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一次被沙漠之中奇異的植物頑強的生存狀態吸引,也被動物們善良的眼神撼動。我想我的一直空靈的某些幻望,忽然的就在這里,一剎那全部的進入我心髒的最深之處!
我跪倒在沙山上,陽光正以最烈的火勢,燒焦著我的皮膚。我忽然感到一種被刺殺的快感!
縴長的十指,緊緊的握了一把沙。細的如此的柔軟。我忽然很想,很想把自己,深埋在這沙土下,這綿長的、白晝被太陽拚命的灼烤著、夜晚又急急的修復著的沙土,如果我躺在這最深最深的底處,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
諾日圖大海子,在沙漠落日的余輝中,有著沉靜血紅的美麗。紫藍的湖周圍,小草逆著光,健康而快樂的生長著。
因為白晝過分的烤灼,于是夜晚來臨,她們就開始在微涼的世界里,勤勞而痛苦地修復著她們的衣裙!
她們是愛美的,盡管生命常常是短暫而枯澀的,但她們繁衍的速度快的驚人。白晝傳遞著腐朽的信息,但夜晚卻總是,再度的染黃那一叢一叢的水草!
這種驚人的美麗,我不知該用如何一種語言才能準確無誤的表達出來。我想,我因為這樣近距離的貼附于沙漠,所以便也深刻的感知到沙漠的溫曖不可代替。在這個上帝畫下的世界里,我呼吸著最為純淨的空氣,在留戀中對于塵世的疼痛漸漸的減輕、淡化!
正如幾年前,我蒼白的思想再也揚不起靈感的音符時,我曾從一個城市逃離另一個城市,為的是將疼痛減輕到自己可以承受的極限。為的是在一個新的世界中沒有人能夠將我憶起!
當人們將我漸漸的忘去時,是不是我就可以開始一種新的生活?
一種新的生活,五指不再飛揚、靈魂不再流水無阻的生活?我的注定為藝術而生的手指,縴長而蒼白成綠色透明的手指,在沙漠之上,好像已漸漸的靈性不再!
然而生活之間是有連接的,沒有人可以斷脈切割的將歲月走過的點滴分成兩個世界,千絲萬縷的牽扯,終是于舉頭的一剎那,將過往的卷軸,閃電般的展開一瞬!
只是一瞬,就痛了眼眸,倦了心魂,就是邁不動的步,在沙漠之上成了別人的拖累!
「你有心事?」呂茹悄悄的發問!
我一驚,菀爾一笑。不,我不能將那份軟弱的心志,帶到這剛烈的沙漠之中,我是來遺忘的,哪怕只是暫時!
在諾日圖大海子附近,沈一凡命令我們稍作休息,三十分鐘後繼續出發。這個即興通知,無疑是救人于水火之中的感覺,我連日來繃緊的弦,這一刻完全的放松。在可以腑視整個諾日圖大海子的高高的沙丘上,不管不顧的盤膝坐了下來!
寬大的褲角,完全的鋪展開,將我整個的包住,如果烈日是燒烤人的意志和思想的,那麼,我願意心甘情願的承受!
呂茹也靜靜的坐了跟前。一對年輕的戀人,在植被附近觀賞。而沈一凡,也早已影蹤不在!
我認為呂茹挑了一個最適當不過的時機,因為她青春的思想,總是不斷的向我發出信息,她的痛苦不安的靈魂,急于向這個世界宣告某種甜蜜的歡喜,而這種歡喜,苦于卻總是無人傾听!
我成了最好的听眾,因為我安靜的深遂著;因為我了解世上一切的愛情,哪怕這僅僅只是一廂情願的單戀!
呂茹單戀的對像,是沈一凡,冷漠而不願和人溝通的沈一凡!
奇怪嗎?呂茹的臉,紅的如夕陽之中那抹最灩的匹練,不勝嬌羞又帶著少女的苦惱,帶笑的問我!
「不,一點不奇怪。我覺的這是一種久之必生的男女之情,非常自然也非常合乎人類的品性。你愛慕沈一凡,我大概隱約的,有一點點的察覺……」
但是……呂茹的苦惱,在欲言又止中愈發的甚了!
「但是沈一凡,對我的某些特別的表示,卻總是無動于衷!我們的交往,注定只是我一個人艱苦的愛戀,注定沒有一個美麗的結果!」
呂茹的眼,剛才還是彎彎的笑著,這一刻,卻有淚,密密的布著了兩個深深的泉里!
「我不知道緣份,該怎樣來確切的解釋?既是我和沈一凡原本無緣,可為何偏偏我和他終日的廝守在一起?若果有緣,可為何他對我從未有過一點異性之間的惜乎?」
呂茹悲涼的搖頭,她愛著沈一凡。因為愛,而難過,而憂傷。因為相互之間沒有呼應,于是愛成了一種負累,于是愛成了墜落不去的責怨,何苦如此?何苦如此?
但我不能這樣說,我給呂茹的,也許也是一切向我吐露心曲的單純的女子的,只能是這個世上最真誠的鼓勵!
「愛情是拒絕一切的猶疑不前,如果深愛,相信時間可以改變一切。這個世上,沒有什麼是不可以改變的。只要你相信!」
遠遠的,沈一凡從那邊走過來。孤獨、高傲、冷漠,沒有人可以仿制。
呂茹的視線,完全的被沈一凡牽住。她不再和我敘說,她注視著沈一凡,眼眸里,是濃的化不開的仰慕!
一個愛著的女子,她會無形中就把對方神化,她會無限制的擴大著對對方的好感。她把一切,都描摹的明媚慧睿,她被愛意蒙住了雙眼,她看不到對方的不足,她只是熱烈的、一往無前的投入著!
盡管,這愛很遙遠,這樣的女子,還是義無反顧!
我忽然很感動,為著這世上忙碌的、不斷進行著的愛情!
呂茹的眼中,分明的有著抑制不住的光波,在快樂的泛濫著。她跳起身,向沈一凡跑去!
我坐著,沒有動。閉上眼,我的腦中一片寂靜,寂靜的仿若能听到我自己均勻的呼吸。我想,于這獨處的片刻,我要好好的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