什麼?」他早先就覺得這次的綁架不大正常,此時見綁匪一點也不關心贖金,他不免更加疑惑,就怕對方的目的其實是他,只是不想卻連累了靜柔。
「你從橋上跳下去,我就放人。」男人指了指高高的橋欄。
蘇哲一愣,順著他手指的視線望去,心里終也是咯 一下,紅星大橋距水面少說有五米,這還不是最難的,對他而言,最難得是跨上半人高的橋欄。
然而,對方的態度是那樣的堅決,他無論如何不能置靜柔的安危于不顧。
于是,他像個正常人一般,挺直了背脊一步步走向橋欄。
「你最好說到做到。」他說,毫不遲疑的轉身,右腿邁過橋欄,騎坐在橋欄上,然後,他伸手一點點抬起僵硬的右腿,慢慢向外跨。
「蘇哲,你還要否認你對阿柔的感情嗎,為了她,你都能不顧自己的性命,為什麼你還要推開她,你傻不傻啊,」葉欣突然從面包車里跑下來,對著跨坐在橋欄上的人激動的叫喊著。
蘇哲的背影明顯的一震,慢慢松開了抓著左腿的手,聲音低柔似一陣清風拂過,「那又怎樣,我這樣的身子,怎麼配得上她!!」
「蘇哲,你真是我見過最傻的人,」葉欣惱的又是一陣怒吼,突然轉身,對著車廂里甩了句話,「阿柔,你來和他說。」
九月的天,日頭依然毒辣,石橋上的石頭被曬得發燙,蘇哲依舊保持著跨坐在橋欄上的姿勢沒有動,只是在听到葉欣的話時,下意識伸手抹了一下殘缺的左腿。
「你,還是沒什麼話要說嗎?」慕靜柔淡淡的追問,語氣中多了一分她自己也沒有發覺的期待。
盡管幾番听到別人轉述他為自己的不顧一切,然而畢竟不是親眼所見,也比不得親眼所見的震撼。
當她在面包車里看到他毫不猶豫的跨上橋欄,甚至沒有忘記要最後再警告他們時,她的心里真的是前所未有的震撼。
「這樣好玩嗎,你們太過分了。」
這就是蘇哲給以的回答,哪怕他可以毫不猶豫的為了慕靜柔去死,但是,他依然堅持選擇推拒靜柔。
「蘇哲,你瘋了,真的瘋了。」葉欣忍不住咆哮,氣得拉了慕靜柔直往面包車里鑽,她以為這樣能逼出他的心里話,原來,是她錯了,「海哥,送他回去。」她氣得用力關了車門。
「如你所願。」降下一半的車窗里淡淡飄出一句輕柔的話,明明是那樣的輕,于蘇哲而言,卻又是那樣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