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冬雨輕輕推離她,睜著水光波動的大眼和那張委屈極了的小臉,心中一軟,溫柔的問道︰「誰惹我們然然生氣了?」
「他不肯陪我!」冷安然指著身後的冷傲哀怨的控訴道。
藍冬雨想起冷傲約了沈凌天的事情,心中了解,捧著冷安然的小臉柔聲開導她,「那今天我就留下來陪你,咱們都不理那個移動冰山了。」
「還有我!還有我!」
歐睿陽興奮的滿臉放光,「然丫頭,我也留下來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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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遠郊的一片高檔墓地群,漆黑的夜空下只有香煙燃起的紅光忽明忽暗,更給這個夜晚增添了一份難以言喻的鬼魅。
鄭嘉辰帶著一個四十五六歲模樣的男人走到抽著煙,定定凝視著墓碑的冷傲面前,「老大,他來了!」
冷傲將還有大半截的香煙扔在地上,用腳尖碾過。
夜風下,被吹的有些凌亂的短發遮擋在眼前,讓他本就深邃的雙眸更顯神秘。
「沈市長,好久不見!」
淡淡的月光籠罩著他,似是被一層清冷的光暈包裹著,那股與生俱來的冰冷就像是要將清冷的月光凍結一般。
這樣的冷傲更像是主宰冥界,操縱著生死的冥王。讓本來鎮定自若的沈凌天不由的雙腿發軟,手心中也因為緊張而沁出汗水。
但他畢竟一直混跡于官場,面對過不少的大場面,所以絕對不會在敵人面前泄露出心底的膽怯。
不著痕跡的深吸一口氣,若無其事的擺擺手道︰「冷總裁說笑了!現在沈某人不過是個普通的平民百姓,市長這個稱謂是萬不敢當啊!」
沈凌天表面謙和,但心中卻恨得咬牙切齒。
若非冷傲從中做梗,他又怎麼會在仕途一帆風順時丟掉市長之位?怎麼會中年失意至此?
見冷傲笑而不語,沈凌天淡淡道︰「沈總裁的行事作風果然特立獨行,許久不見竟約在這種埋死人的地方!」
冷傲完全不理會他的嘲諷,對站在不遠處的鄭嘉辰示意道︰「把人帶過來!」
「是!」
不一會兒,被白色紗布纏得像木乃伊一樣坐在輪椅上的沈文博被鄭嘉辰推了出來。
「爸,救我!」
「文博?!」
「爸,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若非沈文博的淒慘求救,他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只憑顯露在外的雙眼和嘴分辨出自己的兒子。
兒子不過才兩天沒有回家,誰知再見面他竟然就被折磨成這番模樣!
一涌而出的憤怒完全佔得了上風,怒聲質問道︰「冷傲,這是怎麼回事?你必須給我個解釋!」
他做慣了官,更習慣了領導別人,這種情況下便不自覺的拿出了他沈市長的威風。
而冷傲亦不隱瞞,冷冷道︰「不過就是挑斷了他的腿筋,向他討還了一些欠我帳而已。」
他說的雲淡風清,就像用這樣殘忍的手段對付一個人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一樣。
「冷傲!」沈凌天的憤怒達到了極限,就連額頭爆出的青筋都顯而易見,「我兒子他究竟欠了你什麼?廢了他的雙手還不夠,竟要把他折磨成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冷傲的目光越過沈凌天的肩膀,冷冷的看向他身後。
鄭嘉辰心領神會,對一直哭求著的沈博文道︰「沈公子,還是由您來向市長報告,您究竟做過些什麼!」
他的用詞雖然很謙恭有禮,但語氣中卻是滿滿的不屑。
「爸,對不起,我……我不該不听你的話,不該綁架了冷安然……」
就算隔著厚厚的紗布也能感覺到沈文博悔不當初的表情。
「什麼?!」這一次換沈凌天驚呼出聲,「你……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哎!」
沈凌天長嘆一聲,大有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上一次,兒子騙冷安然到夜魅強/奸未遂的事情,他事後是了解的一清二楚。加上自己的市長之位冷傲確實是出了不少力,所以對于兒子受了教訓的事情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過去了。就算後來丟了市長這個烏紗,因為忌憚冷傲的實力和手段,所以即便不甘心也只得做罷。他的想法是留得青山在,不怕不柴燒。因此一直在韜光養晦等待時機。
可誰知道這個不受教的兒子好死不死竟然學人家玩兒綁架!
認命的搖著頭,「冷總裁,看來文博之所以弄成這樣也完全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我也沒臉再說什麼了。」
這個被他泡在蜜罐里長大的兒子喜歡上什麼人不好,偏偏喜歡上了冷安然!
那個冷安然和冷傲的關系是K市上層社會中公開的秘密,而且冷傲對那丫頭的重視程度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沈文博這個沒腦子的東西,怎麼就那麼不長記性,一次又一次的去招惹冷安然呢?
冷傲嘴角微微揚起,「沈市長果然是個通情達理的人。」
「是我教子無方!既然文博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我這就帶他回去了!」
話音剛落,沈凌天便迫不及待的走向沈文博的方向。他實在也無心多說,只想帶兒子盡快回去醫治,說不定還有治愈的希望。
「慢著!」冷傲叫住他,冷冷的道︰「我請沈市長來這里可並非是讓你帶回兒子!」
沈凌天一怔,臉色陰沉,「冷總裁還想怎樣?文博已經為他的錯誤付出代價了,難道還不夠嗎?」
「不夠!」冷傲的聲音中不帶任何一絲感情,「今天你們父子兩個只有一個人能活著離開!」
「冷傲,你別太過分!」沈凌天不再隱忍,大有魚死網破的姿態。
冷傲冷哼一聲,「過分?跟沈市長做過的事情比起來,我這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你……你什麼意思?」
「難道沈市長就不想知道這大晚上的,我約你來這里的用意嗎?」
冷傲移開身體,冰冷的墓碑上冷文昊夫婦的照片讓沈凌天的後背直冒冷汗。
「我父親是怎麼死的,沈市長該不會如此健忘吧!」
沈凌天臉色慘白,心虛的道︰「冷關長怎麼死的,我……我怎麼會知道?」
冷傲從褲兜中拿出一支錄音筆,打開後,沈凌天就听到從里面傳出的自己的聲音,「冷文昊既然這麼不通情理,我們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哼,送他去見閻王,看他還怎麼秉公處理!」
「為了讓沈市長听得明白,我專門只錄下了您說過的話,怎麼樣,效果還不錯吧!」
這段錄音是十四年前,他被父親急招回國的那天交到他手中的。恐怕當時父親也是怕自己會遭遇什麼不測,所以才這那盤錄音磁帶交給他,希望他能有制衡他們的證據,可以保全性命。
結果當然也是如冷文昊所預料的一樣,因為怕自己的把柄落入會出什麼差錯,所以當日才沒有斬盡殺絕,留了車禍重傷的冷傲一條性命。
一股鑽心的寒意從腳底直達沈凌天的心房,「你……你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冷傲逼近他,雙眸是深不見底的森寒,「很簡單,償命!」
沈凌天雙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當然也明白了冷傲的意思,難怪他說只能有一個離開。
一切都陷入了沉寂,冷傲亦給足時間讓他自己做出選擇。
許久後,沈凌天抬頭望著被鄭嘉辰帶到遠處的沈文博,做出了決定,「你放了我兒子!」
就算他做了再多錯事,再怎樣的喪心病狂,可他仍舊是個父親!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給兒子最好的一切!
因此,即便沈文博變成了個廢人,他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兒子去死,看著兒子為他所做的錯事付出代價。
他還有一個傳統的念頭,就是沈家還要靠沈文博傳宗接代。
他現在只希望沈文博能遇到一個樸實無華的女人,安安分分的過一輩子。
「好!」
冷傲將一把槍扔到他面前,「你知道該怎麼做!」
當年,父親就是在他眼前,斃命于冰冷的槍口之下。
「你不會再為難我兒子了吧!」
雖然他相信冷傲是個言出必行的人,但對于冷傲的狠絕與殘忍還是心有所悸的。
「嗯!」
只是這樣簡短的回答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他沒走多遠,身後就傳來一聲槍響,沈凌天的身體應聲倒在父母的墓碑前。
「老大,這家伙怎麼辦?」鄭嘉辰看著輪椅了張大了嘴卻一個章節都發不出來的沈文博問道。
「送他回去吧!」
不出他所料,沈凌天還是疼他這個唯一的兒子的,就算知道他是個廢人了,也還是願意用自己的生命換取兒子的安全。
不過剛才轉身離開的那一瞬間,他分明從沈凌天絕望的眼中看到了那一閃而過的希冀。
也許沈凌天是希望有一天兒子能康復,或者說以自己的死徹底改變兒子,希望著有朝一日沈文博能將復仇的槍口對準他吧!
冷傲長舒一口氣,將腦海中那些奇怪的念頭也一並隨二氧化碳排出。
不管怎麼說他的仇已經報了一部分,敵人也少了一個,剩下的就是打起精神全力應對既然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