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麼輕緩的一句話,卻讓李嫣莫名的安心,剛才心中的不快煙消雲散。她怎麼會怕,即便是死,只要他守在她身邊,她也無憾!
風聲烈烈,燈火通明,把整個院子照的亮如白晝。夜殤一面要將李嫣護的嚴嚴實實,一面要應對身前的黑衣人,周圍的喊殺聲一片,刀劍叮當聲,刺入人體發出的哧聲,李嫣心不由的沉了又沉,秀氣的黛眉攏成川字,緩緩的閉上美眸,長而密的睫毛不停的顫抖著。
她第一次面對這種對生命掠奪的廝殺,猛然覺得生命實在是脆弱不堪,好生生的一個人轉眼間就沒有了……
身前圍的黑衣人又多了些,很明顯他們是沖著他們來的,李嫣緊張的看了一眼擋在她身前的夜殤,飛揚的眉緊緊蹙著,薄唇緊緊的抿在一起,一臉凝重的表情。
半個時辰,滿院的尸體,血流成河,有黑衣人的也有暗衛的,滿院的景象慘不忍睹。
夜殤面前圍著三個僅存的黑衣人,那黑衣人招招狠厲,式式逼人,他卻還要分心照顧她,夜殤漸漸只有招架之力,臉上神色越來越凝重,察覺到他的心有余力而氣不足,李嫣面上也有些焦急,輕聲道︰
「你別管我,只管專心對付眼前的黑衣人便成。」
說著退後幾步,站在離夜殤幾尺的距離。許久,眼看著黑衣人漸漸不敵,可就在此時,一白衣男子風般的來到李嫣身旁,手臂一攬,足尖一點,便連個李嫣帶離地面。
「夜殤!」
夜殤猛地轉頭,只不過瞬間功夫,只有那喊聲仍回蕩在院中,卻哪里還有她的身影。夜殤眉心不由得蹙緊,薄唇抿成一條細線,再無心戀戰,轉身跟著飛出院子,那黑衣人見著任務似乎要失敗,彼此相視一看,也一前一後的跟了出去。
頃刻間,剛才還熱鬧異常的小院,此刻沉寂一片,只留下那滿院的尸體。
「歹徒」挾持著李嫣飄然落在了停在樹林中的一頂轎子旁邊,隱隱的月光穿過樹枝投了下來,李嫣也能模糊的看到,轎子的前面似乎站著五個人,身材看似高大,應該是男子。
見到他們來了,紛紛彎下腰,低聲道,「宮主」。硬朗而恭敬的聲音,讓李嫣知道挾持自己的人肯定不是一般的什麼,只是自己現在動一動不了,而且那人還戴帷幔……
「嗯」那人懶懶的應了聲,便拖著李嫣走進轎子,一人撩起轎簾,李嫣便被他好不憐香惜玉的塞了進去。
夜王府,書房。
夜色如墨,清寂而幽冷,一燈如豆,幽幽黃黃的燈火下,黑衣如墨豐姿綽絕的歐陽夜身上帶著說不出來的凜洌寒氣,令本就奇冷的空氣又憑空降了好幾度,屋里的炭火早已熄滅,可他只顧著一味的埋頭看著暗衛送過來的一封封密折,不時的奮筆疾書著什麼,眉頭時皺時展,面色卻始終凝重,不時的掠過幾分凌厲……
「主子,王妃……王妃被人擄走了。」不知何時,烏木書桌前跪著一黑衣暗衛。
「砰」的一聲,歐陽夜方才坐著的烏木椅子因為他的猛然起身而翻倒在地。
「怎麼回事?」
猶如九幽地府般森冷暗啞的嗓音,帶著濃濃壓抑的怒氣。
「今日有一伙黑衣人突襲雅馨院,夜大人跟他們周旋著,王妃就站在他的身後,奴才也一直在暗處保護王妃,誰知最後出現一個白衣男人,那白衣男人輕功極好,待奴才發現,王妃他們已經沒有了蹤影。」
「好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看清那個白衣男人的長相了嗎?」
歐陽辰嘴角噙著一抹笑意,可是那笑任誰看了都會覺得汗毛直豎。
「那白衣男人帶著面紗,而且速度極快,所以……奴才沒看見他的長相。不過那群黑衣人想殺的應該是……王妃,因為王妃不見後,他們也不再繼續,連忙追了出去。」
察覺到歐陽夜越來越冷的目光,那暗衛兩腿不由得打抖,額角也溢出些細密的汗珠。
「自己去刑堂領罰,還有,將那些黑衣人給我查清楚究竟是什麼開頭!」
「謝主子,奴才告退。」
還好只是去刑堂,那暗衛暗暗的舒了口氣,忙請禮退了出去。
昏黃的燭光下,歐陽夜飛揚的濃眉緊蹙,冷寒的俊臉上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竟敢動他的女人,竟然想殺她!不管是誰,他都會讓他們知道動他的人是什麼後果。
一陣清香的薔薇香氣幽幽的傳至李嫣的鼻尖,她輕輕的皺著鼻尖嗅了嗅,才抬眸看向坐在對面的男子。
他著著一襲白色繡工精致的錦袍,似不染縴塵,衣襟口隱約露出的白色中衣領子,繁復而漂亮,他的腰肢似乎不贏一握,被一條銀絲流花玉帶松松的束著,手上握著的百褶玉骨扇輕輕的搖著,看來,那香氣就是因為它才隱隱的傳到她的面前,李嫣半眯著美眸盯著他那被一張繡著芙蓉的白紗所遮的臉。
雖然看不到他的全容,不過,李嫣總覺得他應該長得極美,因為他那深邃如墨的狹長鳳眸實在是漂亮極了,還有那鳳眸下那紅的似血的淚痣也可謂是添彩的一筆,只是,這男人比那歐陽辰還要騷包的很,一個大男人帶什麼面紗,就算帶吧,繡什麼花樣,而且剛才還帶著那可笑的帷幔,好像是那羞澀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黃花大閨女,生怕別人瞧見他的長相。
看見對面女子嘴角揶揄的笑意,無宸狹長的鳳眸微不可見的掠過一抹詫異。換作是別的女子的話,她們不是都該哭鬧恐懼的嗎?可她,竟然還笑的出來,而且還是那種嘲諷意味的笑。
不過,他倒是高看李嫣了,李嫣也並不是不怕,她只是這一段時間被折騰的見怪不怪,也習慣了。
「怎麼?你不害怕你現在的處境嗎?」
李嫣的眉梢微的一挑,嘴角噙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如果我擔心害怕的話,你就會放了我?」
無宸斜長入鬢的眉輕的一蹙,隱在輕紗里面的薄唇也不由得一抿,他怎麼就覺得她的笑好刺眼?
「自然不會,不過,你就一點都不好奇本座為什麼將你抓來?」
「如果我好奇的話你就會告訴我嗎?」
李嫣故意睜大了美眸,一臉的疑惑,嘴里吐出的話,卻仍是將他的問題又輕輕的拋給他。
她好奇有什麼用?難道他會好心的告訴她?不可能!所以,她還是乖乖的閉嘴,給自己省點力氣,而且,夜殤怎麼會放著她不管,不管他是誰,他要把她帶到哪里,夜殤都會找到的不是嗎?所以,她有什麼好擔心的,好好奇的。
聞言,他的面色不由的一沉,扭過臉不再看她。
「騷包男……」看著他對她板臉色,李嫣輕輕的嘟噥一句,便扭頭掀開軟轎的窗簾向外看去,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軟轎下面竟然什麼都沒有,它竟然是在虛無的空中漂著。李嫣忙將握著簾子的小手收回,怪不得她覺得這轎子走的四平八穩的,一點都不顛簸!這古代還真是奇人奇事一大堆,而且都讓她給遇見了。
「你能告訴我這是要去哪里嗎?」
他不會是那天上的小仙兒吧,要不然他怎麼會不走尋常路?可也不對呀,神仙抓她做什麼,難道他是天上的黑白無常,專門勾人魂魄做神仙的?這也不對呀,她沒死呀,她可是一大活人!不過剛才確實死了不少的人,不排除他把她當魂魄給勾錯了。這樣一想,李嫣便有些著急,不等他回答她剛才的問題,忙又問道︰
「你是不是勾錯人了?」
勾?無宸的嘴角猛的一抽,面色變了有變?她這是什麼想法?他剛欲開口說些什麼,便又被李嫣的話打斷。
「我是活人,不信你模模,我的心還跳著呢,你如果是勾魂魄的話,你真的是勾錯人了。」
李嫣心里心里有些急,也有些欣喜,如果他是勾錯了的話,那麼,就代表著她可以回去了……
看著被李嫣強制拽著按在她胸口的自己的大手,感覺到手下跳動規律的心跳和那手感極好的柔軟,無宸的俊臉都不由的一紅,心跳也莫名的加快,慌忙將剛才不備的大手收回。她是女子嗎?怎麼動不動就讓人模她的胸口,而且,她把他當什麼了,還有她這稀奇古怪的思想哪來的?
察覺到他的手似被燙到一般的彈開,李嫣唇角不由得輕抽,面上也有些郝然,她發誓,她這絕對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有些心急,便忘了男女有別。
原本白皙的小臉此刻卻透著淡粉色的光澤,炫目極了,無宸忙別開狹長的鳳眸,生怕那光芒能刺疼他的眼一般。
「你以為本座要帶你去哪?」
「不是要去天堂嗎?不過,我保證你抓錯人了,因為即便我死後也是下地獄的料,上不了天堂的。」
她這可是虧大了,為了讓他相信她是被錯勾的,她可是不惜破壞她的形象。她是好人,死後,她應該是可以上天堂的吧……
「天堂是哪里?」
她一臉鄭重的模樣不像是開玩笑,可,天堂這個地方,他可是從來都沒听過,而且她剛才的一番話實在是稀奇古怪極了。
听他這麼一問,李嫣的臉色難看極了,他不知道天堂是什麼地方,代表著剛才她的推理都是錯誤的,那麼也更代表著,他,要抓的人確實是她,那麼,就更代表著他不可能再放她回去了……
李嫣覺得沮喪極了,虧的她剛才還欣欣然的覺得說不定他發現他搞錯了,還會愧疚的送她回去。原來,這搞來搞去,弄錯的只有她一個人。
玉般光潔的小臉一臉的哭喪表情,低垂著的密結的睫毛形成一個好看的弧度,輕輕的抖啊抖的,嬌翹白皙的鼻尖輕輕的皺著,桃花花瓣般的小嘴微微的撅著,讓人忍不住想要體檢一下它的觸感,不過,無宸確實也這麼做了。
只見他微的一怔,修長的大手下意識的便想撫上她那嬌艷的唇瓣,不過片刻,他卻又陡然的收回舉至半空的手,心里不禁有些暗惱,他這是怎麼了,怎麼會無端的被一個女子的面容給蠱惑,而且還是一個面容怎麼看也不算絕色的女子,不過,她現在的這個模樣,要比剛才那死人臉好看多了……
可憐的仍沉浸在沮喪之中的李嫣,絲毫不知道她被人毒舌了。
「宮主,已經到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處于神游狀態的李嫣被這個突兀的聲音給拉回神識。她皺著眉跟在無宸的身後走出軟轎,不過,臨出來之前,她小心的看了眼要落腳的地方,確定它是實打實的地面,才放心的落腳走了出來。
天已微亮,一夜竟這般的過去了,李嫣蹙了蹙眉,將身上的單衣不由得裹了裹,軟轎里因為有個小小的暖爐但也不覺得冷,可現在,著實是寒風刺骨,冷的她只打哆嗦。雙臂環肩,抬眸看去,一片花海入目,好像是桃花,卻又不是,小朵小朵的開滿枝頭,粉色連成一片,漫天飛花,而那花海深處竟矗立著一排場極大的宮殿。
她轉頭看向立于身前的男子,朵朵的粉花落至他的發間,肩頭,一片粉花拂上他遮面的輕紗,只是淡淡的粉色,卻將那輕紗周圍的膚色趁得白皙透明。明明是極美的畫面,李嫣卻覺得奇怪極了,這樣的季節,按道理說不應該會開這種花的呀。
秀氣的黛眉皺了又皺,這才轉過臉看著位于花海深處的玉石砌成的宮殿,可在看到花海中間,宮殿前面那整整有幾百級的台階時,她的眉心儼然已攏成川字。有沒有搞錯,她不會非要去爬那變態的台階吧,她現在可不想爬山。
「走吧。」
無宸的這一句話,徹底的將李嫣那唯一一丁點的僥幸,毫不客氣的打碎,李嫣細長的美腿不由得一顫,如果不是這個人她不認識,也不了解他是什麼脾性,她現在絕對會一坐在地上,死活也不走。可,萬一惹毛了他,他一生氣要了她的小命那就不劃算了,所以,為了她的小命著想,她還是咬咬牙,極其窩囊的,卻又心不甘情不願的跟著他走吧。
回頭看了一眼一點修養氣質都沒有的,大喇喇的坐在台階上大口喘氣的女人,無宸的唇角又不由的一抽。(如果他知道今天是他有生以來面抽最多的一天話,估計他會直接的抽搐過去。)這不過才走了幾十階,她便累成這個模樣。可為何他就沒覺得累,而且這無花宮里的每個人誰不是每天要從這台階上過個幾回,她不會是使計,好拖延時間讓別人來救她吧……
面紗後面粉色的薄唇扯起一抹嘲弄的笑意,她這樣做,不過是白費功夫罷了,這無花宮不是別人可以隨隨便便便能找到的地方,而且,會有人來救她,不過可不是現在。他這邊想的天花亂墜,可累個半死的李嫣哪會知道他已經將她的行為歸為拖延時間的計謀,單不說她沒有那麼多的心思去算計別人,可他哪知道她一個不諳功夫的弱女子哪能跟他們這些練家子相比。
一刻鐘後,看著她的臀部仍是穩穩粘在那玉石砌成的台階上,無宸的俊臉不由得一沉,狹長的鳳眸中閃過一抹惱意,這女人也實在不知什麼見好就收,他不過稍微的發下善心,配合她的計謀,可她這都過了這麼長時間了,仍是一動不動,她難道是想著就一直的坐在這里,然後等別人來救嗎?
察覺到她應該是這個想法,無宸的心莫名的有些煩躁,看來人真的不能有一絲的善心,否則便會成為別人得寸進尺的溫床。他深邃如墨的狹長鳳眸里的冷意越來越濃,飛揚的濃眉也不由的蹙起,冷冷開口道︰
「你難道就準備一直坐在這里嗎?」
听他突然的開口,李嫣驀的回過頭,抬眸看他。幽幽淡淡的晨光籠罩在他的周身,為他增添了淡而極美的一層光芒,束著的墨色長發被風吹得有些凌亂,有幾縷甚至吹到他那狹長的鳳眸上面,他卻也不撥開,白色的輕紗也微微的吹起,卻任人怎麼努力也窺不到那後面的半分容顏。
李嫣有些茫然的點了點頭,可在看見他眸底的冷意是又慌忙的搖了搖頭,下一刻,便趕忙起身,抬著酸軟的雙腿一階一階的爬了起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能不得罪他,她就盡量不得罪他。想著方才在軟轎里欠抽的自己,不由得有些後怕,她剛才是抽什麼風呢,她前世確實是個性格強硬的女子,而現在,最多算個外強中干的女子吧。
前世是因為什麼都不怕,所以她任性妄為,橫沖直撞,可現在她怕死,她極其的珍惜上天賜予她的新生命,所以她的強硬的性子早已被這吃人的時代給打磨沒了,她現在,可是典型的敵強我弱,敵弱我強。可剛才她竟腦子一熱,竟然敢對一個陌生人拽,而且還是在沒有堅強後盾的時候。
不過她仍是喜歡剛才她那不折腰的精神,可現在,有多憋屈便又多憋屈,也……有多諷刺便又多諷刺,她竟然為了性命而這般的膽小怕事,這可是她以前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她的唇角緩緩的勾起一抹澀然的笑意,緩緩的搖了搖頭。
不知過了多久,李嫣抬眸看了看眼前還有一大半的台階要上,酸軟的雙腿又是一軟,差點摔倒,穩了穩心神,認命的又抬步踏上一階,剛才如若不是她反應靈敏,她那一摔絕對會要了她半條命,現在倒是一點都不冷了,可是好累好累呀,而且,這李嫣的身子也弱不禁風了吧,放她以前的身體走完這幾百台階估計才會是這樣,可現在呢,真是丟臉死了。
「唉!」這樣一想,李嫣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苦笑,輕嘆出聲,可領先她幾級台階的無宸,听到她的一聲嘆息,眉頭不由的蹙的更緊,也越是堅定他剛才的想法。
一刻鐘後,李嫣又騰的坐在了那冰涼滑膩的玉石台階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丫的,她還就沒見過這樣整人的,不走了,今天即便是死,她也堅決不走了。這不過是才走了一半,她便累的只剩半條命了,那走完她還有命嗎?既然橫豎都是個死,她才不要做那累死鬼!
怎麼,又故計重施?無宸轉頭看著坐著的女子,深邃如墨的眸底閃過一抹嘲諷,隨即,冷冷的開口道︰
「女人,本座可告訴你,你不要給本座耍什麼花樣,也不要奢望別人能這麼快找到你,本座這無花宮不是隨便什麼人便能找的到的。」
李嫣白皙的小臉此刻已是通紅,光潔的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听他這麼一說,猛的轉過腦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氣息仍有些不穩的道︰
「等你妹呀等,誰告你……我這是在拖延時間?誰告訴你我這是在……等救兵?你瞎子嗎?沒看見我……這是被累的起不來,走不動嗎?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是……武林高手,我可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弱女子,你知道什麼意思嗎?」
你娘,難道沒教你要憐香惜玉的嗎?不過這話她只敢在心里說,沒人喜歡自己的父母被人指指點點的吧,議論人家父母也有點缺德,不過,他娘做的也做的確實不合格,教出個什麼兒子嘛,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的大混蛋!混蛋也就罷了,還是一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的小人,真小人!別讓她活著,讓她活著的話,她一定……
一定扎小人,扎死他!
本就通紅的小臉因為氣憤而顯得赤紅,無宸看似平靜無波的眸底微不可見的閃過一抹愧意,是他錯怪她了,還有,他確實是忽略了她是個弱不禁風的女子,可不過須臾,眸底的殘留的愧意一閃而逝,眸底轉而又被深深的鄙夷與嫌惡所代替,姿態高貴優雅的走至她身旁,緩緩俯子,抬手將她抱在懷里,卻冷冷的吐出一句︰
「女人就是麻煩!」
李嫣剛想志氣的讓他將她放下,卻又轉念一想,算了,他想說,就讓他說!他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她不跟他一般見識就行,她才不要跟自己過不去。不過,他抱她的這個姿勢確實太那個啥了,他怎麼將她像抱小孩子一樣托著抱著……
扭捏的動了動身子,李嫣有些羞澀的道︰
「那個……你……能不能換個姿勢抱我?」
無宸漂亮的鳳眸閃過一絲疑惑,這個姿勢不對嗎?可他記憶里娘親就是這樣抱他的呀,不過轉瞬,他便又冷冷的出聲。
「想讓本座抱的話就不要那麼多廢話,不想讓抱著的話就給本座滾下去自己走!」
聞言,李嫣驀的忙閉上正欲開口說些什麼的小嘴,對著他後腦勺狠狠的瞪了一眼,小嘴罵罵咧咧的卻沒有任何聲音發出。
他美得確實恍然如偷偷下凡的出塵仙子,而且他不說話時的氣質倒是比歐陽銘更為月兌俗,只是,這一開口,倒是讓人大跌眼鏡,倍感失望!為什麼?話說,不管是電視里看的,還是電影里看的,哪有像他脾氣這麼臭的仙子,也許,他就是那披著仙子外衣的撒旦也不一定……
他一步一步的走著,她能感覺他的步伐穩而有力,可即便是抱著她,他的呼吸仍然是輕輕淺淺的,走的毫不費力。那清淡的薔薇花香就縈繞在在她的鼻尖,李嫣緩緩的閉上美眸,腦子里卻是夜殤抱她逃出王府那晚的情景。
即便那日的風猶如刀子一般刮在她的臉上,即便她被他抱的五髒六腑都是難受的要命,可那時她卻是覺得安心極了,而此刻,排除姿勢有點不雅,她被眼前這個男人抱的舒適閑逸,可心中卻是惴惴不安。
無花宮。
看著眼前刻在那玉石砌成的宮殿正門口正上方那三個龍飛鳳舞蒼勁的三個大字,李嫣眉梢不由得一挑,天生上揚的美眸溢滿震驚。
若不是她大學時參加了書法社,學過一段時間的毛筆字,她現在估計還真認不出那三字是什麼字,不過,能在玉石上面刻出那筆法蒼勁不羈的三個字,也太過不容易了,而且確實還是寫的很不錯,至少比她寫在紙上的都要好上很多。
厚重的沉香木大門兩側,兩排著白色衣袍的男人恭敬的躬身,卻沒有李嫣預想中的請安說辭,李嫣微微的彎了下腦袋,想看清出他們的模樣,卻因為被衣服上寬大的連帽遮著,而實在是一點都看不清他們面容和深色。
覺察到懷里女子不安份的小動作,無宸微的蹙眉,隨手便將仍不放棄的李嫣丟在玉石鋪就的地板上。而李嫣因為不備他會突然的將她放下,「 」的一聲跌倒在涼滑的地板上,抬眸白了他一眼,揉了揉被跌痛的pigu,小嘴嘟囔著什麼緩緩的站起身來。
她不過是因為好奇,想看一下古代那什麼教呀宮呀里面的人是不是正常人,他便狠心的將她隨手丟在地上。不錯,很好,現在,他們的梁子結的又深了,他就等著她……扎小人扎死他吧!
很安靜,她被他進殿後隨手交給的一個看不清容貌的男子帶至一處房間,那人見李嫣進去之後,緩緩的將房門合上,轉身離開。見來人已離開,李嫣這才掃視著這房間的布置,簡單清雅,每個細節都是玉石合成的,漂亮是漂亮,只是,雖然這屋子放著火盆,仍是讓人覺得冷嗖嗖的。
瞥到床前那玉石桌上的東西,李嫣頓時覺得又生氣又好笑。
那桌子上竟然有茶、水果、點心真可謂是一應俱全。
難道他們是為她準備的?
不過她也運氣太好了吧,為什麼遇見的綁匪都是好吃好喝好睡的招待她,不是應該關小黑屋不給吃不給喝的嗎?歐陽辰是想要自己,那麼今天這個男人是什麼原因呢?她可不記得他們認識。
不過管它呢,折騰了這一夜又驚嚇又累的還真是又餓又渴呢,既來之則安之,雖然她不知道那個男人出于什麼理由綁她來,可不管什麼原因,夜殤都是會來救她的不對嗎?
她得留著這條命等著他來……
雅馨院。
夜殤負身而立站在窗前,那背影雖然仍是挺拔的如玉樹蘭芝,可卻讓人感到有些莫名的壓抑和郁卒,曾經漣灩風華的桃花眸此刻盡是痛楚,以前嬌艷的唇瓣此刻也干燥的蛻皮。
她的嗔,她的笑,她的怒明明還在眼前,為何人卻不見了?五天了,三方勢力都在不停的尋她,以至京城像是經歷一場大亂,人人恍如亂世般人心惶惶,朝堂之上也是怨聲不斷,以至皇帝一怒之下禁了歐陽夜和歐陽銘的足,可他們卻仍是不管不問的繼續尋找。他也曾懷疑這一次又是歐陽辰的所作所為,可連著幾夜的夜探王府,卻沒有絲毫線索,而歐陽辰也沒有任何的跡象。她就這麼的憑空消失了……
你曾經愛過一個人嗎?愛到心髒都為之撕裂,可現在呢?你那般愛著的那個她,她在哪?
銘王府。
墨般的夜色下,歐陽銘獨自斟酌,一杯又一杯,直至那喝下去的液體轉變成淚水自眼角滑落,將那密結的睫毛染濕打亂。幾年來,他一次次的將她拱手相讓,一次次的後悔,卻又一次次的將她拱手相讓……
反反復復,卻又樂此不彼,每一次他都覺得只要她能幸福便好,每一次懦弱的不敢勇敢的去試著讓自己給她幸福,他以為這樣便是待她好,卻又一次次的後悔。是,愛情里面總有人被辜負,不是你愛誰,誰就會愛你,可,如若因為這個你便不敢去愛,不敢正視這份愛,只知道一味的放手再放手,那麼,即便她有可能愛上你,也會因為你自己的怯懦與顧左言右,而終生都不不會愛上你……
夜王府。
歐陽夜一臉疲倦神色的垂首處理堆積的已有著一尺多高的密折。
「主子,奴才已查明那日的黑衣人來歷。」
「說!」
「那黑衣人極有可能是……是宮里的紫衣衛。」
「你再說一遍?」歐陽夜騰的抬頭,眸底的冷意瞬間迸發。
「奴才……奴才不敢亂說,那夜的黑衣人經查確實是皇宮里的紫衣衛。」
黑衣暗衛身子因為那凜厲的冷意而不住的輕顫,粗糙的手心已潮濕一片。
許久的沉默後。
「滾!」
听到這句冷冷的話語,黑衣暗衛如釋重負的躬身施禮,然後抬起仍就輕顫的雙腿退後三步,轉身離開。
令人感到壓抑陰沉的氣氛中,歐陽夜緩緩的垂下俊臉,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也窺不出他此刻的想法,只能看到燭光下,密而卷翹的眼睫在眼瞼下方投下的那濃厚的影子。
許久。
「 」的一聲不很大的聲音,似是石子砸在窗欞上的聲音。
「誰!」
窗外一聲爆喝,接下來是衣袂閃動有人追了出去。
歐陽夜正欲起身,守在門外的侍衛已推門進來。
「王爺。」
說著,將手里的東西遞與又緩緩落坐的歐陽夜。掃到那侍衛手心的石頭和一張不大的紙條時,歐陽夜眸光猛的一沉,趕忙伸手接過那紙條。
「二十五日,麒麟山只身救人。」
不大的紙張上歪歪扭扭的寫著這幾個字。
今日是二十一日,二十五日,也就是說還有三天,救人,毋庸置疑的那人肯定是嫣兒……
歐陽夜的眸底閃著絲絲的希冀,這樣便好,有消息便好,他,一定會毫發未傷得將她帶回來!
白若閣。
屋外大雨滂渤,黑漆漆的天空仿是破了個大洞一般,雨水無窮無盡的傾瀉而出。屋內燈火通明,燭光將這屋子照的如白晝一般。李嫣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卻仍舊睡不著,最後無趣的想起數綿羊,可數了幾百遍卻仍是沒有半絲的睡意。
她覺得自己要抓狂了,就這麼的被晾了幾日,雖然每日好吃好喝的招待著,可那屋門她卻是不能邁出一步,她也試著想偷偷的溜出去透透氣,可剛一出門,便有兩個白衣男人從天而降的雙雙架著她,將她重新的丟進屋內,不管她怎麼掙扎,做的可謂干淨利落,自始至終卻只言未發。而那日將她擄回來的男人,她再也未見,讓她一肚子的怨氣與火氣也無從發泄。
「砰」的一聲門響,讓李嫣猛的轉頭看向門口,在看見一襲白衣搖搖晃晃走進來的無宸時,頓時一機靈的自床上躍起,也顧不得穿上紅底白面的繡花鞋,一溜煙的跑至無宸的身前,一臉的怒氣凌然,剛想開口責問,卻快一步的發現眼前男人的不妥。
一襲白色華貴錦袍已全濕,包著銀色流雲邊的下擺泥星點點,一身的酒氣能將人暈死。想起歐陽辰那日醉酒後大發生的事情,李嫣不由的退後幾步,心里涌上濃濃的不安。
無宸搖搖晃晃的向她走來,李嫣身子卻不停的向後退著,直到退到玉石桌前,想再退卻無路可退,白女敕的小手顫抖的摩娑到玉石桌上的雨過天晴茶盞,眸光微轉,便猛的將那茶盞擲在地板上,上好的茶盞應聲而碎,手腳慌忙的將其中大的碎片撿起,緩緩的抵在脖子上,另只小手顫抖著指著眼前的男子,顫抖著聲音道︰
「你……你別……過來,否則……」
後面的話還未說完,眼前的男子卻「 」的倒在地上。
許久,久到李嫣也不知過了多久,見著腳前的男子仍是沒有任何動作,李嫣暗自壯膽緩緩的蹲了下來。只見他深邃如墨的狹長鳳眸緊閉,長而密的睫毛微微的抖著,雖然大半邊臉被那濕透的白紗所遮,可仍是看的出來,他一臉不正常的潮紅。
李嫣小心翼翼的將小手放在他的額頭,感覺到那灼熱的體溫,黛眉不禁輕蹙,他發燒了……
這個認知,讓李嫣不由得暗自舒了口氣,緩緩的起身,嘴角噙著一抹冷笑,眸光輕轉,下一刻**的小腳便輕輕踹到他的身上,隨即便小跑出幾步,可在看到他的身子只是一個輕晃便又紋絲不動,這下李嫣才著實放下心來,兩只小腳交替著踹上他的身子……
直到心里的郁氣差不多舒發盡,這才心情大好的緩緩的收了腳,一溜煙的跑到床上準備去見周公老人家去,不過片刻,卻又騰的坐起身子,瞄了一眼倒在玉石地板上的男子,美眸閃過一絲愧意。
她這樣對他不管不顧的將他丟在冰涼的地板上是不是太不仁義了?
下一刻卻又忙搖了搖頭,又不是她將他扔在地上的,再說,她本來好好的與夜殤在一起,可他卻冷不丁的將她擄到這里,他仁義嗎?
下一瞬,她卻又是一臉愧疚,雖然,他將她擄來,可卻在她爬不動台階的時候抱她,雖然,他將她關在這里,可卻是每頓好吃好喝的招待她,這樣一想,其實他也不算很壞的……
這樣思來想去,正義感最終取得勝利。好吧,今天就當他走運,遇到她這個善良的好人,騰的一下跳下床,赤腳走到他身邊,想將他扶到床上,可連吃女乃的力氣都使上了,他卻仍是紋絲不動,她卻是已經累的跌坐在地上。
怎麼辦?
下一刻,卻眼珠子一轉,急忙起身向床邊走去。再回來,已是抱著被褥枕頭,在地上鋪好後,她便蹲在他身邊,寒冬臘月的天,又是累的一身大汗,才算是好不容易將他推到褥子上,緊接著又絞了帕子擱在他的額前,這才消停的坐在他的身旁。
半晌後,實在無趣的李嫣眸光停頓在他那繡著芙蓉的面紗上,他現在這幅德行,應該不會知道她干了什麼的吧。
白皙的小手緩緩的探向他的俊臉,卻在看到他猛的蹙眉時,嚇得立馬收回小手,小手拍了拍胸口,目光則一瞬不瞬的盯著似要轉醒的無宸,許久,都不見他掀開眼簾,察覺到不過是一場虛驚,李嫣這才放心的伸手過去,輕輕的一扯。
俊面尖削完美,鼻梁秀挺,淡粉色的薄唇柔軟溫潤,尤其他眼角那顆朱砂淚痣更是美得驚心。真可謂是眉眼似畫,五官絕美,傾城絕色也不過如此。李嫣挑了挑眉,心跳不由的一滯,雖然她一早就猜到他長相俊美,可她還真是意料不到他竟美到這般地步。
不過頃刻間,李嫣便輕蔑的撇了撇嘴,抬手重新將那薄薄的面紗給他戴上。他也就空有這麼一副好皮囊,實在是典型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夜,就這樣過去……
李嫣被凍醒時已是寅時,屋外仍是黑漆漆的一片,雨卻是也不知道何時停了。探手模了模他的額頭,好像不是很熱了,嘴里雖不停的嘟囔著,也一臉的不情願,兩手卻在他的額頭輕輕的按了起來。希望他好了以後,看在她照顧他一夜的份上,能良心發現的將她送回去。
昏迷中的無宸覺得額上的娘的手好溫暖,好舒服,本來疼的厲害的頭,也因為它而顯得好了很多,他好想睜開眼看清楚娘親,好像告訴她,他好想她,卻是怎麼也掙不開眼楮,心底不由得著急,急得眼淚也自眼角滑落。
「娘……」
有些暗啞的嗓音至他的唇間吐出,嚇得李嫣驟的收回小手,可在听清楚他說的是什麼時,不由得一怔。
他該不會是把她當做他娘了吧!思自此,李嫣不由得笑了出聲,這也太扯了吧,不過是照顧他了一夜,竟撿了個便宜兒子來,不過,這兒子的年齡有比她這做娘的都大了,而且,她也實在駕馭不了他這樣性格的兒子……
感覺那雙溫暖的手消失了,無宸不禁有些心急,他好想拉著娘的手再也不讓她離開,玉般的指尖輕輕的動了動,密結的眼睫也不停的顫抖,眼角的淚更是如斷了線的珠子,委屈的扁了扁淡色的唇瓣,呢喃道︰
「娘,別離開宸兒!宸兒以後再也不惹娘生氣了,宸兒一定乖乖的,宸兒听娘的話好好練功,娘,宸兒好想你,不要再離開宸兒……」
他說的苦澀極了,李嫣眼眶有些發紅,剛才嘲弄的表情已不復存在。他娘親是不在了嗎?要不然他也不會這般傷心無措,恰恰是這樣的他,讓她突然有了一種惺惺相惜,同病相憐的感覺。
在父母出車禍走後,她也曾做夢夢到媽媽,她也曾因為想媽媽偷偷的掉眼淚,她也曾覺得媽媽一直都未走遠,在小朋友告訴她她媽媽死了,再也不會回來時,她也曾這般委屈無措過……
她現在也只能盡量給他一些力所能及的安慰,希望能幫的上他,這樣一想,李嫣一手執起他修長的手掌,一手將眼角的眼淚揩掉,柔聲道︰
「宸兒乖,我不走,永遠都不走了。」
無宸淡粉色的唇角勾了勾,輕輕的反執著她的小手,滿足的睡了過去。
見他睡了過去,李嫣想偷偷的從他掌心抽出手來,可只要她輕輕一動,他便驀的皺起眉頭,握著她手的力道也不由得加大,反復幾次,李嫣輕輕的嘆了口氣,也索性不再掙扎。
不知過了多久,睡意再次襲來,李嫣終是抵抗不了的倒在他的身上睡了過去。
巳時,無宸醒來時,只覺得頭疼欲裂,皺了皺眉,緩緩的掀開眼瞼,感覺陽光有些刺眼,他半眯著俊眸想坐起身子,可身子剛一動,便覺得有些不對勁,斂眸看去,待看清趴在他身上的人時,他騰的坐起身子,下一刻白玉般的手指已扼住她縴細的頸項。
正睡的熱火朝天的李嫣,突然感覺到一陣窒息,猛的掀開美眸,卻看見無宸美若謫仙的俊臉布滿陰霾。她不由得一怔,也忘記了掙扎,只是艱難的問。
「你……干什……麼……」
听她這麼一問,無宸的面色又冷了些,手上的力道也不由得收緊。她還好意思問他在做什麼,這個作死的女人,竟敢輕薄他睡在他得身上。
「你還有臉問本座在干什麼?我倒要問你,你怎麼就這麼不知廉恥,不過才不見你男人幾天,便將主意打到本座的身上,投懷送抱嗎?呸!本座還嫌你髒呢!」
聞言,李嫣氣的差一點背過氣來。丫的,她一番好意,又是收留他,又是伺候他,可他呢,一醒來便是要殺她!想殺她也就罷了,他竟然罵她不知廉恥,嫌棄她髒,還說她投懷送抱,他才投懷送抱呢,他一家人都投懷送抱!
李嫣恨不得此刻就揪著他的衣袍,給他兩耳瓜子,可她實在是難受的厲害,小臉已是一片紫紅,似乎就要窒息了,小手無力的扣上他的大手,艱難的說︰
「你……先放……開我……我……有話要……說。」
無宸眸光一瞬不瞬的盯著她,一臉的沉思,仿佛在考慮她話的可信度,半晌後,就在李嫣覺得自己不行了的時候,他才緩緩的松開了禁錮著她的鐵掌。
重新獲得自由,李嫣覺得縈繞在四周的空氣從未像今日這般可貴,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待小臉臉色恢復如初,這才冷下小臉,白女敕的小手驀的招呼上他那美的人神共憤的俊臉,不等他反應過來,便霹靂吧啦的如倒豆一般罵了起來。
「我不知羞恥,你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這是誰得房間,如若不是我,你連你昨晚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我辛辛苦苦照顧你一晚上,好不容易你不燒了,可你倒好,一醒來便恩將仇報的要殺我,還極近惡毒的罵我,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如果是男人,有你這麼對待恩人的嗎?」
說罷,又狠狠的瞪了一眼仍處在震驚中的男人。
好吧,她承認她夸大了,不過,就算只是小恩,她也算是他的恩人吧。不過,依今天的事情來看,這世道還是不能做好人,發善心,以後,她還是乖乖的收起泛濫成災的爛好人心理,做個無心無肺的壞人吧。
听她這麼一說,剛從震驚走出來,一臉怒急表情的無宸眸底掠過一抹疑惑,暗自收回掌心的內力,緩緩斂下如畫的眉目,沉思起來,可想來想去,腦海里走馬觀花的只是一些破碎的記憶。
他記得,昨日是他娘親的忌日,他因為太過思念娘親,整整一日都跪在娘親的墳頭,與她說話,靜靜喝酒。
之後……
他記得下了一場大雨,他記得他搖搖晃晃的回來,他記得他去了娘親以前的屋子,他記得他昏昏沉沉的時候,他感覺到娘親就守在他的身邊,替他按摩,柔聲的與他說話……
可娘親是再也不可能回來了不是嗎?難道……
他驀的抬起俊眸,一臉的詫異,不過須臾,便再次垂下眼瞼,在看到身下的被褥和搭在身上的她的衣袍,眸底諸多情緒紛紛掠過。
難道,真的是她在照顧他?
難道昨晚那個溫柔的小手是她的?
難道在他耳邊溫言軟語的也是她?
這麼說,是他錯怪她了……
冷冷的臉部線條有些緩和,淡色的粉唇蠕動幾下剛想說些什麼,卻又猛然想起什麼似的,臉色又陡然的一沉,冷冷的說道︰
「本座可不記得昨夜有要你照顧,不過,念在你是第一次侵犯到本座,也念在你對本座還有些利用價值,本座今日就免你一死,不過,若是再有下次,本座定讓你知道死是什麼滋味!」說罷,他便想起身離開,可正欲站起,卻感覺似有什麼牽扯著自己,緩緩的側目看過去,在看到被自己箍在掌心的,柔若無骨的柔荑時,面容閃過一抹郝然。昨晚就是這個感覺,溫暖柔滑,像極了記憶中娘親的手。
俊眸也溢出幾許溫柔,不過片刻,便恢復之前的沉冷,陡然甩開讓他心如一團亂麻的小手,冷哼一聲,大步離開。
李嫣揉了揉被他甩的有些發疼的胳膊,一臉的憤憤然。丫的,竟然這樣對她,她詛咒他出門便摔個狗吃屎!
剛想罷,便听到門外「 」的一聲,李嫣急忙起身赤腳跑至門邊,在看到那可惡至及的正緩緩起身時,微的一怔,一雙美眸也不由得睜大。
耀眼的陽光傾瀉在無宸的周身,為他鍍上一層溫暖的光暈,髒污不堪的錦袍,有些凌亂的發絲,可不論他怎樣的狼狽,單是一個背影便仍舊美的如仙似畫。
片刻後,李嫣才從剛才看到他真的摔倒了的震驚中回過神來,頃刻間,便背過身子捂著小嘴笑開了,這也太靈驗了吧,不過,這也恰好證明,不管誰做什麼事情,老天睜著看著呢,惡人惡事,不是不報,時辰未到,時辰一到,必然受報!她笑的別樣生動,笑的那般暢快,笑的眉眼都擠到一塊,卻仍是讓人移不開目光。
無宸站直身子後,剛欲抬腳,卻察覺到身後似乎有些異樣,緩緩的轉過身子,正好看到李嫣肩膀不住抖動的背影,不用想,也知道她是在笑,幻想到她一臉幸災樂禍的笑容,他的面部閃過些許尷尬,嘴角卻是勾起一個溫暖的弧度。
無花宮花苑。李嫣看著那滿園的粉色小花,心情好到極致,雖然那日無宸的語氣仍是壞的不能再壞,可接下來兩日李嫣卻是過得舒心多了,因為她再也不用死磕在那房間里,不僅是院子,甚至是整個無花宮她都可以來去自如,無人阻攔。
這樣一想,那什麼宮主也倒不是完全的不近人情,雖然他仍不是感激涕零的送她回去,可最起碼她現在比前幾日要自由的多。
暗香浮動,花瓣紛飛,有一白衣美人,風吹起,花瓣飄落……
這樣的景色無疑只有畫里面才有,粉色花瓣朵朵的打著旋飄落至她的發間,面上,肩頭,裙擺,女子一襲白衣如精靈般歡快的笑著旋轉,輕盈的腳步,艷若桃花的笑容……
那是一抹淡粉中的驚艷仙子,溫暖和煦的陽光映射下來,愈發趁得她肌膚晶瑩剔透如玉,眉目里那一抹盈盈的笑意,就那麼突然的,讓人措手不及的,砰的一聲重重的撞進無宸的眼中。
那樣的防不勝防,那樣的用力。力道之大只震的無宸的胸口不由得莫名一痛。
眯了眯眼,這一刻無宸卻是連來這里的目的都忘記了。
他甚至連呼吸都帶了幾分小心翼翼的後退幾步,就這麼一瞬不瞬的盯著眼前的女子。美人如花,可這一刻,無宸竟然覺得無論是什麼花也不及眼前女子的一分美麗。
「宮……」
身後侍從嘴唇蠕動幾下剛欲開口說些什麼,卻被他狠厲的一記眼神,嚇得慌忙噤了聲。可饒是這樣的聲音,仍是驚動了不遠處那一抹美到極致的身影。看著那緩緩停下來的身影,無宸的面上閃過一抹復雜的情緒,驀的轉身便走。
看到他似見鬼了一般,李嫣唇角的笑意頓時一僵,拔腿便向他追去。難道她就長的就這般丑,讓他一見著便立馬躲開,這,實在是赤果果的侮辱!不行,她不能在這里呆下去了,要不然不被他殺了,就是被他氣死,反正橫豎都是死,她今日就要問清楚他到底要將她關到什麼時候!
美眸閃過一抹堅定,腳下的步子也不由得加快,可她的腳步越是快,前面的他也走的越快,她咬了咬牙再快些,可他卻是走的更快,真可謂是健步如飛……
見著兩人的動作,那侍從極有眼色的慢下步子,只遠遠的跟在兩人的身後。
倆人就這樣你追我趕,你趕我追的折騰好大一晌,無宸卻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陡然頓住腳步。他又沒有做什麼,為什麼要跑?倒是她,他不責罰她擅闖花苑,她就要謝天謝地了,她竟然還敢追著他跑來跑去!
只顧著拼命的埋頭狂追的李嫣,哪注意到眼前早已停滯不前的身影,毫不意外的硬生生的狠狠撞在那人的背後。模了模被踫疼的鼻子,小手搭上他的寬肩,輕輕的一扳,便將毫無防備的無宸轉了過來。
因著剛才的跑步兩頰暈著誘人的紅暈,胸膛有些輕喘,玉般的手掌輕撫了兩下胸口,深深的吸了口氣,這才開口道︰
「你躲我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