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快挑開紗巾的剎那,縴細的指尖已按住了挪動的雪扇,眼里迸出寒意,「凌二公子,請自重。~~超速首發~~」
欣長的身軀刻意的貼近了幾寸,縷縷墨發在月光下,散發著黑亮的色澤,水似的白綢緞在風中輕舞,如鏡湖的水,波光粼粼。
「我們都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難道宮主還這麼見外?」他,慵懶地笑著,但手中的折扇依舊沒有收手。
而藍紗後的水眸在月光的輕撫下,更加冷冽。
「難道宮主還不相信在下的為人?」
「我不相信任何人。」
「包括他?」挑眉。
「包括他!」口氣中沒有一絲的猶豫。
「如果我非要看呢?」語氣中含有少許的調侃,像極了市井的無賴。
藍紗後俏媚的紅唇輕揚,眼里淡定如初,「好啊,看是你的雪扇快,還是我的聲音快。如果你那身懷六甲的嬌妻看到你在夜半無人的時候,幽會其他女子。不知會如何呢?」
本來神色泰然的男子,從容的面具後有了一道裂痕,繼而僵硬片刻。
冷羅衣淡淡一笑,媚如聲,「現在,我可以走了嗎?凌二公子?」在說話的瞬間,縴細的手指已輕然挑開了雪扇,如出塵的仙女,躍身陷入茫茫夜色中。
本來以為可以探得她真面目的凌雲,反被她輕然制住,多少有些驚詫。
這樣的女人!凌雲一想到就寒毛直豎,太詭異,太難纏了。
這回大哥有得受了。
凌雲凝視著冷羅衣遠去的背影,搖頭嘆息,心中對大哥油然升起一絲愧疚。
山莊別院。
旖旎曖昧的聲音已歸于平靜。
紅木扇門被輕易拉開,一個魁梧健格的男性身軀出現在門前。
「莊主!」管家已在門後靜候多時。
「把人送走吧!」凌雷冷冷地吩咐著,毫無留戀地離開了院落。根本不去看勞累過度而昏迷不醒的女子。
「是!」管家照慣例吩咐下人將人送走。
次日,清晨,柔光撫照。
庭院里剛剛停歇少量的秋雨,翠枝間閃爍著晶瑩的水珠,如點點離人淚。
玉階石砌,碉樓扇門。
「屬下求見莊主。」一名灰衣男子單膝跪立于黑木覃門外。
「進來。」威嚴而低沉的嗓音穿透覃門的阻隔,傳至而出。
門被灰衣男子輕輕推開,小心翼翼。
華麗莊嚴的黑褐色書房,肅靜謹然。
厚厚的藍色賬本堆疊在暗褐色黃木紫金桌上,堇色銅柱上吊掛著各色種類大小的毛筆,筆端細膩,毛色純然,一看就知道是毛筆中的極品。一副純金瓖邊的琥珀色瑪瑙算珠被肅然地擺置在方形書桌的右上角。
獨棠山莊的莊主凌雷,端坐在紫檀色雕花木椅上,含著粗繭的指月復輕執著一支棕色五環的金鑫毛筆,筆端不停的在白色宣紙上遒畫。
「查到嗎?」低沉冰冷的話語不帶一絲溫度的從薄唇中逸出,手中的毛筆依舊在紙上勾寫。
「屬下……」灰衣男子停頓一下,繼而說,「屬下無能,至今還沒有消息。」
游弋的筆尖猛地停頓下來,冷凝的鬢角漸漸擰起一條暴起的青筋。
「一點線索都沒有?」聲音中透著不悅。
「沒有。」很平靜的回復了答案。
「一點點都沒有?」聲音刻意加重了許多,眼眸深處已泛起層層的森芒。
「屬下…無能。」
沒有了問話,沒有了回答。
書房里,再次淪為沉寂的海洋,悄無聲音。外面的秋風浮浮沉沉,將窗帷外糊蓋的砂紙,吹得噌噌作響。
「屬下甘願領死。」灰衣男子抱拳、叩首,面無懼色。
他,本是江湖上惡貫滿盈的江洋大盜,奸婬擄掠無所不為。在一次練武中意外走火入魔,性命危在旦夕。是凌雷將他帶入獨棠山莊,讓凌霜救下他的性命。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更何況是救命之恩。
從此,他洗心革面,甘願俯首成為獨棠山莊里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小廝。
其實,他只是眾人中的一個,微不足道。
傳言,獨棠山莊收納了許多曾在江湖上雷厲風行的人物,他們都曾深受獨棠山莊主人的恩惠,至此甘願在莊內為奴為僕,無怨無悔。
獨棠山莊是否真的是臥虎藏龍,藏珠納寶的地方,卻已成迷。但是,獨棠山莊,獨來獨往,從不踏入官場,卻依然能夠在京城天子腳下佇立不倒,卻讓那些達官貴族不敢小覷。
此時的灰衣男子,已抱定必死的心理來見凌雷。他知道,凌雷辦事的狠戾和冷血。
獨棠山莊的探子,遍布大江南北。
一旦下達所需消息,接到任務的密探,必須不眠不休,在三天之內探得最精準的信息。三天一過,無果,必死。
獨棠山莊從不留無能之輩。
幾年前,他的命以歸莊主,上蒼仁慈,讓他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惡徒,平靜安然活過了那麼多年,已經很知足了。
鋒芒畢露的匕首突然從衣袖中躍出,黝黑的手掌緊扣住刀柄,反轉一剎那,直刺心髒部位。倏地,迅如疾風飛馳的一枚碎銀撞擊到鋒利的匕首利刃處,登時,匕首的鋼刃斷成兩截,「啪--」一聲清脆的鋼鐵落地聲,震響了整個書房的沉寂。
「莊主?」灰衣男子抬起疑惑的目光,不明白為何莊主救下他。
「下去。」依舊沒有任何起伏的嗓音在書房里響起。
「莊主?」灰衣男子,不肯離去,一臉詫異。
這次,莊主竟沒有按照慣例處置他。有記憶的人都會清楚的記得,兩個月前,凌雷的書房里拖出一個尸體。喉結被瑪瑙算珠穿透,留下一道永恆的血窟。
听下人說,是接手探查冷月宮巢穴的探子。由三天期限延遲到三個月,無果,終究逃不過死亡的命運。
而他,探查的消息和那名手下幾乎是異曲同工。由三天期限延遲到兩個月,依舊無果。
可是,待遇卻迥異。
莫非莊主怕他弄髒了書房的金邊錦色地毯?讓他在外自刎?灰衣男子仍跪地忖度著主人的心思。
「去霜那取些涂抹外傷的藥膏。」如寒冰般的語調依舊平淡。
早在灰衣男子進屋時,敏銳的深眸已然注意到他右側腳踝的異常,灰色緊衣的外圍略沾染些血跡。
他凌雷還不是個是非不分,視人命如螻蟻的狂暴之徒。
憑他的目測,此人一定從高空下墜落,腳踝筋脈已處于半阻塞狀態,再不使用活血藥膏,很可能腳踝以下會廢掉。
「莊…主…,謝…謝莊主。屬下告退。」已知曉莊主根本不會殺他,甚至關心他。本來疲憊的臉上露出淡淡窩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