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黃昏,從鎮上返回的外公看到外婆後不敢進屋了。他把三輪車往院門右側的車棚邊一撂,然後蹲在西廂房門口的石榴樹下,反復觀察了一會兒正納鞋底的外婆,最後終于忍不住道︰「老婆子,你不會去城里的美容院做美容了吧,我怎麼咋瞅咋不對勁兒呢?」
「糟老頭子,就知道少見多怪,我只是讓幾個姑娘給幫忙調理了一下,況且小羲也說了,他只能保證我看上去年輕個十來歲,又不會一下子變得像咱們女兒那麼年輕,嚇不死人的。」
「那你走到街上,萬一有人問起來咋說?你難道就不怕別人背後戳你的脊梁骨,說你是越老越妖精嗎?」
「嘿嘿,外公你誤會了。外婆他沒有做過美容院里的那些調理,是那天喝了藥膳後,映月又用內力幫外婆按摩推拿了一下。如此一來,藥效完全融入筋脈,看上去也就年輕了許多。來咱們進屋,我幫你按摩一下,你也會跟外婆差不多的。而且你知道嗎,以後基本上你就保持現狀,不會改變了哦。」
「小子你不要哄我老人家了,天下哪有按個摩就容顏永駐的事情。你要有這本事,順便開個小店,估計每天數錢都數不及,還用做個警察,整天風里來,雨里去地折騰!」
「嘿嘿,會不會,你體驗一下不就知道了嗎,來先喝杯茶。」我將駐顏丹放在水里化開,轉身走過去遞給了外公,老人家不疑有他,端起杯子吹著氣干了。
讓我驚訝的是,外公的反應比外婆劇烈。我剛接過他飲完的茶杯,外公一貓腰蹭一下竄去了廁所,那速度都不像是一個老年人跑出來的。
北方的鄉間廁所,比不成立的雅致,大部分是水泥槽砌成的方坑。外公進去不久,轟然點響了一聲炸雷。
表弟本來在屋里逗弄他搖籃里的小弟弟,听見聲響立即跑出來問我道︰「哥哥,你剛才在點爆竹嗎?」
「呃,沒有,是天上在打雷呢!快進屋去,一會要打閃了。」表弟果然跟其他的小孩一樣怕打雷打閃,聞言立即返回了屋里。這讓我想起,小時候我和弟弟每逢下雨,也曾經被小姨這樣的嚇唬過。
更衣之後,外公施施然走出廁所。不等大家反應過來,他又嗖一下鑽進了西廂。外婆開心地道︰「看看,老頭子好像吃錯了藥,沒事跑那麼快干嘛?」
不提院中插曲,且說母親安排住宿時,忍不住發了愁。家里目前房屋格局,正房的樓上有三間房間,中間的房子擺放的衣櫃之類的家具,父親和母親住在東間。小姨一家住在西間。外婆和表弟住在西廂靠近堂屋的北間,外公則在西廂南間。
這樣一來,就還有堂屋一樓東西兩邊的房子及東屋的書房可以住人。可是眼前光是美女就有四個,母親不知道該如何安排,只好喊我商量。
映月在旁听到,趕緊主動插話道︰「阿姨不用發愁,今晚讓小羲住書房,剩下兩間每間住兩個人就好了。」于是映月和瓊雪住堂屋西間,青蓮因和蓉兒心性相近,便纏著小公主住了東間。
由于第二天就是周一,學校里還有很多事情。除了晚飯時小姨夫從家里趕回來,大家寒暄熱鬧了一陣外,飯後不久,就各自回房睡了。
白天回家時,敖靖在湖心亭鑽進了玉佩空間潛修,害得我想帶四美進去廝混都不可得。書房離堂屋只有兩步的距離,差不多到了三更的時候,我正要隱身下床,去和映月她們談心。
這時院門外的葡萄架發出一陣輕響,我放出神識,感應到是小白帶著阿黃回來了。她進院之後,先是拿了一把石子朝各方扔了過去,石子落處,原本靜止的迷蹤大陣,頓時運轉起來。
然後她讓阿黃自去車棚旁邊的狗窩休息,自己搖身變成人形,四條小尾巴在身後飄飄搖搖地晃動著,其中一只竟然還輕撫著那對尖尖的狐耳。
嫣兒躡手躡腳地來到書房門口,前後左右瞄了下,便自以為安全地從門縫里擠了進來。在她進來的那一瞬間,我安然坐于床上,就地隱了身形,這下倒要看看,小狐狸在搞些什麼名堂。
書房之內,狐小嫣心情大為放松,她素指一彈,床前台燈應聲而開。然後對著著後牆上的一幅《佛母布施圖》拜了三拜,也不知她對著中堂念了句什麼,只見那畫上的無相庵門忽然射出一道金光。耀眼的金光之中,那庵門忽然嘎嘎作響,竟然緩緩打開了。
狐小嫣興奮地二了一下,抬步就要走進畫里,一邊走一邊還嘟囔著︰「該死的小黑驢太可惡了,直到今天見到了主人才肯說出這畫兒的入門口訣。只是不知道他說的那件東西還在不?」眼見小白就要進入畫里,那射出的燈光,也正逐漸的黯淡虛無,我變成一只跳蚤,使出吃女乃的力氣跳到了她的尾巴上。
這時候只覺得白光一閃,小白又變成一只狐狸的樣子,庵門之後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的盡頭又有一扇紅木雕刻的大門。小白一溜小跑,來到門前向外偷瞧,半天後方才推開一條縫,走了進去。
紅門之外,是一處芬芳的花園,到處開滿了各色的菊花。小白猶豫片刻,沿著一片白色的菊圃慢慢散步,不久來到了菊花園的邊上,看見前方不遠處,有一個圓形的拱門,門兩邊雕塑著護法金剛。比較嚇人的是,那金剛的肩上分別站著兩只鳥︰左邊金剛鸚鵡、右邊三眼夜貓子。
小白嬌小的狐軀,匍匐在白菊圃的地邊,開始打探眼前的虛實。所謂人有人言,獸有獸語。只听那鸚鵡扯著嗓子嚎道︰「同樣是鳥,憑什麼那畢方就可以呆在甘露殿當執金吾將軍,咱倆卻只能在這後花園,幫那只孔雀守花園。」
「噓,不可對佛母不敬,這要是傳到那只大鵬眼里,看他不拔了你的皮!」夜貓子額頭中間的眼忽閃忽閃眨巴著,聲音里還帶著一種壓抑的恐懼。
「切你怕什麼,這無相庵乃是佛母當年得道時帶至佛界的道場。要不是上次大鵬金翅鳥偷去了甘露殿的陰陽二氣瓶,佛母也不會將此處另闢空間,藏在了一幅畫里。說白了畫外的人看到的只是那無相庵的大門,門里的風景,不用心是看不見的。以大鵬白痴的智力,肯定找不到此處。」
「靠,佛母不是說,只要著菊花園里的萬朵菊花同時開放,就是有緣人來了嗎?這都等了三天連個屁都沒等著。不會又像上回那樣,跑進來一只無聊的驢子吧!」
「呵呵,我倒覺得那只驢子很可愛,無非是想去騏驥司找白澤拜師學藝罷了。這一切說起來應該都是那張果老教唆的,不然憑驢子的單純勁兒,哪里會知道白澤是在佛母這里呀!」
「你們鸚鵡天生就是欠的很,一天不八卦一下都能憋死。得了你在這看一下,我去出個恭!」夜貓子說完一展翅膀飛去牆邊邊的草叢里方便去了。金剛鸚鵡一見也一路滑翔,尾隨了過去。
狐小嫣見機不可失,狐妖一弓蹭一下就朝拱門彈去,由于去勢迅疾,我一下子被她甩落到金剛腳下。
這時候夜貓子忽閃著翅膀來到雕塑的肩膀上,忍不住嘖嘖笑道「瞧剛才那只傻狐狸的呆樣,這一下畢方又有得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