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凡輕輕一笑,溫婉祥和,「我去別處看看。」
「落姐姐,你不也是來選禮物的,怎麼就走了啊?」緹諾叫住了她。
「如果都送長命鎖,手鐲之類的,那還有什麼意義呢?我這個做姨母的,自然要送些特別的東西。」說完,低頭做告別的微笑,離開。
緹諾看著落凡走出去,輕聲地,有些困惑地說,「我怎麼覺得落姐姐有些不開心呢?」
沒有人回答她。
只是,風舟暗自翻白眼︰還不都是因為你老纏著公子,落姑娘生氣唄。
風行沉默不語,眼中,劃過一絲似難過,似遺憾的情緒。
百里塵漠漠然地看著落凡轉身而去,沉靜無波的漆黑眸子里瞬間暗潮涌動,不知是該為她的介意而高興,還是該自嘲。
*
想了很久,落凡也想不出來有什麼新鮮玩意送給小佷女。
她苦笑,她大概史上最無用的穿越女了,枉她在二十一世紀生活了那麼多年,卻拿不出一樣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新鮮東西。
去到梨園茶社,要了文房四寶,一個人靜靜地呆在一間雅室,開始寫東西。
小星星既然是個侯府的嫡千金,必是免不了要學琴棋書畫了,既然如此,還不如把自己在島上看到的那些古琴曲,一些罕見的棋譜給她寫出來,再加一本詩詞送給小星星。
雖然,不一定多麼珍貴,但好歹是自己親手所寫,也是一份可貴的心意了。
落凡一直寫著,不知時間,直到掌櫃的敲門而進,「落姑娘,時間不早了,您還是早些回去,明日再來吧。」
聞言,落凡看了看外面已經黑透的天,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就快亥時了。」掌櫃的溫和道。
落凡微微一驚,「亥時?」都這麼晚了。
「姑娘先回去吧,這些東西,我幫你收著。」掌櫃的說道。
落凡歉然一笑,「麻煩你了,東伯。」
東伯慈祥的笑了笑,「麻煩什麼,當初若不是姑娘出手相救,老頭我早就死在冰天雪地里了,能為姑娘做些事,是老頭的福氣。」
*
回到侯府,有些意外的是,前廳里正燈火通明,好像大家都還沒有休息。
听得前廳里一片歡聲笑語,落凡還是去了前廳跟大家打了招呼。
落凡還未進屋,就听上官威中氣十足的嗓音傳來,「凡丫頭,快來瞧瞧,是誰來了。」
落凡看到坐在正首,上官威旁邊,那個一身淡藍儒雅錦衣的俊朗公子,卻是逸王爺,龍澤禹。
「凡兒,」龍澤禹似乎很是激動,快步走過來,「好久沒見你了。」
落凡下意識地後退一步,離他遠了些,龍澤禹面上微微閃過尷尬,不過也只是一瞬的事,「凡兒,這四年,你過得可好?你怎麼從未來看過我?」
「我很好,王爺也很好,所以,不必看望。」落凡客氣道,順便瞥了眼大廳,沒看到大哥的身影——莫非,還是沒追上竹子?
龍澤禹有些小小委屈地看著她,「凡兒,你說的這樣直白,就不怕我听了難過。」
落凡干笑,「我要去休息了,各位自便。」
轉身,百里塵正迎面而來,落凡客氣而又禮貌地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然後側身離開。
見狀,龍澤禹挑眉看著冷漠的百里塵,嘴角微揚,似有幾分得意,「季將軍,好久不見。」
百里塵淡漠地瞥他一眼,「我們最好是不相見。」
龍澤禹不在意地笑了笑,然後去追落凡。
月光皎皎,似水溫柔,輕煙飄渺般的籠罩著大地。
「凡兒,」龍澤禹輕輕拉住落凡,「我四年未見你,你何必一見我就躲開我?」
落凡微嘆口氣,「我不是躲著你,我只是累了一天,很想休息罷了。」
龍澤禹細細看了她一眼,「你做什麼這麼累了?」
「伊娃的女兒就快滿月,我想親自做一份禮物,累了一天。」落凡淡淡道。
龍澤禹輕輕一笑,「那好,你早些歇著吧。」
落凡點點頭,就要走,又被龍澤禹喚住,「還有事?」
龍澤禹笑了笑,站到她面前,仔細端詳著落凡全部梳在右側的發絲垂在前胸,發髻上,沒有一點飾物,甚至以前常用的白玉簪也沒有,「你如今的新發式,很好看,很適合你,幾年不見,你更美了。」
饒是落凡面皮子厚,被龍澤禹這麼直接的夸了一句,也紅了臉,好在月夜中,看得並不清楚。
落凡低著頭,話也沒說,匆匆離去。
龍澤禹看著落凡少有的羞澀,有些高興地笑了。
他想,他等了她四年,這份痴情,無論是那個子卿還是百里塵都比不上,這份深情,足以打動凡兒了!
*
雖然寫了一天的字,的確很累,但是,龍澤禹的突然出現,卻讓落凡心中生出擔憂。
正如大哥所說,她要來凡塵島的消息明顯是有人故意放出來的,引來了所有人來雲都,到底是什麼人在策劃怎樣的陰謀?又與她有何關系?
夜色漸濃,落凡在床上輾轉難眠。
院子里,卻突然傳來一陣響動,像是有人不小心踩到花盆而破碎的聲音。
落凡心中微驚,輕手輕腳地下了床,走到門邊,略略開了一點縫隙,只見皎皎月華下,一個裊娜的身影在院中穿梭,好似在找什麼東西。
見那女子一心一意地在找東西,渾然未覺有人在暗中注意她,落凡便開了門,輕聲道,「你是誰?」
那女子乍一听到聲音,吃驚地回頭,這一動,覆在面上的面紗緩緩飄落,露出一張清雅卻又嬌艷的面容,亮若星子的美眸跳動著慌亂。
落凡驚得睜圓了眼楮,「竹子?你來這兒做什麼?」
竹子見被人發現,本想立刻就走,卻又在瞬間改了主意,鎮定了慌亂的情緒,反倒是理直氣壯地看著落凡,「我自然是來拿回屬于我的東西。」
「你的東西?」只一剎,落凡便猜出了她要找的東西,但仍是覺得有些奇怪,「你是說雲葉草?就為了你已經送出的雲葉草,你便違背自己的心意,來了你最憎惡的永樂侯府?」
竹子被人說中心事,目光微微閃了閃,強硬道,「我決不允許這里的人用我的東西,我自然要拿走!」末了,瞪著落凡,惡狠狠道,「你最好少管閑事!」
落凡淡漠一笑,「就為了這一點點仇恨,你便要放棄我大哥,值得嗎?」
「與你無關!」竹子氣道,「是你說的,要拿回雲葉草,我就不能再在皇甫譯面前出現,我已經答應你了,你也該遵守諾言,不要再阻礙我拿走雲葉草!」
「那好,我收回我說過的話。」落凡立刻說道。
竹子氣結,「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你憑什麼收回!我不管,我非要帶走它,你休想攔住我!」說著話,竹子就立刻行動,繼續在這一盆盆花草中繼續尋找雲葉草,找了半天,還是沒找到,抬頭,瞪著落凡,「你把它放到哪兒去了?」
落凡卻似沒听到她的問話一般,自顧自道,「你恨永樂侯,恨上官家所有的人,所以絕不踏入侯府半步,絕不與和侯府有關系的人相交,你可曾想過,你這樣恨著他們,他們可有任何損失,可有任何痛苦?……他們可比你活得快樂多了,甚至,完全不知道有你這樣一個人存在。你說,你這樣毫無意義的恨著,能有什麼用?」
竹子怔了怔,好像,她從未想過這個。她只是在想,她恨他們,所以,絕不會跟他們有任何往來,卻沒想過,要將他們怎樣來抒發自己的恨。
「如果你真的恨他們,是不是應該做些什麼,讓他們不痛快,讓他們為當年所做的惡事付出代價,也讓你母親可以安息?」落凡繼續說道。
竹子仍是有些愣愣的,「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只要正大光明的出現在……」
「落凡!」落凡話未說完,就被突然響起的憤怒的聲音打斷。落凡與竹子齊齊側頭看過去,卻見皇甫譯面帶怒色地走過來。
竹子微微僵了一瞬,然後突然離開,落凡轉眸時只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月下。
皇甫譯怒氣沖沖地瞥了眼竹子消失的方向,瞪著落凡,怒喝道,「你想跟她說什麼?你怎麼可以叫她去報復別人!」
落凡微微一愣,心口突然像是被刀割了一般疼了一下,大哥,從未用這樣的口氣斥責她!她苦笑,說道,「這些天,你一直在找她,卻從未找到她,如今,她自個兒出現了,我不過是想讓她留下來而已。」
皇甫譯看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難過,听出來她語氣中的自嘲與失落,微怔了下——剛才,的確是自己口不擇言,傷了她吧?從來都只有別人算計落凡,別人恨她,何時,她會算計別人呢?皇甫譯漸漸平復了情緒,嘆了口氣,歉然道,「凡兒,對不住,大哥剛才……」
「沒事。」落凡笑了笑,「我明白。只是,我不明白,大哥明明喜歡竹子,為什麼不肯娶她,又為什麼,不留下她呢?」
皇甫譯見她岔開話題,心想她大概是不介意了。
「我是喜歡她,可是,我也不願被束縛。」皇甫譯輕聲說道。
落凡看著他,莫名地笑著——莫非這就是,若為自由故,什麼都可拋?
*
翌日清晨,用早點時,為著個人的座位,福全頗費了一番腦筋。如今,府里的客人,身份一個比一個尊貴,誰都不好坐下首,想了許久,稟了上官威,將桌子換為圓桌,不計上座下座,讓各位尊貴的客人自己選座位,待看到他們都安然坐下後,福全才稍稍松了口氣。
等了一會兒,還沒看到落凡來,龍澤禹變問了一句,福全告訴他,落凡一早就出門了。
龍澤禹听後,皺了皺眉,凡兒這是,在躲著他?
「她去哪兒了?」龍澤禹問道。
福全支吾著,說不出來——他的確不知道啊。
「王爺,凡丫頭在城東那邊開了家茶社,叫什麼,梨園茶社,興許,她去那兒了。」上官威笑著說道,狀似不經意地瞥了眼百里塵,見他依舊是沒什麼表情,眼皮都沒動一下,稍稍放了心來。
「哦,是嗎?」龍澤禹挑眉道,「那本王就不打攪各位用膳了。」
他站起身,向眾人告辭。
見龍澤禹走了,緹諾小聲道,「二哥,你不去嗎?」
子卿淡淡抬眸,語氣溫和淡雅,「我去做什麼?」
緹諾瞥了瞥嘴。
風舟悄悄看了看百里塵,又瞧了瞧上官威,心道︰這侯爺什麼意思?他應該知道公子對落姑娘有意,做什麼還要撮合龍澤禹和落姑娘?雖說他對龍澤禹沒什麼好感,可至少,人家還是敢于追求真愛的,即便落姑娘三番五次的拒絕,也阻止不了他向天下宣告他喜歡落姑娘的熱情。哎,公子,偶爾,您還是可以向龍澤禹學習學習的!
*
落凡才剛剛到茶社,東伯立刻給她上了早點,落凡正欲進屋子繼續她寫琴譜棋譜的偉大事業時,卻听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明快聲音,「東伯,我又來蹭早飯了。」
落凡聞聲回頭,看到那個穿著一身淺綠色衣裙的女子,竹子。
竹子看到落凡,也愣了愣,月兌口道,「你怎麼在這兒?」
「你怎麼也在這兒?」落凡同樣問道。
聞聲而來的東伯听到兩人的對話,笑呵呵道,「原來兩位認識呀?小姐,早飯已準備好,落姑娘,一起進來吃吧。」
「小姐?」落凡抓住這個稱呼,驚訝道。
「是啊……」東伯意識到竹子和落凡的關系似乎不是他想象中的那麼友善,面上露出訕訕的表情。
竹子瞥了眼落凡,「東伯,當年,就是她救了你?」
「是,小姐……」
「這麼說來,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竹子看著落凡,說道。
落凡微思考了一會兒,已然猜到東伯和竹子的關系,即便不是全對,也八九不離十了,東伯應該是竹子和她母親以前的下人,隨著竹子母女倆一起出了侯府吧?而四年前,那場冰雪災害發生時,竹子大概是滿世界的在追大哥,所以沒顧及到東伯的死活。
「細想起來,我們也算有緣分了,不妨,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談,如何?」落凡淡淡問道。
竹子看了眼她,眼眸里不經意地掠過一抹不悅之色,「要談,可以,不過,不是在這里,我可不希望我們說著說著,又鑽出幾個男人來護著你。」說完,也不給落凡拒絕或者答應的機會,徑自離開。
落凡猶豫一下,立刻追了上去。留下東伯還在後面喊了句,「你們還沒吃早飯呢?」自然,沒有人回答他。看著兩人先後離去,東伯無奈地搖了搖頭。
落凡一路跟著竹子,出了城,繼續往前走,似乎,是向燕嶺山的方向行去。落凡心中猶豫了一下,如果竹子是想避開東伯提及她的私事的話,又何必去到這麼遠的地方?她到底,要帶她去哪兒?
*
落凡和竹子早早就離開了茶社,所以,當龍澤禹到了茶社的時候,東伯告訴他,落姑娘和另一個姑娘早就離開了,不知去什麼地方了。
龍澤禹有些失望,越來越覺得落凡是有意回避他,可是,她跟一個姑娘走了,總比跟一個男子走了要好吧。
反正已經來了,又還沒用早膳,龍澤禹干脆就留在茶社里,要了些吃食。
外面,漸漸落起細雨,有風吹過,幾縷雨絲從窗外灑進來,輕吻著龍澤禹的面頰。
涼涼的雨絲冷靜了龍澤禹有些煩躁的心情,想著落凡,想起另件事,就是他來雲都的目的。
兩個月前,江湖盛傳,凡塵島傳人將會在四月到雲都,引起軒然**,整個武林,無論黑白兩道,都蠢蠢欲動——因為凡塵島上的絕世武功,還有神秘的巨額財富。
江湖中,稍微有些臉面的人都知道,凡塵島的第一任主人就是百多年前名動天下的第一富人,燕雲山莊的莊主,雖然他後來歸隱了,將他畢生的財富一半分給他的貼身丫鬟作為嫁入上官家的嫁妝,另一半財富散給了整個天下,可是,但凡人有點私心,又豈會將錢財系數散盡?自然是會暗中轉移大部分財富,更何況燕雲山莊內數不勝數的奇珍異寶,樣樣都是價值連城。
凡塵島一向神秘莫測,在江湖中幾乎只是一個傳說,直到落凡的出現。但是,四年前,當天下人皆知落凡是凡塵島傳人的時候,落凡卻似從人間蒸發,沒了蹤跡,直到此次,竟然有人向天下放言,落凡會來雲都。
那些垂涎于凡塵島的人自然是暗中籌謀,想要抓了落凡,換取凡塵島的秘密。而龍澤禹,自然是更加擔憂落凡的安危。尤其是,他怎麼都不明白怎會有人放出這種消息?而落凡,竟然真的出現了……
從他一到雲都,就能感覺到這個地方暗中藏了多少勢力,都虎視眈眈地盯著雲都城,盯著永樂侯府,頗有一種黑雲壓底的感覺。
雖然落凡武藝高強,可終究是難敵整個武林!如此一來,落凡的處境實在太危險了……想到這兒,龍澤禹皺起了嶙峋的眉頭。幾日後,龍舒翰應該就到雲都了……一個藩王,還是一個被貶斥的藩王,大張旗鼓的到了暗潮涌動的雲都,是不是也很危險?
龍澤禹的眉越皺越緊,目光越來越冷厲!
有人在暗中謀劃,但他的目標,到底是落凡,還是舒翰?……一個廢太子,似乎不必勞師動眾;可凡塵島未必就真有數不盡的財富,為著一個不可預測的假想而驚動武林,似乎,也有些夸張……
龍舒翰左思右想,仍是理不出一個頭緒來,只是覺得,這兩個月,麻煩事頗多︰先是突然鑽出的一個趙氏女子,魅惑君主,竟然讓皇兄廢了舒翰,貶斥到雲都來,而且還慫恿皇兄與戎國聯姻,叫龍舒樂偷偷出宮去瞧她未來的夫婿,接著就是落凡一事。
怎麼所有人,所有事都集中到雲都了?
到底是什麼人,在背後推波助瀾,策劃驚天陰謀?
*
落凡與竹子輕功雖然厲害,可這大白天的,還真不好在半空中晃來晃去的。當竹子在一個山谷中,一處木屋前停下時,已快到晌午了。一路上,落凡都留了個心眼,只是沒想到,這個山谷,就在離燕嶺山不遠的地方,而看到那棟木屋時,更是有些詫異,莫非,這就是竹子的家?
竹子落了地,絲毫沒有理會落凡,徑自回屋,好似篤定了落凡會一直跟著她一般。
落凡的確跟著她進了屋,正堂放著一個靈位,上面寫著︰先慈沈蘭之靈位。
這,便是竹子的母親了?落凡的目光落在竹子身上,只見她容色肅然地點了香,拜了三拜,插到靈位前的香爐里,突然問道,「你覺得,我娘會去害上官雲斐母子嗎?」她聲音淡淡,卻不難听出其中的嘲諷。
落凡沉默……她都不認識沈蘭,更加不了解她,誰知道她會不會?
竹子冷冷地笑了笑,「所有人都以為是我娘妒忌成性,想要謀害他們,真是可笑,當年的那些人,誰不知道我娘是個連螞蟻都不敢踩的弱女子,又哪里來的膽子殺人?」
落凡繼續沉默……她一向認為,外表越是柔弱的女子,發起狠來,越是彪悍的讓人無法想象。
竹子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冷聲道,「是那個女人嫉恨我爹寵愛我娘,就給她自己和她兒子下毒,污蔑我娘。我爹不信我娘會這麼做,可是上官威卻查都不查這件事,就給我娘定了罪,還要將我娘亂棍打死,是我爹苦苦求情許諾休了我娘,上官威才放了我們母女一條生路。」
她自嘲的笑了笑,「就因為那個女人是白家的大小姐,而我娘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繡娘,上官威覺得我娘辱了他侯府門風,就容不得我娘活在侯府。」
落凡沒有說話,細細想著這件事,以上官威冷酷專橫的性子,倒真的做得出來殺兒媳的事。
來不及細想,忽覺四周流竄殺氣,來勢洶洶地蔓延了過來。
落凡和竹子對視一眼,同時奔出木屋,卻見整個山谷都靜悄悄的,只有天空中飄著牛毛般的細雨,靜靜地灑落。
可是,正是這種可怕的靜謐中透著股股令人心寒的邪佞殺氣,讓人陡生恐慌之意,好似自己是任人宰割的魚肉。
落凡兩人細細凝視著周圍,只覺那殺氣越來越盛,越來越近。可是,以落凡只會點武功的道行,決計判斷不出這些人到底藏在何處。
「全是人,」竹子突然冷凝出聲,「他們包圍了整個山谷。」
落凡一愣,下意識地看了竹子一眼︰她,或者竹子,又招惹到什麼人了?居然勞師動眾地弄出這麼大動靜對付她們?
正在困惑間,前方突然吼了一嗓子,聲音洪亮的似乎整個山谷都抖了抖,「水落凡,出來說話!」
落凡怔了怔,目光在瞬間一冷,側頭冷視著竹子。
竹子坦然地,也不屑地盯著落凡,「你以為是我出賣了你?」
落凡不語,只是目光依然冷厲!
早上遇到竹子,也許只是巧合,可她偏偏要引自己來這麼偏僻的地方,還遭遇埋伏,能不叫她懷疑?!
竹子冷冷一笑,「我出賣你,有什麼好處?也不想想,自個兒得罪了多少人,只怕這些人早就注意你了!」
落凡默然,想起早前和大哥談話中提到的事,大哥說,似乎是有人要對付她,難道這些人就是來打前鋒的?
落凡和竹子久久未出聲,那些人似乎等得不耐煩了,立刻又吼道,「水落凡,要想活命,交出武功秘籍!」
竹子瞥了落凡一眼,似乎是在說︰是你的仇人,與我無關!
落凡微微蹙了眉,原來是為著凡塵島而來的人。如今,她們已被重重包圍,如果現在走,能否出得去?
那邊的人似乎有些沉不住氣了,有些暴躁地吼道︰「老子數三聲,再不說話,老子就放箭了。一……」
「喂,他們是來找你的,可別把我搭進去,你自個兒出去交待吧!」竹子冷喝道,說著就要鑽進屋子里去。
「二……」
「怎麼逃出去?」落凡立刻問道。
竹子頓了頓腳步,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落凡,「逃?……」
「三……」那邊吼道,「放箭!」
倏然間,落凡和竹子對話還未完,竟真有了萬箭齊發的現象。
整個山谷里,密密麻麻的,不是細雨,而是殺氣騰騰的利箭襲擊過來。
落凡和竹子大驚……這些人,還真是說到做到!他們不是想要武功秘籍嗎?她若是死了,誰給他們嗎?雖然這樣想著,卻毫不猶疑的進了屋子,立刻關好了門窗。
乒乒乓乓的是箭插進木頭的聲音,也有一些箭透過窗戶射進來,不過都被落凡和竹子躲開。竹子還來不及抱怨落凡招惹禍事,就又听外面吼道,「放火箭!」咳,此火箭非彼火箭,大家明白就好哈
听到這個聲音,落凡和竹子微微淡定了一會兒,外面的雨已經下了好一會兒了,這木屋早就潮濕了,放點火,大概也沒什麼作用。
仍然有箭射過來,帶著火,乒乒乓乓的聲音,仍是听得心驚肉跳。
落凡和竹子躲在一角,眼睜睜地看著這間木屋多了無數的窟窿。
竹子沒好氣的埋怨道,「真不知道上輩子欠你什麼了,害的我連房子都保不住。」
落凡有些歉然地扯了扯嘴角,「很抱歉,開始還誤會了你。不過,無論換做誰,遇到這樣的事,都會有所懷疑,我又不是神仙,哪里能時時刻刻都保持冷靜。」
竹子不耐地擺了擺手,「已經這樣了,再說抱歉還有什麼用?還是想想怎麼逃出去吧。這火雖然暫時燃不起來,但是在這里面憋久了,也會被煙燻死……呀……」竹子忽地尖叫起來,面上一陣發白。
落凡一皺眉,聞到一股燒焦的味道,還有熱氣慢慢卷進了屋子。
「外面,我放了很多柴火,是干的……」竹子睜著眼楮,有些呆呆的說道。
好似就在這一瞬間,大火包圍了整間屋子,雖然火勢還沒有蔓延進來,可是濃煙卻以最快的速度彌漫了整個屋子。
兩個女子捂著口鼻,皺著眉,臉色都不大好。
「若是呆在屋子里,遲早被煙燻死,不如沖出去,也許還有一線生機。」落凡冷靜道。
竹子恨恨地瞪了她一眼,「都是被你害的。」
落凡心中有愧,也不好辯駁什麼。
竹子拽著落凡到了另一間屋子,走到水缸前,拿起一個瓢舀了水就往身上澆,然後又一瓢水潑在落凡身上,頗有些泄憤的小小快感。
乍一被冷水澆身,一陣刺骨的寒意襲至心頭,不過這等危急時刻,也顧不了這些了。
落凡和竹子冒著被火燒的危險齊齊從窗戶里躍了出去,越過濃煙大火,停在了屋前的空地,但是,她們沒有任何思考和停頓的時間。
半空中,利箭如密網一般向她倆襲來。
落凡還有竹笛可勉強做武器抵擋這些箭,竹子卻只有一雙空手。饒是兩人武功高強,卻也難以抵擋萬箭齊發的攻勢,兩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些傷。
過了一會兒,箭發的少了,落凡和竹子都松了口氣,卻是面色蒼白、氣喘吁吁,渾身都是傷痕血跡的待在原地,正當她們暗暗竊喜時,卻見山谷外,黑壓壓的一片,那些包圍她們的人,好似天兵天將突然降臨,一個個的都躍入谷中,包圍了她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