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三國傳 第一卷 輾轉流離在中原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四回 拐走大儒

作者 ︰ 水瓶座杰

青州高密,鄭玄坻宅。

「吾師康成先生敬上,弟子姜游百拜︰

自贛榆邊隅一別,至今已逾數載,弟子為世俗所累,不得垂立于先生之側,聆听先生教誨,心中憾甚。

前者弟子赴贛榆為令,自知才不足守,唯有以亡故先師伯喈‘忠勤于政,勿負百姓’之訓誡引為自勉,幸而未有所失。怎奈身處亂世,中原禍亂難料,呂布陰襲劉使君之背,奪徐州六郡,以至步騎威凌連雲。

弟子無才,難當呂布步騎,又因慮及治下百姓之周全,只得屈從于布且敘以舊交,並許以錢貲為奉,終使連雲之地免于暴兵鈔略。然屈從于布者,其質有若事賊,故布敗亡之時,弟子亦不免為之所累。

幸司空曹將軍頗念弟子衷苦,受執之日免去舊罪,並召弟子赴許為吏事之于朝。弟子投效國家夙願終成,願甚慰矣。

然天下洶洶,未知孰是。方今之世諸候並起,擁兵自重、割地稱雄何其之多,以至于刀兵戰亂不絕,四民皆有倒懸之厄。再觀中原勢態,曹孟德擁兗、豫、徐,袁本初擁冀、青、幽,弟子亦竊料並州不日便將入本初之手。

此二人皆不世之梟雄,亦各有王霸之念于心,且曹孟德有挾天子以令諸候之便,袁本初有四州之地為王霸之資,更兼此二雄接壤,不日必有爭霸之驚天大戰。

夫紹者,外寬而內忌,任人而疑其心,且專好憑其世資,專收名譽以為其之助,長軍威聲勢。弟子雖不才,卻敢料袁本初于兵起之日,必威逼先生與軍同行,欲借先生之名望以收士族之望。

先生清行一世,屢避仕闢,天下之人莫不以先生為賢。然先生縱清,亦難當刀兵強威,想古之聖賢,壞于無識賊人之手者不計其數。紹既有稱雄之意,又素喜奪名而耀己,必不以先生清行一世以為念,故此弟子竊料先生之禍已不遠矣。

弟子舊日中為先生恩遇,今料知先生將有禍至,自當為先生設計而避禍。見此信之日,弟子有船隊泊于連雲,堪載大眾。若先生不棄,可作速收拾行裝,赴即墨登舟並轉連雲,月余之後可抵海外夷州。

夷州雖為海外蠻夷之地,然弟子遷流民于淡水興城,經年之間已稻豐谷足,民皆安樂。更兼夷州為海域阻隔,無漢土群雄戰亂之憂,堪稱清寧之所。先生若至,可擇清幽之所為居,注經釋卷,其樂悠悠。但有所需,弟子著人一應奉上,不敢怠慢,亦不敢叨嘮先生半分。

古語雲機不可失、時不待我。袁、曹二雄之爭即時便起,先生萬不可猶豫不決。但有遲疑而誤,袁本初必強執先生隨軍,于時弟子縱有通天之能,亦難救先生月兌身矣。今書已發,唯望先生慎思,早作定奪。弟子姜游頓首再拜。」

亢長的書信在鄭玄的手中已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許久之後鄭玄才長嘆了一聲,望望階下的信使徐哲而問道︰「令主思歸,今在許都如何?」

徐哲道︰「數月之前雖受箭創,但今已痊愈。時下在許,我家主公身康體健,到也無甚憂慮。」

鄭玄道︰「他既在許,卻又為何勸我去海外夷州以避禍亂?」

徐哲看看左近無人,這才悄聲的向鄭玄解釋道︰「舊日之中,我家主公便早有遷居海外以避中原禍亂之意。後在連雲為令,以商販為名,暗遷流民數千赴夷州興城為居。若不是當日為曹公所獲,主公早就已經遷居到夷州去了。眼下在許,我家主公亦有在暗思月兌身之策。只是恐遭人所害,故此不便言明而已。」

鄭玄听過之後稍稍的皺了皺眉,但也輕輕的點了點頭。

徐哲之前有被姜游詳細的交待過,現在見鄭玄顯得有些猶豫,便進一步的勸說道︰「我家主公另一有言,著小人帶傳于先生。主公具言來年乃庚辰龍年,後年是辛巳蛇年。而龍、蛇者,于聖賢不利。再觀當今時局,曹、袁爭雄之兆已現,而此戰勝者,必為天下霸主,或可謂之為龍;敗者雖敗,卻仍有隱龍之姿,或可謂之為蛇。是以曹、袁之爭便是龍蛇之爭,而龍蛇之爭,必會殃及聖賢。先生乃當今聖賢之士,居于高密屬青州之地,卻又近之于徐,乃處龍蛇之間,而龍蛇之爭一起,先生必難逃波及。要避此禍,唯有遠離龍蛇之地!」

鄭玄听過之後楞了那麼一小楞,片刻之後便用力的點頭道︰「說得好,說得好啊!姜思歸到底是蔡伯喈的入室弟子,不但見識深遠,此番言語亦與《易》暗合。」

說著鄭玄轉過了身去,抬頭環視房舍而輕嘆道︰「想老夫顛沛流離數十載,至古稀之年終方能回歸鄉土。本欲在此注經釋卷至老而終,卻不想晚年喪子且禍事連連。現在看來,居于此地的確是犯了龍蛇之沖。若不決意而舍,只怕會不得善終……」

徐哲心中大喜,試探著問道︰「先生言下之意……」

鄭玄回轉過身,很是鄭重的道︰「老夫虛渡數十春秋,雖只埋首于經卷,但也並非無識之人,況老兄亦頗通《易》乎?曹、袁之爭已是在所難免,老夫其實早有避亂之意,卻也不知有何處可去。今忽聞思歸有清寧之地,老夫心中喜不自勝矣。你且在此間住下,待老夫授意家人,稍作收拾便與你同往。」

徐哲一听,心說這是不是也太順利了?信往上一遞,幾句話再這麼一說,鄭玄居然就肯走?姜游可還準備了一些東西,說是要用來勸說鄭玄用的。其實說實話,姜游這還是有些小看了古人的眼光。鄭玄的確是個老學究不假,但並不表示鄭玄就是個書呆子。一個活到了七十多歲的人,其社會經驗與見識、眼光什麼的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除此之外,鄭玄唯一的兒子就是死在袁紹軍兵的手上,連帶著鄭玄對袁紹自然而然的就有著一份厭惡,同樣的也看不慣袁紹的許多作派。而在此之前,袁紹已經派人來請過鄭玄很多次,鄭玄都是推辭掉了。不過鄭玄知道,自己總歸會有推不掉的時候。就像姜游在信里說的那樣,袁紹現在是顧著幾分臉面,沒有對鄭玄用強,可要是真的用了強,鄭玄你也無可奈何。所以所以,鄭玄這是沒地方可去,不然的話早都跑了都說不定。

不瞎扯了。只說徐哲在听說鄭玄願意去夷州之後那可是大喜過望,事情一辦成那相應的功勞可是跑不掉的。不過還好,徐哲對姜游的叮囑記得很牢,這會兒也沒有因為興奮而失去理知,當下便勸說鄭玄道︰「先生且慢,請再听小人一言。我主具言,先生有高名于世,但有何作動必然引諸候側目。若是袁本初對先生早有逼迫之意,見先生意欲遷居他處必會橫加阻攔。故此先生如欲遷居夷州,當先喬裝潛行,不令袁本初知曉。至于先生留于此間的典籍之物,等先生離此之後另著他人送至連雲,數月之後再隨船隊運往夷州也就是了。袁本初逼迫先生本就為圖虛名,難道在先生走後,還會如暴君秦始皇一般泄憤于先生藏卷,以至于徒惹天下士子罵名?」

鄭玄表示贊同的連連點頭︰「不錯不錯,思歸想得比老夫要周到多了。」其實真論逃難,鄭玄也是個行家里手,一生之中逃難的次數可真不在少數。

但在這時,徐哲卻又從背上取下了置物用的竹筒,打開之後將里面的東西交給了鄭玄道︰「這是我家郡主李雪李紫炫著小人交給先生過目之物。」

鄭玄好奇的接過來,當時雙眼就有些發直︰「這、這是……蔡倫紙?」

徐哲道︰「不止如此。郡主具言,請先生細看紙上書文。」

李雪讓船隊帶過來的紙一共是九張,上面也都有字樣。不過鄭玄畢竟年紀大了,眼神不怎麼好,看了半天沒看出什麼來,遲疑著問道︰「九卷之上全是一樣的《滄海賦》,並未有何出奇之處……」

徐哲笑道︰「請先生仔細的對比一下紙上的字樣。」

鄭玄聞言便試著檢視字樣,很快就發現九張紙上的字樣幾乎完全都一模一樣,一時間大驚道︰「是何人竟然能將字體寫得如此工整如一?即便是對字拓寫臨摹,也難有此工整!」

徐哲搖了搖頭︰「此非拓寫臨摹。此乃郡主所創之術,名為‘印刷’。究竟是何技藝,小人因一直在許都侍奉主公,卻也不得而知。但依郡主傳言,此術若成,一日之間便可成書千冊萬冊,且既無抄寫之勞,亦無校驗之苦。而先生注釋經卷多年,不知有多少經學當流傳于世。若得先生到夷州指正典籍,再將成卷編印成書運返中原,又何愁經卷難以流傳于世?」

鄭玄只覺得耳朵一陣陣的刺痛。老實說,他看到紙的時候就已經呆了。早先鄭玄是見過紙的,也自然明白紙這玩意兒的價值。但後來由于腐朽的朝政與戰亂的破壞,造紙作坊幾乎再也看不到,搞得文化的載體又倒回去使用竹簡,鄭玄也覺得太可惜了。之後鄭玄有試著找尋到了造紙的方法,但以他的條件又哪里能搞得起造紙作坊?現在突然看到有人把紙送到他的面前,鄭玄可就有些穩不住了。另外嘛……

「你剛才說什麼?此‘印刷’一術若成,一日之間便可成書千冊萬冊?」

徐哲也有點猶豫與不信,他小時候看書還都是得自個兒去抄,加上一直沒去夷州,又哪里知道李雪那里的東西是真是假?不過本著某種思想,徐哲還是點了點頭道︰「小人亦不知此事真偽,但郡主聰慧過人,舊在連雲之時就多有奇思妙想,連雲百姓亦深得其便。故此小人料想郡主此言不應有虛。」

鄭玄這會兒可真是坐不住了。寫書的人,都希望自己寫出來的東西有人看,而且越多越好,而越是知名文人、老學究,這種心態就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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