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完了,你快變出來。」不再饑腸轆轆,蘇錦動彈了一下。
陸冬語舒心暢意地展顏笑道︰「我變到我肚子里了。」
蘇錦直直望著陸冬語,心跳,突然就亂了幾拍,眼前的人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又一次被無可名狀的感動刺痛,她感受到了熱力和溫暖。
「我不該吃完。」蘇錦自責。
「東家這次很闊綽,管吃管喝,這粿也是東家賞的,就是留給錦兒你的。」陸冬語每次都可以說得這麼想當然。
想當然該是她吃的。
想當然她該居于傘中央。
想當然他的就是錦兒的,他常這麼說。
她不再孤立,不再無援,不再無可扶靠,她幸福的暈眩。
炭火一點點,一點點地燃盡。
死寂的夜里,他們坐臥在圈圈里,背挨著背,相依為命地取暖。
***
天亮了,晨曦透過雲層,雲彩斑斕,能听到小鳥的啾鳴。
從陸冬語去跑船,天就沒晴過,蘇錦怕極了淅瀝地雨聲,听了就令人心煩的聒噪,鳥雀撲騰的聲音真好听。
「冬語,快看路中央停了一只小鳥,幫我逮到它。」蘇錦一路上唧唧喳喳,沒消停一下。
陸冬語顫顫巍巍,小心地接近,鳥兒一躍而飛,停在樹枝上,蘇錦訕訕地站在太陽底下,嘟起嘴。
「錦兒生氣了?好錦兒不生氣。」陸冬語做錯了事情般,幾乎懇求,蘇錦假裝不高興,臉別過去,他企圖討好著她,笑嘻嘻地又面對著她,她再別過臉,他環圍著她轉了幾個圈。
她就是喜歡陸冬語讓她破涕為笑,她就是喜歡在他面前撒歡!
雨後泥土的清香直沁心扉,帶著新生的氣息,陸冬語屏息,深呼吸,眼前的一切多麼美妙!看蘇錦高興地蹦蹦跳跳,一只撒歡的鳥兒在他眼前滿世界地飛。
「錦兒,你不怕嗎?」
「怕什麼?」
「你一夜沒回去,怕是你爹要鬧翻天了!」
「隨他鬧去。」蘇錦甩了甩麻花辨,自顧自地朝前,歡天喜地,「他不怕丟人,由他鬧騰。」
鬧騰到最後,她爹再不會給她說婆家了,她心安理得地成為他的……
她傻笑,這是她最期待的,十里等紅妝,她盼著那一天,幸福的圈圈,不再可望不可及。
最近不時有人上門來說親,蘇錦無法想像跟從未謀面的男子如何能過一上輩子?蘇父很干脆,一個沒同意,因為介紹的幾個都是窮鬼。
跟自己喜歡的人生活在一起,該是件最幸福的事!就算是窮盡一生,也會樂得手舞足蹈。不是嗎?陸冬語不在的日子,她是那樣地游離不安。
可是他從沒向她袒露過自己的心思,蘇錦知道,他拿不出聘禮,他什麼都給不起,她懂得他總是略有歉意的表情。
***
陸父佝僂著身子,喘著粗氣,扶著自家的籬笆。
「都叫你不要出門,還出來做什麼?」陸冬語跑上前扶住陸父。
「再不出來透透氣,怕象是這屋里的東西,要長霉了。」陸父望著陸冬語和蘇錦,露出了難得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