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狀況,驟然發生,暗夜殺手徘徊無措的瞬間,床榻旁的他,那滿帶邪氣的臉上,卻露出悠然的笑。
輕攬她縴細無骨的腰肢,眾目睽睽下,他腳尖輕觸地面,修長的身軀,如一陣冷風般離去。
身後留下的,是依然不知如何是好的一群黑衣人,以及那個,正沉沉睡去,妖媚萬千的男子。
「幽兒,若你真的認為,自由,便是那攀得幸福的雲梯,那我便陪你!此生此世,死,都會不會離棄!」
寵溺的撫上她如絲般的發,向來冷漠嗜血的他,薄唇含笑,滿眸柔情。
任這世間,名譽、權利,再過繁華富麗;女子、金錢,再過耀眼迷人,他心中,那縷猜不透的柔情,永遠只為她,而永存!
僻靜的小路上,朝霞的光芒,漸漸取代黑暗的陰霾,新的一天,新的起始,即將開演,可他……
裝飾華麗,外形特殊的馬車外,毫不知情的杰,依舊在車外,喋喋不休的念叨沐僚此刻的不告而別。
可車內,身體的支撐,早已達到極點的他,卻再也無力,為無奈,去多做任何解釋。
「師父,謝謝你,沒有讓幽兒看到這樣的我,否則,即便是死,徒兒也不會瞑目的!」
狹小的空間中,他強抑住的沉重喘息聲,使人不難揣摩此刻,他滿滿的痛苦。
但,倔強的眼眸下,那慘白的唇角揚起的微笑里,參雜閃動著的,卻是在這天地間,所有人都最為向往的那抹情愫,幸福!
話音落下,泛著冷汗的額角處,傳來陣陣滾燙感。
冰與火,這一差異懸殊的感覺,使他沉重的呼吸下,又增添了些許掙扎的痛。
「以血還血,以命換命,為師糊涂啊,竟告訴了你這種無法挽回的解決方法,沐僚,是為師,是為師害了你啊!」
透明的滾燙淚水,在那張長滿皺眉的臉上,不斷徘徊,一如此時,面對痛苦不堪的他,年邁老翁卻束手無策一樣!
「師父,您不要這麼說,能以徒兒的性命,來換取給幽兒的重新來過,這種交換,是值得的!」
虛弱不堪的身軀,他奮力支持,只不過,執著的背後,多了幾分絕望。
最初的夢想,已經達成,他博得重獲新生的資格,而她,也因他的犧牲,繼續堅持不易的人生。
「該死的人,明明就該是我這個老頭子,為什麼,為什麼老天爺這麼無情,竟狠心的看著我白發人送黑發人?」
褶皺的垂老容顏,由于噬心的痛,而緩緩扭曲,可此刻,他心中的痛,又會有誰,能夠體會?
「師父,您千萬不要自責,一切的一切,都是徒兒自己的選擇,曾經,學毒的目的,徒兒說了謊,讓您傷心,這是徒兒最為後悔的事!師父,相信徒兒,除了那件事,其余的一切,徒兒都是真的!徒……」
突然涌出的鮮血,促使沐僚艱難的咳嗽著,每一聲,都是那樣令人揪心。
「師父,徒兒是不是太貪心了?明明告訴自己,今生無緣,可以央求來世,可是現在,徒兒,徒兒真的真的不想死,萬一來世,我找不到她,該怎麼辦?」
望向那個正將自己緊緊抱在懷里的老翁,他無力的緊握雙拳,暗淡的眼眸中,隱隱有兩滴淚光,在輕輕跳動,徘徊在嘴邊的話語,也終于多了一絲哽咽。
以前,違心的自我勸說,其實不過是尋求心理安慰的一種方法,但是現在,死亡,已經沖破所有防線,正緩緩接近時,才猛然間發現,原來,他,也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
「不不,沐僚,你堅持住,等我們回到了西域,師父一定會救好你的,一定會的!」
緊緊將他抱在懷里,像是面對新生的嬰兒一般,想要細心呵護,卻又不知所措。
年邁的身軀,在狹小的馬車中,輕輕顫抖,卻又極力在容忍,希望借此,給予沐僚堅持下去的希望!
「以命換命,便注定必須要犧牲一個人!師父,這句話,是您親口告訴徒兒的,況且,即便是真的有辦法救命,徒兒或許,也看不到了……」
異常俊美的臉頰,被初起的朝霞,鍍上一層薄薄的粉霧,夢幻無比。
可那淒白的微笑,卻好似一朵快要凋零的罌粟花,縱然美艷無比,卻永遠的失去了那份最寶貴的生氣。
老翁還想要說什麼,但卻被沐僚制止了,因為在他看來,安慰的話語,在他即將散去的生命中,只不過像是雜戲團的一名小丑,帶來的嬉笑,便如同嘲笑。
「師父,徒兒自知,再也無法活著回到西域,所以想請師父,答應徒兒最後一個請求……」
老翁含淚,輕靠在沐僚唇邊,听著他艱難吐露出的話語,他的眉頭,緊蹙在一起。
天知道,要倔強的沐僚,說出那串話,究竟需要怎樣的勇氣與絕望,但為了她,他毅然絕望!
終于,遠處的天邊,已經被完全升起的朝霞,染成美艷的紅色,他看著,看著,蒼白的嘴邊,揚起最後一抹似清風拂面般的微笑……
「沐僚,沐僚你醒醒啊!沐僚,我的好徒兒啊!」
老翁撕心的哭喊聲,驚動了馬車外的杰,隱約間,他的心中,有了幾分不詳的預感。
「毒王老前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您為什麼……」
掀開馬車簾,看著已經駕崩的國主,杰驚訝的眼眶中,懸掛的淚水,還未等流下,他便已經趴在馬車外,斷了氣!
而在他的胸口處,些許不知名的白色粉末,還依然殘留在華麗的衣袍上,被風一吹,便如數散去了。
緊接著,負責護送沐僚返回西域的其他侍衛,也紛紛倒在地上,就連那幾匹駿馬,也一同化成了煙雲,消失的霎那,不留一絲痕跡。
老翁抱起沐僚,飛身踏上車頂,哽咽的話語,伴隨蒼老卻又不失洪亮的聲音,慢慢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