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到底是啥事?還遮著掩著?你不跟我說,還跟誰說,我可是你唯一的親兄弟!」佟明放頭一遭看到大哥有這樣的表情,知道情況不妙,可還是猜不出會是什麼事?會有什麼事讓大哥神情僵硬?眼楮里分明夾雜著不及掩飾的悲傷?他可是操縱整個上海百貨行的霸主,連租界的洋人都想方設法地討好他。
「夠了,別問了!」佟天暉吼叫著,也許他自己都不明白怎麼就朝佟明放大吼。
羿陽,羿陽,這個名字在佟天暉心里反復重復念叨著,羿陽,千萬不能有事,羿陽,你在哪里?鳳珍,咱們的羿陽是負傷而逃,讓他受傷的居然是他的父親,如此一想,似萬箭穿心,佟天暉感到自己的牙齒在不停地打著冷顫,這是怎麼了,越老越不經事,他的手不由地又拿出一根雪茄煙,點燃,吮/吸,吞咽。
「爸,我們回來了,五貴,快去給羿陽收拾床鋪。」眼前這個女孩子說不上來的討人喜歡,烏亮的頭發別了潔白的珍珠發卡,晶瑩而高雅,縴縴黛眉,眼楮清澈,一塵不染,她臉上漾著笑意,桃紅的腮頰,嘴角邊有一對淺淺的笑窩,嬌媚不俗。
「沁月!」佟天暉兩眼放光,迎上前去,欲問個究竟,佟沁月使了個眼色,佟天暉打住,不再追問。「五貴,動作快點,傻愣愣的在想什麼,蘇錦,你也去幫忙,算了,蘇錦,你還是去廚房準備少爺愛吃的飯菜,一會兒給少爺端了去。」
看到眾人扶著佟羿陽進入臥室,如曼輕輕吁了口氣,她委隨在後面,不上前,她遠遠聞到了佟羿陽身上的酒味,他醉的不輕,神情落魄,她看著五貴扶著佟羿陽上了床,老季幫著月兌鞋月兌襪,佟沁月蓋上被子,她的心才落了地。
大廳里只剩下佟天暉和佟明放,佟明放明白發生了什麼,他了然地一笑,逢春樣,唇角邊被扯起的弧度在燈光下充滿詭譎,他打開留聲機,聲音不大,听著卻很清晰。
轉瞬之間,空氣中的氣氛天壤之別,好听的音樂聲在每一寸空間飛揚。
「哥,蘇錦是新來的丫頭?第一次瞧見。」佟明放問。從見到她的第一眼,就被吸引了,她的眼楮好烏黑。
佟天暉放松地听著音樂,指尖和著節拍敲打著茶幾,「有些時日了。」
佟明放點點頭,細想自己還真是很久沒有來這里了,想起了嫂子,嫂子鳳珍在世時,他倒是常來,嫂子生沁月時,佟明放才十歲,那時還在北平,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可記憶里都是嫂子對他的好。
何時,他成了上海灘的佟家二爺,整天在外游蕩,肆無忌憚地揮霍,他承認,他的好日子全是拜大哥所賜,可是佟天暉一見面就愛對他長長短短的說教,他總是豎著耳朵听,可是現在他听不進去,因為他不配,自從他娶了如曼,他就不配再對他說教。
佟天暉意識到什麼,一板一眼地道︰「不許打蘇錦的主意,否則沁月會跟你沒完,你說你也老大不小了,該娶個正經女人結婚了!」
佟天暉很了解他的這個弟弟,語一出,覺得不合適,他轉過身,背對著佟明放,看著窗外,其實看到的只是自己映在窗上的身影。
佟明放輕哼一聲,他很想反駁大哥,他承認自己不是個正經人,可是骨子里卻把女人分得很清,尤其是正經女人和不正經的女人,他不屑如曼,他想不明白,這個不正經的女人用了什麼手段輕飄飄地就讓大哥上了她的套,他不相信他們之間會相親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