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酒家不在京城的正街,坐落在一個小小的湖泊上面。
在涼亭上擺開一張八仙桌,四周清風徐徐,波光粼粼,實物倒影,相映成趣。
「真想不到繁華的京城里還有這麼一個清涼所在。」王家康贊嘆著,「好景色,與杭州的酒店相比,也不遜色。」
羅達也是暗自點頭︰「楚鋒這個年輕人很會辦事,選這麼一個安靜所在,倒是很合我的胃口。」
羅達更加注意到,這麼一個優雅的場所,鬧中取靜,生意應該很好才對,可這個時候正值中午時分,好些涼亭居然空空蕩蕩,無人光顧。
羅達能夠坐上市長的寶座,見識自然不凡,琢磨著能夠進入涼亭就餐的人只怕有某些特定的限制。也就是,這個西湖酒店,有些地方不是光有錢就能夠進來的!
正因為如此,羅達又高看了楚鋒幾分。
「市長,吃點什麼?」楚鋒卻是異常恭謹,把菜單往羅達身前移過。
「老汪,你來點吧。」羅達卻只是瞥了菜譜一眼,就移到了汪健康面前。楚鋒倒也不以為意,畢竟,汪健康身為市政府大管家,自然知道羅達這個市長的飲食愛好。
汪健康呵呵笑著,看似隨意地點了三菜一湯。
「汪主任真有眼光,這幾道菜都是西湖酒家的招牌菜呢。」楚鋒就笑著恭維了一句。
「楚鎮長,你對西湖酒家挺熟吧。」王家康看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和朋友來過幾次。」楚鋒淡淡地回應著,卻也是不露絲毫痕跡。
「小楚,你們西山縣的工業園項目,有眉目了沒有?」羅達看了楚鋒一眼,笑呵呵問了一句。
「謝謝市長關心,項目資金發改委已經批下來了。」楚鋒趕緊回答,表情很是恭謹。不管在什麼地方,領導就是領導,禮不可廢。在官場上,很多年輕官員干部就是自認是領導的心月復,說話非常隨意,最終被打入冷宮,無所作為。所謂細致決定成敗,在官場上尤其如此。
羅達的眼神里抹過一絲驚詫,看來楚鋒在發改委有關系。羅達當市長以後,來京城跑項目不是第一次,知道京城的部機關里關系錯綜復雜,如果沒有很硬的靠山,找不到領導說話,想要把項目資金跑到位,那實在是難上加難。對于這一點,羅達市長可以說是深有體會。
汪健康卻是心神領會,嘆了一口氣︰「發改委的這幫老爺可真難伺候,我們市里的項目還沒著落呢。」
羅達瞥了汪健康一眼,冷聲道︰「老汪,注意態度,不要帶情緒工作。」
楚鋒幾乎啞然失笑,現在明明是飯局,談什麼帶情緒工作。不過,楚鋒也知道羅達身為市長,有些話不能說,有些話卻是必須說的。所謂人在官場,身不由己,就是這樣。
「市長,我有個朋友的親戚在發改委工作。」楚鋒想了想,試探著說道,「要不,改天我讓朋友把他的親戚約出來,大家一起吃個飯,聊一聊。」
這一次,羅達沒有借汪健康之口,直接笑著說︰「也好,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嘛。」羅達這句話江湖氣味十足,說得卻也冠冕堂皇,很是得體。
「等我約好了,再去接您過來,羅市長。」楚鋒就笑著說。
「嗯。」羅達點了點頭,隨即轉移了話題,「小楚,在西山縣工作,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
楚鋒搖了搖頭︰「謝謝市長的關心,領導和同事們都很熱情,工作倒也順利。」
羅達這是關心下屬的套話,楚鋒自然不會當真。如果第一次見面,就在領導面前訴苦,排擠同事,只怕在領導心中也會留下不好的印象,楚鋒才不會做這種傻事。
領導嘛,官越大,言語越親切,卻不可當真。
在楚鋒的提一下,三個人喝了一瓶高級茅台酒。在官場上,無酒不歡,所以,酒是一定要喝的,而且,一定要喝好。
當然,初次打交道,羅達身為市長,自然需要注意自身形象,不能喝得太多。一瓶高級茅台,羅達喝了二兩左右,剩下的都是楚鋒和汪健康給喝了。
「我干了,領導隨意」這樣的話是官場上酒場最實用的一句話,楚鋒也必須遵循官場上的游戲規則,自然不敢逼著領導和自己喝一樣多的酒。
結賬的時候,汪健康用眼楮瞥了一下賬單,發現這頓飯居然花掉了兩千多元,也有些心驚。
楚鋒倒是不動聲色直接用現金結賬,臉上波瀾不驚。而事實上,在西湖酒家吃飯,楚鋒根本不需要掏錢,因為西湖酒家本身就是楚家的產業。
這年代,兩千多塊可是楚鋒這個副科級干部一年的工資,也難怪汪健康心驚。
當然,羅達貴為市長,自然是不會把這區區兩千元看在眼中。身為市長,掌握著苔原市財政一支筆,大筆一揮,往往就是幾百萬甚至上千萬的項目資金。
楚鋒掏錢結賬的時候,漂亮迷人的大堂經理親自跑了過來,從楚鋒手中接錢的時候,眼神里更是出現了一絲遲疑,連帶著動作都慢了下來。
「數數,看錢對不對。」楚鋒淡淡地笑了笑。
「對,對。」大堂經理只是把錢象征性揚了揚,就飛快地又團在一起,很是恭謹地說了聲謝謝,就快步離開了。
而這一幕,卻被羅達市長給瞧了仔細,眼神里抹過一絲驚詫。
能夠成為一市之長,羅達自然是見識不凡,敏感地意識到大堂經理認識楚鋒,甚至不敢接錢!
「看來,楚鋒這個年輕人在京城里很有一些能量。」羅達暗自得出一個結論。
楚鋒也沒有安排別的節目,直接把羅達市長和汪健康給送回了賓館,就告辭而去。
「市長,楚鋒這個小伙子看起來不簡單。」楚鋒一離開,汪健康就笑著說,「或許,發改委的這個項目,楚鋒真能起作用。」
「嗯。」羅達點了點頭,苦笑了一聲,「死馬當活馬醫吧。」
來到京城,羅達市長也算是受盡了冷遇,心里極端壓抑,也在所難免。
回到家里,楚鋒卻是馬上給姑父王恆華打了個電話,把苔原市的項目情況說了下。
「姑爹,明天中午您能不能夠抽出時間來,去西湖酒家坐一坐?」楚鋒試探著問了一句。
「你這小子這兩年從來一找我這個姑爹,一找就沒好事。」王恆華呵呵笑著,卻也是爽快地答應了下來,「好吧,給你點面子。」
「謝謝姑爹。」楚鋒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