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終了,淺淺沉默片刻,輕輕合上琴蓋。為什麼會彈這首樂曲,她一向不喜歡傷感幽怨的樂曲的,而且還彈得這麼憂傷,她問自己。
簡直莫名其妙。
今天的她,怎會變得如此奇怪?變得如此不像自己?
還是因為受到了驚嚇,連思維都混亂了。
「淺淺,我希望你快樂。」他眉心深鎖,凝視她。
她瞥了他一眼,他面孔上清冷淡然一片,而目光那麼深邃,那麼難懂,剛才的熾熱宛若她的幻覺,也許她真的是眼花了。
她要忘掉剛才的一切,她告訴自己。
「我很快樂啊!」她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不快樂的人是你,對嗎?」她望著他好半天,很自然地說出了心里話,他那總是深鎖的眉心代表著什麼?是什麼原因令他這樣的?
他深得讓人迷惑的眼楮閃過一絲狼狽,忍住心中的震動,勉強說道︰「你不懂。」
「我當然不懂,因為你不說。」
他緩緩地說︰「不笑,不代表不快樂。有人把快樂深藏在心中,有人喜歡表現出來。笑,並不意味著就快樂,同樣的,不笑,也不意味著就不快樂。」
她用手托著下巴,專注地看著他,明亮的雙眼帶著探究的神情,「你說話好怪。我的朋友中沒有一個是像你這樣的。」
「是嗎?那你希望有這樣的朋友嗎?」話一出口,他心中冷笑,既然理智上已做出了選擇,為什麼心理上又戀戀地難以割舍?
或者,這樣也好,這是他對她的底線,進一步,不可以;退一步,難割舍,只能是這樣了,而這其間微妙的分寸,他相信自己能把握得很好。
只是,他忽略了她的感受,也忽略了自己的感受。他以為他可以像處理任何事情一樣,輕松地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他沒有料到的是,日後感情的發展,遠遠超過了他的掌控。
淺淺低落的心,因為他的話又雀躍起來,「當然希望。」她展顏一笑。
那甜美俏皮的笑容,就是心情糟糕的人看了也會為之疏解。
微微的笑意,輕漾在他眼底,「要喝什麼,茶還是喝咖啡?」
「唔,喝茶。」她舌忝舌忝唇,他一問,她還真覺得渴了。
她喜歡喝茶?
他微覺驚訝的掃了她一眼,一般女孩子都會選擇咖啡。
他插上電水壺燒水,有條不紊地從櫃子里取出茶具,開始泡茶的準備工作。
她發覺他有一雙相當漂亮的手,白皙,骨感,指甲修剪整潔,手指修長有力,似蘊含著一股深沉內斂的力量。
他問︰「怎麼會這麼不小心,掉進海里?」
她露出迷惑的表情,回憶當時她仍心有余悸,「不是不小心掉進去的,是有人在背後推了我。」到底是誰這麼恨她,非要置她于死地呢。
他一驚,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抬眸望著她︰「你看見是誰了嗎?」
她搖頭。
深邃的眼楮眯了起來,眉宇不自覺深鎖,他沉默片刻,問︰「你和什麼人有矛盾嗎?」
她努力思考,一張美艷卻飽含惡意的臉浮現腦海,難道是……她?可是除了她,淺淺還真想不出有誰會這麼恨她。僅僅是因為她的存在威脅到了她一廂情願的愛情,所以她就痛下殺手嗎?她激靈靈地打個冷戰。
人性中竟有如此的卑劣和陰險!
「前幾天,有個長得很漂亮的女人到學校來找我,說我搶了她的男朋友,我向她解釋我沒有,可是她威脅我。」
他犀利的目光中多了一抹了然,「她是因為尹若風來的?」
「是啊,你是怎麼知道的?」她傻傻地。
「淺淺,在這件事沒解決之前,記住不可以一個人獨自外出。」他語氣嚴肅,想到她差點沒被人害死,他心痛得憤怒,尹若風,他要和他好好談一談了。
「我靠!」她隨口嘟噥一句。
「什麼意思?」他對她不時蹦出的新詞語感到好奇——從沒有人在他面前說過這些。
她一怔,頭低了下去。說髒話的習慣是和曉琪學的,每當曉琪覺得郁悶懊惱的時候,就會冒出一句,久而久之,她也學會了。
他注視著她通紅的臉蛋,眸中一抹了然,低聲說︰「女孩子不可以說這樣的話,很不好。」
她的聲音更低,「對不起,以後再也不說了。」
很奇怪,她什麼時候這麼柔順過,這麼听話過?
怎麼她在他面前就乖巧了呢?
她歪歪腦袋,斜溜他一眼。那可愛的模樣,看得尹若塵微微一笑,幽深的眼眸中閃過一道光,因為憐愛而顯現的光。
他把剛泡好的茶遞給她,再一次強調︰「她今天沒有得逞,以後還會來的,在若風沒解決這個問題之前,你都要當心。」
他語氣里飽含的關心,在乎,憐惜,深深地烙在她的心底——有一個她所愛的人在關愛她。
真的——在關愛她。
她有著強烈的喜悅,那份喜悅,令她低下了頭。
默默地飲啜一口茶,只覺一股清香在唇齒間彌漫
,溫暖的一線直抵心口。
「淺淺……」
「嗯?」她抬眼望著他,明顯看出他在猶豫。他要說什麼?
「若風對你有意思,」他輕輕停了一下,「你,喜歡他嗎?」
「不喜歡!」她搖頭,幾乎是沒有任何遲疑的,「而且還亂討厭一把的,可他總是纏著我。」
「哦,」這樣的回答,他一點不意外,心里卻愈發錯綜復雜,仿佛欣喜,又仿佛悵然,停了一會兒,又問,「什麼叫亂討厭一把的?」
「就是很討厭,討厭得不得了!」她皺了皺她那俏挺的小鼻子。
他凝視她一陣,問︰「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