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中阿速變成了一頭狼,大漠寒星中,他對月嚎叫,帶領著幾千匹狼,與另一個家族的狼群進行廝殺,他的臉上,身上都被抓出了好多好多的傷口,鮮血橫流,卻好似感受不到疼痛般地繼續向前沖,同時與幾頭狼糾纏著廝打在一起。
我站在一邊,卻幫不上任何忙,只是不斷地哭著,叫著,眼見旁邊一頭狼馬上就要咬上他的喉嚨,我驚得,不顧一切地沖了上去,可還是晚了一步,那頭狼張開血盆大口,突然 擦一聲,咬了下來……
「啊——」,我驚叫著從夢中醒來,對上的卻是一雙黑黝暗沉,深不可測的眸子,竟是他?
燕王。
「你醒了?」他淡淡地道,聲音帶著一絲沙啞。
我未語,只一片茫然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房間︰窗旁邊的幾案上斜插著幾株紅梅,此時早已不是梅花盛開的季節,可這幾株紅梅卻開得嬌艷欲滴,難道這里是梅苑?
可我依稀記得,自己好像是被人從背後打昏的,想到這,忙看向燕王,
「我怎麼會在這兒?」
「你昏倒在梅苑,被宮女發現,已經昏睡了兩天兩夜」,他淡淡地道。
我竟然昏迷了這麼久?
可既然是梅苑,他為何會在此?不是應該是,是玄燁嗎?
想到這,心里竟掠過一絲失落,可還未來得及多想,腕間的一絲銳痛,使我不覺驚呼出聲。
「別動」,他摁住我的手,阻住我的掙扎,一根細細的銀針旋即深深地插入了我的手腕處,隨著銀針的慢慢擰動,手臂竟有些許的發麻。
「那日的箭鏃上淬了西域特有的麻藥天茶葵,你手上的劃傷沾染上少許,雖不致于當場昏倒,可這種麻藥極易使人產生幻覺。」
幻覺?我突然記起了那晚,阿速兩眼綠光,像頭狼一樣地盯著我,那樣子似乎是要把我吃了,難道,難道這只是我的幻覺?
可那畫面那麼清晰,清晰到他臉上的森冷似乎還停駐在我的指尖,如果不是幻覺,我更不願相信阿速會那樣對我。
我有些悵然地看著燕王,或許他會知道些什麼吧?可張了幾次口,卻還是猶豫著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我無法確定,燕王會不會因為那天晚上的事加害于他,又怎能冒冒失失地向他開口打听蕭速的事。
他見我欲言又止的樣子,有些不屑地睨了我幾眼,開口卻仍是那種淡淡的語氣,
「慕容昭儀臨盆,皇上昨夜已經回宮了。」
這雖然不是我原本打算問的事,但這句話的重量同樣使我的心滯頓了半拍。
他連夜回宮了?未待我轉醒,他就回宮了?
可我的記憶分明還停留在那日他的手從箭上狠狠劃過後,滿目的腥紅和觸目驚心的傷,心,湮起了一絲緊張,而燕王,在一旁,竟一眼就看透了我的心思,
「許是太醫給他包扎的時候,已經用過藥了,他無礙。」
我這才松了口氣,慢慢地合上了眼。
只是心里仍計較著,他走前是否有看到那個錦帕,不知他看了後,又是否會原諒我?但一轉瞬,卻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他有那麼多的女人,這次匆匆回宮不就是為了慕容昭儀的生產嗎?這樣他又會多一個孩子,這樣的他還會在乎一個小女孩的心思嗎?
比如,他會接我回宮嗎?
心思百轉間,燕王的聲音又在耳邊幽幽響起,
「你這些日子沒有讓本王失望,可本王不希望一顆棋子動了真情,你與他是天生的仇人,若他知道了你接近他的目的,怕只會——殺了你。」
他緩緩地說著,卻如一記驚雷,驟然將我從混沌的思緒中驚醒。
話音還未落,他旋著銀針的手卻猛地一用力,那針尖便驀地往深里一刺,直疼得我額際滲出了冷汗,這一次卻死死地咬著牙,倔強地不再哼一聲。
待那銳痛減弱後,才緩緩地睜開眼簾,凝著他,一字一句地道,
「奴婢至今不知,燕王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本王說了,待你有能力時,自然會告訴你」,
「那何時奴婢才算有能力之時?」
「抓住澹台玄燁的心,冠寵六宮」,
嘴角隨著他的話浮起一抹冷笑,「王爺還真是看得起奴婢,難道王爺不知,帝王本無心,既無心,奴婢又怎能抓得住?」
沒想到,他听了,卻肯定地道,「上官玉瑤能做到的,本王相信,你也能做到。」
我的心卻因這話,莫名地起了些煩躁,臉一撇,月兌口道,「不要拿我跟上官玉瑤比,我是我,她是她。」
他卻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用力地復扳過我的臉,饒有興趣地盯著我,道,
「怎麼,吃醋了?」
這一次,我大膽地迎上他的目光,幽幽地道,
「這個,王爺該是最清楚,他心里已經有了他的瑤瑤,正如您心里已經有了玉兒是一樣的,所以,不管我付出多少真情,可能都進不了他的心。」
他的唇畔隨著我的話泛起了幾許嗤笑,可那笑在我看來,卻有幾分陰鶩的味道,我能清晰地感到他扳住我臉頰的手在一點點收緊,終于隨著他的眼神驀地轉狠,捏住我的手猛地用力一甩,隨即,厲責之音自頭頂清晰傳來,
「你最好給本王記住,作為一顆棋子就要守住棋子的本分,別痴心妄想得到什麼真情,否則你的下場不會比上官玉瑤好多少。」
聲音雖清晰,但我想,我可能真的記不住了,他剛才那力竟是蘊了十分,我的身體措不及防地因那一甩直接撞到了什麼硬物,隨即一股巨大的疼痛感將我包圍,直痛得我臉色發白,身體不住的抽搐。
他見了,忙一個箭步走過來,攬住我,口中急急地道,「你怎麼了?本王不是有意的……」
我朝他慘白一笑,他口中的焦灼我如何听不出,但他緊張的,怕只是擔心一個棋子有損吧?
但下一刻,我就痛得再也無法去思考什麼了,手,緊緊地拽住他的前襟,口齒不清地喃喃著,
「痛,好痛……。」
「痛?哪里痛?」
他一邊焦急地問著,一邊撫上我的脈搏,隨即,臉色一片慘白,我看到,他的臉上現出了從未有過的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