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駕到!」伴隨著尖細的聲音,蕭雨兒的鳳駕停在蕭府門口。她抬起縴指,撥開紫玉珠簾,緩緩走了出來。
「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以蕭雲翾為首的蕭家一干人等跪了一地。
「都平身吧。」蕭雨兒廣袖一揮,免了眾人的禮。
「謝太後。」蕭雲翾起身的時候還在想,緣君跟何煜真是命好,居然不在,倒是免去跪禮了。
「你是凌兒吧?都長這麼大了?」蕭雨兒牽過蕭雲翾的手親切地問。
「回太後,民女蕭雲裳。因舍弟年幼,不得已才女扮男裝,望太後恕罪。」蕭雲翾有些無奈,剛站起來又要跪下。
「孝心可嘉,何罪之有?快起身吧,倒是難為你了啊。」蕭雨兒見到穿著白色孝服的兩個孩子,心里不免難過。之前是妹妹過世,如今兄長也去了,能算得上是蕭家人的也就剩下她跟這兩個孩子了。
蕭雨兒繼續道︰「帶我去看看他吧。」
「恕民女多嘴,太後還是莫要去看的好,免得徒惹神傷。若是因此鳳體違和,倒是民女之過了。而且,我爹他,走的很安詳。」蕭雲翾斗膽進言。她不太願意被太後知道她把兩個人的尸體放在了一個棺材里,那簡直就是大不敬。雖然不一定會被治罪,但是解釋起來還是太麻煩了。
蕭雨兒想了一下,便點頭同意了。既然人都已經死了,再看見難免悲傷落淚,不如就不去看的好。
「太後一路奔波,想是累了。民女這就帶您去稍事休息。」蕭雲翾急著想月兌身,這說兩句話跪一次的誰受得了啊?
「本宮還不累,你若是不忙,就陪本宮說說話吧。」蕭雨兒扶著蕭雲翾的手隨她往後堂走。
「是。」蕭雲翾答的有些無奈。她倒是想忙,可沒那個膽子。雖然知道有這麼個姑母為宮中的太後,可是從來都沒接觸過,不熟悉脾氣秉性,說話也不敢太過放肆,弄不好又被砍被殺的,應付她要比應付生意場上的人還要加十二萬分小心啊。雖然都姓蕭,可是這個時代的女人還是講三從四德的。誰知道她會不會胳膊肘往外拐?
要是她像洛國的皇後那般秉性就好了。蕭雲翾忽然想到了林惜言。
此時緣君正帶著何煜在外面閑逛。蕭家的喪事根本用不著她幫忙,以蕭雲翾的本事完全應付的來,看來洛庚陽的擔心有些多余了,他若是看到蕭雲翾這樣的一面,恐怕也會吃驚吧。
「阿緣,阿緣,那邊有賣桂花糖的!」何煜若是不說話倒也是個一表堂堂的富家公子模樣,只是一開口總是讓人想撫額惋惜。
「嗯。我們去買吧。」緣君淡淡地說道。她現在只能讓自己心如止水,不去想太多。這樣就不會傷害到這個可憐的孩子。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何況情之一字太難懂,動情則易傷心。
「多買一些給蕭哥哥拿去吃,好不好?」何煜還沒醒悟蕭雲翾一直都在佔他便宜,騙他叫她「哥哥」,居然每次都叫得很開心。
「好。」緣君看著何煜干淨的笑容,點了點頭。如果何少炎還在他體內的話,希望他也能因為何煜開心而開心。
「我要兩包桂花糖!不不不,要三包!」何煜邊說邊比劃著。
賣糖的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許是替父母看攤的。見到兩位如此俊俏的公子來她家買桂花糕,臉登時紅了,手忙腳亂地替他們包,一時忘了一包里該包幾塊兒。
何煜倒是很開心,因為今日的桂花糖給的很多。緣君輕笑了一下,多給了一些碎銀子到那女孩手中,看她紅著臉雙手接過,一個勁地道︰「謝謝公子!」說的時候還不忘偷偷抬眼看他們倆。真是到了懷春的年紀了啊。
「唔。」何煜只顧著開心,不小心回身撞到了人,痛得悶哼一聲。
緣君側頭看去,何煜的身後站著的正是那日迫得她跟何少炎墜崖的何鉞。一時間,很多種情緒涌上心頭。若不是他,也許何少炎就不會受傷昏迷,至今不知生死;若不是他,她自然也不會恢復記憶;若沒有他,她跟何少炎現在會是什麼樣的呢?
何鉞見到緣君先是一愣,然後他微微眯起眼楮,眼中帶出一絲殺氣。當初他那一箭原本就是沖著緣君去的,豈料被何少炎給擋住了。後來他們二人墜崖,他料想那秋水河水深流急,他們必死無疑,誰知道今天居然看見他們還活的好好的。
「對不起,煜兒不是故意撞你的。」何煜顯然是分不清狀況,還忙著回頭道歉。
何鉞朝何煜看去,半晌不語。
「你是不是哪里撞痛了?煜兒給你揉揉就好了。」何煜歪頭看著何鉞,想看看自己撞了他哪里。
緣君一把將何煜拉到自己身邊,將他擋在自己身後。她可不想這個傻孩子去招惹那麼危險的人。
「煜兒麼?呵。」何鉞冷笑一聲,眼中閃過的居然是一抹痛楚,還有滿滿地怨恨。
何煜躲在緣君身後,微微探頭出來看何鉞。他不記得自己認識那個人,可為什麼那個人好像認識他一樣?
「我娘居然會為了這麼個傻子牽腸掛肚,郁郁而終。是不是人傻就會獲得更多的人疼愛?」何鉞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便再也不看他們二人,轉身離開了。
一直到何鉞走遠了,緣君才收回視線,對何煜緩緩道︰「我們回去吧。」
「哦。」何煜應了一聲,繼續想著到底是跟蕭雲翾平分桂花糖還是自己留下兩包,給他一包。
他們是從蕭府的後門進去的,所以沒看到正門前還停著太後的儀仗。
何煜進門就急匆匆地跑去找蕭雲翾。因為跑得很急,也沒注意府里多了很多人,當然守在門口的婢女也沒及時攔住他,便被他沖了進去︰「蕭哥哥,你看,阿緣給煜兒買了桂花糖,煜兒分給你一包。」
「大膽!見了太後居然不跪!還如此無禮!」侍奉在蕭雨兒身邊的老太監細著嗓子責怪道,伸手就要來打何煜,被何煜輕松躲開了。
蕭雲翾見到何煜如此,嚇了一跳。這個小祖宗可真能來添亂啊。她忙起身要替何煜請罪,卻听何煜在身後叫了一聲︰「阿娘……」
「你是……」蕭雨兒一愣,卻沒有責怪之意,還揮手讓那太監退後。
「阿娘,你不認識煜兒了麼?」因為蕭雨兒和蕭露兒是姐妹,所以長得也很像。何煜印象里的阿娘倒是和現在的蕭雨兒重了影兒。
「煜兒……」蕭雨兒喃喃著,似是想起了什麼。
「這是民女的表兄。因為天生痴傻,適才不小心驚了鳳駕,望太後恕罪。」蕭雲翾拉了何煜一把,想讓他跟自己一起跪下,可是何煜卻直楞楞地站在那兒看著蕭雨兒。
「起來吧,別動不動就跪。」蕭雨兒這樣說著,眼楮卻是一直望著何煜。她朝何煜擺擺手︰「過來,讓姨娘看看。」
何煜不清楚,怎麼阿娘就變成姨娘了。可是他還是很開心地湊過去,從懷里拿出桂花糖,取了一塊兒送到蕭雨兒嘴邊︰「阿娘,你嘗嘗看這個桂花糖好不好吃?煜兒都想吃阿娘做的桂花糕了,可是一直吃不到。」
站在一旁的太監剛想阻攔,可是蕭雨兒居然沒讓人試毒,直接就著何煜的手吃了,還笑著說︰「嗯,很甜。」
何煜見了似是很開心。
蕭雲翾在一旁默著,似乎是在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