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她為何如此這般狼狽?伊洛端詳被「卜月光」以王子抱公主(世界上最重的公主)姿勢抱著的杜靈恩,他是誰?好帥喔。「發生什麼事了?」
月光?她不認識她,她卻知道這具身體主人的名字,那麼她是碧影月光的朋友咯。滿心歡喜散去,「卜月光」不動聲色地說,「帶我去醫院,快!」
臉色很臭,說話語氣生疏冷硬,眼前這個人不是她認識那個卜月光。伊洛冷冷回道︰「請跟我來。」
七界之中,當屬神界最特別。它不像其他界那樣建造許多大大小小的城鎮,數來數去也就只有那麼一個雲澗聖域。
雲澗聖域,簡稱聖域。神邸都是獨棟獨棟獨立存在,兩兩相隔甚遠,,即使駕駛超光速雲車,從一座神邸到另一座較近的神邸,至少需要兩分鐘以上。這或許是為了凸顯神人清冷喜靜的性情特點,專門設計的城市格局規劃,確切原因為何,恐怕只有神王自個知道。
聖器儲備司位于雲澗聖域西南端,距離南天門約莫六分鐘車程,較為偏僻。聖器儲備司前邊有一座高大巍峨的雲山,叫做君靈山,非常陡峭,雲車駛在上邊顛顛簸簸極為難行。伊洛一邊換擋,一邊專注地看著前方的路,小心地避開坑窪處,盡量使車子平穩地行駛,避免加劇病患杜靈恩的痛苦。
杜靈恩毒血攻心,整張俊龐黑不溜丟,黑炭一樣,包公都比他白皙許多。此時,他早已不知昏迷到了哪個國度,渾身冒汗地躲在後座上,神情昭示他正承受著極大,非常人想象得到的痛苦。
即使昏迷,也能感受到痛苦嗎?「卜月光」將他的頭枕在大腿上,心疼地用手扒開他男子氣味濃厚的額頭上邊汗濕了的發絲,抹去溢滿他臉龐的晶瑩汗珠,眼眶紅紅的。一股奇怪的氣味悄悄趕跑了雲車里,原本飄散淡淡的不知名的花香氣味的清新空氣,難聞極了,伊洛感到一陣昏眩,加快雲車速度。
「靈幻女,他是誰?很重要的人嗎?」
「他是我今生認定的丈夫,你說重要不重要?」「卜月光」說,「說的沒良心點,他比我爸媽重要多了。」怎樣,她就是要破壞碧影月光的形象,讓這神人認為她是個缺乏心眼的不孝的女人。
「卜月光」不曉得她這麼做,反而加深了伊洛的懷疑。伊洛清楚的記得卜月光曾說過,對她而言,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是她的兩對父母。
「哦,是這麼重要的人啊。」伊洛沒拆穿她,繼續若無其事地駕駛雲車翻越君靈山,「靈幻女大人,我不得不提前給你打打預防針——請你做好心理準備,他中的毒很難解,也許已經無力回天了。」
「什麼!」「卜月光」震怒,再怎麼樣也不該這樣潑人冷水吧,這家伙好沒禮貌,「怎麼說話呢,你媽媽難道沒教你不能隨便詛咒別人嗎?過分!」此時的「卜月光」根本就是一只正在激戰中的火雞,全身羽毛直直豎起,活像一朵那啥什麼花,眼毛殘冷狠絕光芒,怒瞪著敵人。伊洛正是被他瞪的那個敵人。
盡管嘴巴如此說,她心中的不祥感覺卻越來越強烈。不!絕對不能這樣,靈恩必須獲救,否則她豈不是又白忙一場了,上蒼絕對不會對她如此不公平,讓她好不容易來到他身邊時,奪去他的生命。她愛慕了他千年,眼看就要有完美的結局,他不能這樣死去,絕對不能死去!沒有她的允許,他不能死去,不能……
看後視鏡里的她一眼,伊洛嘴巴抽了抽,什麼話也沒說。翻過君靈山,又行了近五分鐘,總算到了保健司,杜靈恩的臉變成了醬紫色,顏色最深那種,看上去十分嚇人。
人類!女的人類!
身著純白虹裳的女醫生看見伊洛身旁的「卜月光」,先是一愣,緊接著身為醫者的仁善之心催促她趕快將他們迎進保健司。「他中的是地獄看門獸的毒,在來的路上,我通過空氣的味道知道的。」伊洛說。
那只莫名其妙跑出來的凶狠魔怪原來叫做地獄看門獸。「卜月光」說︰「靈恩的確是被一只魔怪弄傷,」說著,抬起躺在急救床上,杜靈恩受傷的胳膊展示給醫生瞧,眼楮看看別在她胸前的識別證,「天丹醫神,傷口就在這兒,你看看——真不敢相信,那麼小的傷口,居然如此厲害,靈恩這樣強壯的人,都能說放倒就放倒。」
「那是當然的了。」天丹醫神翻看杜靈恩眼楮,瞳孔擴大,灰蒙無光,眼皮內部慘白,情況不容樂觀吶,「地獄看門獸的毒可謂七界之最,別說脆弱易碎的人類了,就連我等神人也禁受不住的呀。」
天丹醫神給杜靈恩號脈之後,又做了幾個常規檢查,一臉遺憾地下達口頭病危通知,「對不起,他中毒太深,我無力回天了……」作為醫生,天丹醫神面臨過許多沒法救治的將死之「人」,每次經歷,她都感到很心痛。但——再痛恨自己的無能,她又能如何?沒辦法救治就是沒辦法救治,只能眼睜睜看著一條條理該永恆的生命辭別神界。雖然杜靈恩並非神人一族,只是區區一個人類,在神人看來,生命短暫如螻蟻,無足輕重,可天丹醫神擁有醫者仁心,仍不禁為他即將逝去的生命感到惋嘆痛惜。
「他剩下的時間不多了,頂多也就幾個小時,你得做好心理準備。」
什麼!「卜月光」震驚後退,不願意接受這結果,淚水迅速決堤,「不會的,不會的,靈恩沒那麼容易死!他不可能對我這麼殘忍!我不要!」
這時,房門自外面被推開,一道健美修長的影子倏地飛奔進來,驚喜地張大臂膀熊抱「卜月光」,「月光,我好想你哦。」來人正是璽永龍。
原來,伊洛讓她的傳聲筒黃鸝向他報告了這件事。璽永龍一听卜月光在保健司,立刻拋下一切,第一時間趕了過來。他從來沒像這樣思念過一個人,看來這小妮子真的抓住了他的心,他不想逃,因為他心甘情願被套牢,如果對象是她的話。
用力掙扎開來,「卜月光」愣怔看看眼前衣裳華麗富貴,五官俊美絕麗的男子,又看看天丹醫神和伊洛,不解她們何以如此恭敬地給他行禮作揖。
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璽永龍濃眉蹙了蹙,懷疑地摟緊她,倏地放開她,仔細端詳。半晌後,兩人竟然異口同聲說道︰「你……誰呀?」
………………
因靈魂易主,導致兩人不得不重新自我介紹,雖沒進行到妖精打架的步驟,但這兩具身體明明有過那麼一段果裎相貼的經歷,重新自我介紹似乎怪了點。至少璽永龍就覺得十分別扭。
听完「卜月光」一番說辭,璽永龍眉頭皺得更緊了,不知為何,他沒辦法相信眼前這個「卜月光」,總覺得哪里怪怪的,說不通。而這邊,「卜月光」听完璽永龍的自我介紹,心中大驚,這男子居然是神界赫赫有名的睿智王子璽永龍。為了不暴露自己,她強忍悲傷情緒,揚起諂笑討好地說,「原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永龍王子,真是失敬失敬。」
「哦?我的名字有那麼出名嗎,如果我沒記錯,我的名字設有保密系統,無法傳到人間界,不知卜月光小姐在哪那兒听過的?」璽永龍假笑著拆穿她的謊言,腦中靈光一閃,霎時多少有些譜氣,此時,眼前這具身體里的靈魂是什麼了。但譜氣也絕非完全正確,他得求證求證才是。
「呃。」「卜月光」愕然,似乎沒料到璽永龍會這樣回應她。嗒,鐘表表盤的秒針往前移動一格,諂笑再次回到她臉上,「哎喲,永龍王子,不告訴你了嗎,我記得轉生前的所有記憶,轉生前,我在千妖城就听過你了,只是沒見過本人而已。」千妖城是妖精界最大的城鎮,同時也是妖精王都所在之處。
「轉生前的記憶全部記得?」
不覺有詐,「卜月光」以為璽永龍多多少少相信了自己,笑容中多了份得瑟,「對啊,我清清楚楚記得自己前世做過什麼,接觸過什麼,愛慕過誰,敬佩過誰。睿智俊美的永龍王子你可是我最最敬佩的神,我對你的崇拜猶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
這橋段怎麼這麼熟悉?璽永龍冷笑,這只該死的狐狸,想騙他?這麼女敕,在滾回狐狸洞修煉個千年萬載,也甭想哄騙得了他。瞧,這不就露出狐狸尾巴了!
「狐狸精,別裝了,我已經看透你的本質了。」藍眸冷凝,面帶殺機。不管理由是什麼,它既然敢侵佔他心愛的女人身體,就得做好被他嚴懲的準備。
璽永龍眼神犀利冷酷,渾身散發蕭殺之氣,神祇高高在上的王者氣息形成巨大壓感,壓的「卜月光」雙腿發軟,噗通跪子。
自知敵不過璽永龍,「卜月光」不想被他打得現出原形,合並雙掌,置于胸前搓動摩擦,沙沙沙。她求饒地說︰「永龍王子,請你看在我千年痴戀的情分上,原諒我的所作所為。」
「卜月光」的軟姿態沒成功遏制璽永龍胸中悶氣,藍眸冷酷,居高臨下俯視她的心靈窗口,嚴肅地說︰「接下來的問話,你老實回答,如有半句虛言,定當嚴懲,決不輕饒。」
「是是是,絕不摻假,絕不摻假。」
「你是誰?」
「咦?」不是說看穿她的本質了嗎,怎麼還問這個?「卜月光」嚴重懷疑自己被永龍王子吃了詐糊,「我是狐狸精呀。」
「誰問你這個了,我是問你名字,名字。」
「對不起,說了多余的話,惹王子你心煩了。」「卜月光」縮縮脖子,「小妖叫做狐秀秀,不是人類百家姓里的那個古月胡,而是狐狸精一族的大姓……」
這個不用你說也想得到,璽永龍懶得听她廢話,揚手示意她住嘴︰「回答問題就好,多余的話別說,听著煩。」沒靈魂,只看到心上人的肉身有何用,感覺糟糕極了。
狐狸精狐秀秀點頭。
「真正的卜月光的靈魂呢?」
「沉睡著,在這具身體里。」狐秀秀說,看穿某個貓膩,她嫉恨極了,碧影月光哪里好了,為何連神王之子璽永龍也對她一往情深,真可恨。「天一亮,她就會醒來。我只能在她睡著的時候操控這具身體。」
「這樣啊,那你知道……」話音戛然而止,璽永龍想問狐秀秀是否知道卜月光這具肉身寄生著血龍,但怕消息反而被自己透露出去,于是話鋒一轉,接著審問,「你非法入侵卜月光的身體有何目的?」
「我的目的很簡單——我要杜靈恩。」狐秀秀說,「為了得到他,我從卜月光回到琉璃市那天起一直暗地里跟蹤她,處心積慮伺機上她的身。可她太厲害了,總是無意識的打開防御結界,三番兩次破壞我計劃,有時候真懷疑她是不是已經察覺我的存在了,否則怎麼會這麼巧,每次都在最關鍵的時候打開防御結界,將我彈飛得老遠。」一說到這個,狐秀秀似乎忘記了害怕,憤憤不平地抱怨。
璽永龍听聞此言,對卜月光的喜愛又上生了幾個點。他看上的人,真的不簡單吶。神秘莫測瞥一眼狐秀秀,說︰「只要不傷害卜月光,我可以默許你夜晚操控她的身體,作為條件,我命令你一定要成功勾引杜靈恩。」這就叫做互相利用,只要長顆腦袋,都應該懂。
「謝謝永龍王子,小妖不甚感激。」狐秀秀連忙磕頭謝恩。窗外,東方已現魚肚白。狐秀秀深情凝望杜靈恩,等著吧,我會慢慢的,慢慢的,一點一點攻克你的心,把你據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