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外。
顧小涼緊緊地攥著半裙前端破了部分,撐住全身的力氣急急跑進了洗手間。
為什麼還會想起?為什麼從未忘記?
她捂住唇,緊緊地扣著五指,直至嵌入手心尖銳的疼開。
痛,為什麼還會這麼痛!
這些天,她以為自己已經忘記從前了,可是當那些不可磨滅的過往轟烈踏至而來的時候,她仍舊無力招架。甚至,連強裝鎮定的能力都沒有。
顧小涼,六年前的那些撕心裂肺的疼還不夠嗎?非要這麼輕賤自己嗎?非要不由自主受他吸引嗎?非要無緣無故地想起過去才罷休嗎?
不是都已經麻木了嗎?不是都已經適可而止了嗎?為什麼在葉浩軒離開之後,你又開始對那個男人抱有一絲希望了?
是的,她否認不了仍舊放不下卓不凡的事實。
在日本不期而遇的第一眼起,在人潮擁擠的廣場上一起新年倒計時起,在雪山上身子騰空時他緊緊環抱住自己的那一刻起,在滾落的每一圈里,看到他眼里的自己時起……
顧小涼閉上眼,鼻腔因為哭過而刺痛不已。
這種無聲的哭泣很耗費體力,更多的是耗費精力。她幾乎在站起來的一瞬間就重新跌坐了回去。
天旋地轉都在這一刻顯得異常無力,七情六欲因為這些悲歡離別而變換頻繁。
離開六年,為什麼還是沒能禁得住這樣的結果。像是一場宿命的追趕,磕磕踫踫兜兜轉轉,最終還是回到了最難以跨域的那一點。
Z,我到底,該什麼做?
顧小涼絕望地閉上雙眼,身子不禁靠住身後的牆壁,也不管是不是夠干淨。
她甚至說不出這一刻的心情,絕望無限擴大,悲楚難耐……
可是為什麼,她竟然有那麼一絲根本不該出現的僥幸。
顧小涼,你是不是傻了?你能不能清醒一點!
哭也哭夠了,顧小涼卻突然想笑,笑自己當年的荒謬。
她勉強定了心神,剛要起身卻听到隔壁似乎有隱忍壓抑地女子哭聲。她心里微微一驚,屏息凝神,不敢發出任何響動。
可能是自己把自己憋的太慘了,她根本就沒理會到衛生間里還會有別人。況且,能上到頂層的衛生間的人估計只有她、蘭百合和楊洋三個女人。
可是听聲音似乎根本不像這兩個人,那麼這女人是誰?
顧小涼極力否定是靈異在作怪,她輕輕推開衛生間的門,輕手輕腳的踏了出去。隔著不遠處,她剛想彎腰看看到底的哪個門後出現的聲音,就被突然開門走出來的人嚇了一跳。
出來的人看見她明顯也是一愣,且本能地轉過身背對著顧小涼。
「七少!」顧小涼驚訝地叫了一聲,實在很難說的清此刻的心情,更難撫平。
這要比在「濃曼」看到皇甫燚的時候還要震撼許多。她們的七個老板之一的排行第七的少爺竟然躲在女衛生間里偷偷哭?
老天,他要不要不演女人演的這麼像?!男人身女兒心的情節要不要這麼嚴重啊!
雖然听說這幾天他好像和南宮六少鬧了些別扭,所以才會躲在衛生間偷哭?可是這里是女衛生間好不好?
一直知道他有些不正常的癖好,卻沒想到……連上廁所這事都要這樣到位麼?
他剛剛轉身是因為被自己發現了,他無顏面對自己的嗎?顧小涼不敢苟同地搖搖頭,直到面對著背對著她的這一刻,她依舊以為陸微然是個男人。
陸微然轉身背對著她的有原因的,她哭的事情不能被任何人發現。
因為她習慣了在所有人面前堅強,即便是強顏歡笑,也絕對不會讓人看到她脆弱的樣子。可是她剛剛從會議室走出來,實在壓抑地不像話,心里絞痛的難受。這才躲到公用的衛生間里。只因為她的眼淚根本撐不到回自己的辦公室。另一個原因也是,風雲國際里鮮少有人知道她的真身是個女人。
顧小涼出去也不知道,繼續留在這里也不是。時間在這里顯得有些猙獰,連一秒都拖延成一個世紀那樣長久。
留還是去?反復思索後,顧小涼決定還是離開,剛邁出一步,就被身後人的聲音「捆綁」在原地,沒法動彈。
「你什麼時候來的?」陸微然恢復了鎮定,冷聲的問話中也多了驚覺。
其實她對背後的這個女人沒有任何好感,當初若不是她亂跑,三哥卓不凡也不會在找她的時候出了車禍。不丟下兩個孩子,卓爾巡也不會因為沒有媽咪而患有自閉癥。
「剛剛而已。」顧小涼早已平復了驚訝,自覺不想沾染上他的任何事。她只好轉過身,靠近水池開始洗手。
她已經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活了六年了,這一次也不例外。
陸微然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出了衛生間。
顧小涼留意這鏡子里散過的人影,知道他走了出去也甩甩手,連風干都來不及的緊跟著出去。
剛一出門,就和蘭百合撞了個滿懷。
「哎喲,祖宗啊,你火箭附體了你!怎麼橫沖直撞的!」蘭百合被她撞的不輕,而顧小涼卻只執著于那抹逐漸消失的背影。
「他是不是太入戲了?!」她問。
「你說什麼?」蘭百合揉著額頭,不確定的問。「他?誰?」
顧小涼轉過頭,指了指衛生間門上「女」的標志。「這個!」
「什麼跟什麼?!」蘭百合起初還沒反映過來,過了一秒才醒悟地大笑起來。「啊哈哈哈~你這人要不要這麼有意思啊!」
「啊?」顧小涼被她笑的手足無措又不知道到底笑料在哪里。「百合,你沒事吧?」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自己也沒太疼啊,怎麼就把她給撞傻了呢!
「哈哈哈……笑死我了!」蘭百合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好不容易直起腰來狠狠地拍向她單薄的肩膀。「你是說七少吧,你該不會一直以為陸微然是個男人吧?」
「什麼?」顧小涼一怔,不敢置信地問。「她是個女人?」
怎麼可能,她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