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胡同里,坐落著一個破舊的四合院。
搞笑的是,四合院的大門口居然掛著一個寫著「春風旅社」的牌子。實在無法想象,在這樣的角落里,居然還會有一家旅社,怎麼會有顧客上門?
後來,楚鋒才知道,這一帶這樣的旅社很多,都是為全國各地來京城的上訪戶落腳的!這不能不說是一大特色,上訪也弄出一個文化來!
豹哥就是春風旅社的老板,當然,身為混混老大,豹哥自己很少參與管理,平時都是豹哥的姘頭老板娘在管理。只有出現矛盾糾紛的時候,豹哥才會出面,用拳頭解決問題。
老板娘是個二十出頭的女人,頗有幾分姿色,更有七分風騷。老板娘叫蔡如花,很養眼的名字。此時,蔡如花的腦袋就躺在豹哥的大腿之間,間或還拱上一拱。這個動作,也讓周圍兩個年輕的家伙差點流出口水來!
豹哥坐在正房台階上的一條藤椅上,四周圍著四五個黃毛馬仔,正在談論先前的英雄壯舉。
「幾個鄉下佬,到了京城也不知道收斂,什麼東西?」豹哥大大咧咧地吹牛,「這樣的家伙,來多少個我收拾多少個。」
「就是就是,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他們都不知道灶王爺有幾只眼。」一個黃毛馬仔恭維著,「豹哥一出手,他們馬上嚇得尿流。」
「那個公安腰間有槍呢。」另一個黃毛笑嘻嘻地,「要不是那丫的跑得快,哥們弄把五四手槍來玩玩,多好。」
「你不想活了啊,敢搶公安的槍。」豹哥翻了白眼,瞪了這個不開眼的手下一眼,「揍他丫的一頓沒關系,可要是搶奪警用器械,那性質可不同了。現在時法制社會,懂嗎?」
「豹哥英明。」幾個黃毛齊聲恭維著。
正吹牛間,一個黃毛眼尖,嘴巴朝大門方向奴了奴︰「豹哥,找梁子的來了。」
「還有一個漂亮妹妹,喲呵,真是傾國傾城,貌似天仙,女乃女乃個熊。」另一個黃毛的眼珠子突然瞪直了,嘴角直流口水。
豹哥愣了愣,冷冷地打量了一眼,自持身份,坐在藤椅上沒有動。
來的三個人是楚鋒、劉聯合、田嫣然,辦公室主任朱長艷則留在了奧迪小車里。
楚鋒走在最前面,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田嫣然則小鳥依人,和楚鋒靠得挺近。一男一女臉上沒有絲毫緊張表情,似乎這里就是自家後院。
倒是一身警服的劉聯合,表情頗為緊張,右手甚至已經搭在了腰間的手槍套上面。
「把譚邦來叫出來。」一直走到快上台階的地方,楚鋒才停了下來,吩咐了劉聯合一聲。
楚鋒那份鎮定自如感染了劉聯合,膽氣為之一壯,瞪了幾個黃毛馬仔一圈,甚至示威性質地拍了拍腰間的五四手槍套。
豹哥的眼瞳猛地一縮,臉上的肌肉也為之顫抖,看來是被氣得不輕。
楚鋒卻是好整以暇地打量著豹哥,那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給了豹哥很大壓力,豹哥心里沒來由一陣緊張。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豹哥也算是老江湖了,總覺得眼前這個年輕人給人以莫測高深的感覺,是那種徹底藐視的眼神——
豹哥陰沉著臉,猛地把身上的女人推開,女人淬不及防,差點直接滾倒在地!
「譚邦來,楚鋒鎮長來了,你還不出來。」劉聯合卻是猛地嚎了一嗓子,震得屋檐邊一塊瓦片應聲而落!
城關鎮鎮政府領導前來接自己,卻被豹哥和他的手下給揍了一頓,還揍得不輕,這讓一直躲在屋子里的譚邦來嚇得不行了。譚邦來心里很清楚,上訪歸上訪,這下卻是把整個鎮政府的領導都得罪狠了,回去後鎮里輕饒不了他!
更甚的是,譚邦來在京城舉目無親,此事住在這個春風旅社里,外面有好幾個混混把門,這也讓他有羊入虎口般的膽怯!
听到劉聯合的喊聲,譚邦來只是略微一遲疑,很快就做出了決斷︰從房子里跑了出來。
譚邦來心里很清楚,這些鎮上的干部雖然不會輕饒他,但怎麼說也比落在豹哥這些混混手里要強。而現在,是譚邦來最後的機會了!
「譚邦來,我們好心好意來接你,你卻和流氓勾結,圍攻警務人員,我看你是想蹲大牢了吧。」一見譚邦來,劉聯合就來氣。
「回去再說吧。」楚鋒擺了擺手。
這下,豹哥不干了。即便看不透眼前這個年輕人,心里很是沒底,可要是讓他這麼輕易把人給帶走,豹哥的面子往哪里放?以後還怎麼混?
「敢問兄台尊姓大名?」因為听楚鋒一口地地道道的京腔,豹哥決定先禮後兵,探探虛實再說。
楚鋒笑了笑︰「你去問胖子葛東風吧。」
豹哥的臉色變了,胖子葛東風他絕對惹不起。而面前這個年輕人器宇軒昂,口氣似乎比胖子葛東風還要大!
豹哥也只是普通的混混頭目,自然是不敢和真正的衙內較真。不過,要是面前這個年輕人蒙人,那樂子可就大了,豹哥丟不起這個人。
「閣下和葛少是什麼關系?」豹哥下意識地問了一句,稱呼也改為閣下了。
「你叫豹哥是吧。」楚鋒的聲音突然轉冷,「我們城關鎮鎮領導前來接回陷入困境群眾譚邦來,卻被你打成重傷,現在醫院住院。」
楚鋒突然提高了聲音︰「你們好大的膽子,不但非法羈押我鎮居民,還圍攻國家公務人員。」
豹哥的臉色又變了,看來人家這是找麻煩了,即便自己想息事寧人,這麻煩也已經不可避免。
豹哥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魯莽,實際上卻是個精明人,總覺得這事情透著蹊蹺,有些不對勁。想了想,豹哥叫過身邊的女人,耳語了幾句。女人搖曳著軟軟的腰肢,進屋里打電話去了。
楚鋒也不著急,轉過頭來,卻是對著剛剛從屋里出來的譚邦來冷聲道︰「譚邦來,你是繼續留在這里,還是跟我們回去。」
譚邦來是個四十出頭中年人,卻已經滿臉皺紋,雙鬢已經見白,眼珠子滴溜溜轉著,最終還是老老實實應了一聲︰「楚鎮長,我跟您回去。」
這一次,豹哥听了個真切,禁不住哈哈笑了起來。這也難怪,在豹哥看來,一個真正的衙內是無論如何跑到偏遠地區當什麼鎮長!
「女乃女乃的,這小子真會演戲,老子差點被蒙住了。」豹哥心里暗恨,嘴上也開始囂張,猛地站了起來,喝了一聲,「我們春風旅社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你想怎麼樣?」楚鋒好整以暇,撇了撇嘴。
「姓譚的在我這里住了一個星期,住宿費、生活費、打理費,一共是兩千伍佰元。」豹哥大大咧咧的,「想走可以,先把帳給接了。」
楚鋒卻不出聲,拿眼神看向了譚邦來。
「豹哥,說好了住宿費每天十元,生活費每餐兩塊的。」譚邦來一听急了,「沒有這麼多錢的。」
楚鋒笑了笑,從口袋里掏出兩百塊錢,往豹哥腳下一丟︰「唐邦來的費用我出了,不用找了。」
劉聯合嘴角一裂,差點沒有笑出聲來︰「楚鎮長就是牛,比流氓還牛。」
豹哥什麼時候受過這種侮辱,冷眼看了看腳下的鈔票,突然暴起︰「關門!打狗!」
楚鋒臉色一變,低喝了一聲︰「你們先走。」
劉聯合應了一聲,保護著田嫣然往外面走。至于譚邦來,自然不在劉聯合的保護之列。劉聯合甚至恨不得譚邦來被這些混混給暴揍一頓,也好解心頭之氣。
「給我站住。」豹哥猛喝一聲,揚起拳頭,對著楚鋒的左邊太陽穴砸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