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那種怎麼都抑制不住地樂意,連睡覺都會噴薄而出,蕭悅寒總說她怎麼這麼愛笑,莫然想,只有深愛過的人才能深知心被愜意的幸福裝得滿滿的,止不住地往外漾地那種感覺,蕭悅寒,蕭悅寒,哪怕是念著他的名字,都會有暖暖地情愫在渾身涌動。
莫然喜歡整理照片,喜歡靜靜地看著一張張沖洗出來的照片,看著看著,發現越來越深愛上海這座城,熱鬧而繁華,柔情又嫵媚。
大四實習要去北京,莫然跟蕭悅寒說沒幾天要離開上海三個月,蕭悅寒說他也要跟了去,他們這麼膩歪,怎麼能分得開!
蕭悅寒說爺爺一直想見莫然,約好了這個周六一起去爺爺那里,然後籌劃著和莫然一起去北京。
生活絢爛的讓莫然幸福地暈眩!
蕭悅寒說爺爺一直住在老房子里,見到了,才知道盡管有年頭,但它的尊貴在時間的滄海中一點沒有遺失,仍舊透著那個年代的奢華。
房子很大,蕭悅寒爺爺不在,料理家事的趙姨說他去買蕭悅寒最喜歡吃的小紹興三黃雞去了,莫然忍不住拿起她的老式相機,蕭悅寒說過要給她換個自動的相機,莫然說她念舊,喜歡用舊的物什,何況這個老式相機用得順手,隨手一按就知道哪個鍵是哪個鍵。
蕭悅寒給她介紹著,「這里曾是我姑婆的屋子,姑婆年輕的時候喜歡上一個小木匠,听爺爺說這個花架就是那個小木匠做的。」
花架雕花撰朵,繁復的雕痕依舊透著昔日的芳菲,莫然放下相機,忍不住順著雕紋撫模著,「蕭悅寒,你姑婆是那個年代的名媛,居然喜歡上一個小木匠,原來那個舊年代也有這麼美的愛情,後來呢?」
「後來只剩下愛情的殘骸和等候的煎熬。」蕭悅寒的眼光深遠,「姑婆至今還苦苦地守在江南小城的一條巷子里,誰也勸不住她,這房間爺爺一直給她留著,希望她能回上海,可她到現在都執拗地說她愛的人會來找她,她不能離開那。」
「天呢!從年輕等到現在,原來一個人可以這麼矢志不移地去深愛著另一個人,你姑婆就從來沒有後悔過?」莫然問。
「有時候滿足和幸福是看自己的心境。」蕭悅寒面對著莫然,「莫然,你幸福嗎?」
莫然咯咯地笑,當然幸福,觸手便可模到的幸福!
四目在空中交舞,蕭悅寒的眼楮透亮,可以媲美皎然的月光,愛情就是這樣妙不可言!
蕭悅寒執起莫然的手,往里走去,「這里曾是我太爺爺的房間,後來我父母在這里住過,當年我太爺爺可是上海灘的商界名流,操縱整個上海百貨行的霸主,連租界的洋人都想方設法地討好他,曾經佟家的每一樣擺設都十分考究且大有來頭。」
「佟家?」莫然最害怕听到的字眼,女乃女乃每天念叨的情蠱里,最舌毒的對象便是佟家,女乃女乃一直在恨佟家,一直在詛咒佟家。「你明明姓蕭!」
莫然的聲音很大,她的心被攫住,睜大眼簾。
蕭悅寒靜默了片刻,「佟家被人施了蠱,爺爺說佟家的每個人都活在詛咒里,沒有人得到過真愛,所以我出生他便讓我隨了母姓,果然,我找到了我的真愛。」
「你是電腦科技人才,你信這些嗎?」莫然問。
「不信。」蕭悅寒佇靠在牆邊,看到莫然深露出來的表情,英爽的眉宇綻開,玩笑地道︰「除非你不愛我了,我便信了。」
莫然笑不起來,心猶如受到創痛,憑生出隱隱的害怕,惴惴不安。
電話響起,蕭悅寒拿起,臉色大變,放下電話便大聲地說︰「趙姨,爺爺的老/毛病又犯了,現在被送進了醫院,你快拾掇下他的換洗衣服和日常用品。莫然,留聲機旁有爺爺的病歷,你找一下。」
莫然快步走到留聲機邊,一迭迭的病歷簿整齊地放置著,想來是老病號,莫然就在拿起的剎那,看到右側半掩的抽屜里露出照片的一個拐角,暈染著泛黃的陳舊,她第一反映就是迅疾地打開,果如她所料,整個人失了心樣地瞬間被拔地而起,再不屬于自己。
抽屜里擺放著一張老照片和一張三十年代的上海《申報》,這張老照片跟女乃女乃五斗櫥抽屜里的一模一樣,女乃女乃的老照片中著坎肩的女孩兒臉龐被燒火棍穿透,一圈灰燼的洞,現在莫然看到了那張臉龐,齊齊的流海下,千嬌百媚的面孔盈滿了笑意,矜持、優雅而又摩登,光芒四射。還有《申報》上的標題莫然一掃而過︰佟家命案驚震上海灘。
一行行的字在莫然眼前晃悠,隱隱的害怕變成最真實的恐慌,女乃女乃赫然就站在她眼前般,嘴巴又在念叨著最舌毒的情蠱,莫然的頭顱開始裂開樣地痛,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忍住翻江倒海的躁亂和恐慌看到最後。
「莫然,這就是我姑婆。」蕭悅寒從莫然手里拿到病歷,指著著坎肩的女孩兒道。「下次再跟你說我姑婆的情事,現在跟我一起去醫院。」
莫然點頭,卻挪不動自己的腳步,臉色灰白,虛汗淋灕,大口地呼著氣,被什麼沉重的東西罩住再劇烈的掙扎都無濟于事。
「莫然,你怎麼了?」
莫然不想讓蕭悅寒看出什麼,捂住肚子,「我肚子痛,
我恐怕不能陪你一起去醫院。」
「你的臉色太難看,正好一起去醫院檢查檢查。」
「不用,你不懂。」
蕭悅寒不懷好意地撇了撇嘴,似乎明白什麼,其實不是那樣,「那你打的回學校,多喝點熱水,好好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