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畫!」
晚上吃完飯,落子陌給他倒了杯白水,然後坐在離他不遠的板凳上叫他。
「嗯。」流慕白應她,靠在床上,等她繼續說下去。
「剛才苗大嫂說明天有廟會,村里會很熱鬧,你要去看麼?」其實她自己挺想去的,她很好奇到底古代的廟會與現代的有什麼不同?
「去湊湊熱鬧也好」。可他天生就不是個愛湊熱鬧的人。
「你真的想去嘛!?」落子陌有些意外,她原本也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才問的,如果他不想去,那她為了照顧他也肯定不會去的。
流慕白看著她眼里流轉的光彩,隨即點頭。
「那我去跟大嫂說,讓她早上出發的時候等等我們啊!」說著,她就跑出了屋,沒影了。
流慕白見她少了些初見時候的拘謹,多了幾分活潑,洋溢在唇邊的笑越發濃烈起來了。
手臂上的傷口經過處理,好了許多,他也慢慢有了些知覺,只是無論如何的使勁,也只能將手臂抬到心髒的位置。
他暗悔出來前,怎麼也不帶些傷藥?可誰能想到,宮七寂竟會派黑衣人來殺這女人,真是百密一疏啊!
「白子畫,大嫂說明天吃過早飯就去廟台那里!」
「啪!」
落子陌邊說邊跑進屋,只看見里面的人正視圖端桌上的茶杯,可茶杯剛一離桌,就直接掉到了地上。
「你要什麼告訴我,我給你拿!」
流慕白原本蒼白的臉上,現在更加的難看了。他的左手,居然連一個空杯子都拿不起了?!
「你的手還沒好,等傷好了,就能恢復了!」要她親口告訴他,手臂可能會毀的事實,實在太殘忍了。
一定還有辦法治好的,一定還有!
錯愕,震驚的表情在他臉上一閃而過,「明天還得去廟會,你早點回去休息。」他在下逐客令,這樣的狼狽,他不願被任何人看見。
「明天我們就回去吧,我不想去廟會了!」
原本她也是想借著菩薩的神通,給他祈禱祈禱,可就在剛才她改變主意了,眼下的當務之急就是給他找個全京城最好的大夫,治好手臂的傷。
流慕白抬眸,看她,「後天回去,明天就去廟會。」她這是口是心非。
「我去跟苗大嫂說,我們明天天一亮就走。」落子陌看他又想說話,立即阻止道,「白子畫,這次你听我的,好不好?!」
語氣雖是征求,可流慕白卻听出了不容抗拒的意味。
「好。」
他知道再多言也是白費力氣,干脆就答應了,他的手臂是要找個醫術高明的大夫來看看了。
翌日天剛亮,他們就告辭朝著苗大漢指的路,出谷去了。
太陽一點點得升上來,落子陌扶著他約莫走了三個時辰,就站到了前日掉下懸崖的地方。
陽光下,一個個墳頭格外的顯眼。一想到那天發生的事,落子陌就感覺連後背都是發涼的。若不是黑衣人緊緊相逼,他們也不會掉下崖去!
「別想發生過的事,那些都過去了,不重要了。」流慕白溫柔的嗓音從她的耳旁響起,落子陌側頭看他。
眼神流轉,落在他的左臂上,上面還纏著許多的紗布,「如果手臂真的廢了,你也覺得不重要嗎?」
她知道自己不該說那些喪氣話,可心里還很害怕,如果這些擔憂都成了真的,那她要用什麼來償還他的損失呢!
「若是醫不好,那也是命。」他輕聲說,說完就一人向熱鬧的街市走去。
落子陌發現他一直都是輕聲講話,就算生氣,失望,也從不會表現在臉上。他不像宮七寂那暴君,只要有丁點的不順就把氣全撒在別人身上。
她看著他走遠里,于是小跑起來追上他。
兩人很快就到了前幾日住的醫館,里面的醫者看見是他們,再看見流慕白的左臂,臉都快擰到了一起。
他們被藥童帶到原來住過的房間,大夫後腳就進來了。
「公子的咳嗽好點了?」大夫邊給流慕白看左臂上的傷口,邊問。
「這些天不見咳了。」
「你這手臂是……」
「不小心跌到懸崖下摔的。」
「大夫,能看好麼?」一直站在一旁的落子陌見大夫從頭至尾都擰著眉頭,著急道。
大夫替流慕白換完藥,包扎好,才緩緩道,「除非有續骨丸,否則這條手臂就廢了。」
「大夫你快用續骨丸救他啊!」落子陌更急了。
「小落,續骨丸是曠古聖藥,天下只有一粒,而且已經下落不明了。」流慕白看她著急的神情,說。
這時,大夫已經出門吩咐藥童煎藥去了。
「怎麼會失蹤了,在哪里失蹤的?」落子陌仍是不肯罷休,她盯住流慕白的眼楮。
「五年前丟在了南胤邊境。」
「那我們去找!」現在這個時候,她已經把找七色龍珠的事全拋到了九霄雲外去了。
「我們明天一大早就出發!」
「小落,你冷靜點!」流慕白看她一副六
神無主的模樣,右手扶住她的肩,才發現原來她在顫抖。
現在受傷的人是他,要廢了手臂的人是他,她顫抖什麼!!?
丹鳳眼看著面前的女人,施加在她肩上的力又重了許多。「續骨丸都失蹤這麼多年了,肯定是找不回來了。」他心底的某處柔軟被觸動,攬著她肩的手一緊,就將她帶到了懷里。
「這條手臂若是廢了,我也不怨任何!」
要得到些東西總是要失去些什麼。
落子陌的頭靠在他的胸上,心髒蓬勃有力的跳動響在她的耳邊,她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藥味,「可我會怨我自己,我會怪自己為什麼總是拖累人!」
以前是死去的殤王李後,後來是追影,現在又是他。
眼里的淚順著臉頰就掉下來,流慕白的胸前濕了大塊,「我們去找續骨丸,好不好?」
沒有找過,又怎能斷定一定找不到呢!?
流慕白感覺胸膛上一陣濕熱,摟著她的手緊了緊,考慮了許久才肯點頭答應。
「白子畫,我有些事想跟你說,但是你得替我保密。」落子陌擦了眼淚,從他的懷里離開,凝了眸看他。
落子陌她自己都說不清,現在心里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她本不該這麼相信一個人,畢竟人心險惡。可她就是想把自己的秘密說出來,看著眼前的男人,他的眸子是幽深的黑,孕滿了溫柔的氣息。
「我答應你。」
她扶了流慕白坐下,心里盤算著該從哪里說起。流慕白始終看著她,等她開口。
「殤國滅亡前,殤國五公主出嫁到了胤天朝,做了明德皇後。」她終是開口了,可說的事仿佛與她無關般。
「後來那個皇後和胤天皇帝達成了協議,事成之後就放她出宮。」
「再後來,約定好的事情終于做完了,于是那個皇後就被放出了宮。」說到這,她的喉嚨像是被人拿手生生給扼住了。她想到了那個男人,心里還是如蕩開的漣漪,翻滾起來。
流慕白一直看著她,她臉上的表情從開始的坦然到後來的避諱,一雙杏眸也因為說到宮七寂而泛著莫名的光。
「你就是明德皇後,追殺你的那群黑衣人是皇帝派來的。」最後,流慕白淡道。
落子陌听他的話,望向他的眼神有幾分錯愕,可很快就恢復了平靜。面前的男人一看就是個心細如塵的人,她都這麼說了,那自己的身份他肯定也能猜出來。
「白子畫,我不知道你是誰,是什麼身份,可你的手臂的確是因為我而重傷的,我一定會幫你治好。」
「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的身份?」流慕白問。
其實若是她問了,他也不會說實話。
「不想知道。」她應答,很多時候還是不知道的好,她不願意欠別人,若是把他的手治好了,那兩個人也可以分道揚鑣了,她還有自己的事要做。
「白子畫,你答應我件事,好不好?」
每回這個時候,她眼里總是有不容抗拒的神情。自村莊那件事後,流慕白知道這樣的眼神背後,定是讓他左右為難的事。
他不應,等她說下去。
「你留在這里等我半年,我會把續骨丸找來,替你治好傷。」現在外面肯定還有追殺她的人,讓他與自己同行,怕又害了他。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