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皇宮。
隨風偷偷地塞給皇帝一張小紙條,皇帝大驚失色。良久,他平靜道,「叫段飛去漯河附近……在暗處等著,若找不到她,就不用回來了。」一臉陰鷙冷酷。
我與秦祭在漯河山呆了好一段時間。我們一邊躲暗叉等人,一邊找出路。這貓捉老鼠的游戲雖有趣,卻危機重重,也折騰人。好在秦祭的傷恢復得快,並無大礙,故我們行動起來頗為得心應手。
這幾天,我們雖狼狽,卻覺得莫名幸福。那種相互依偎的默契令我們靠得更近,彼此眼中的堅韌與柔情溫暖著對方,濃郁得化不開。我亦明白,這一刻,我們的心是合並在一起的,最誠摯的愛戀。
這日,秦祭突然正色道,「還走一個時辰左右就能出漯河山。」
我一喜,但轉瞬卻有些失落起來,我倒還真希望就呆在這深山老林里終老一生算了,免得一出去又得勾心斗角。秦祭見我有些異常,柔聲道,「怎麼了?」
我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沒什麼。」許是想著這頭,突然腳底一滑,站不穩腳,順勢滾了下去。秦祭敏捷地抓住我,卻還是晚了一步,我們順著斜坡滾了下去。
直到好半會兒,秦祭重重地壓在了我的身上。我一陣哆嗦,疼得齜牙咧嘴。就在我準備一手推開他時,卻突然怔住,我這才驚覺到我們的姿勢非常曖昧。他把我禁錮在身下,那雙漆黑的眸子深深地凝視我。他突然低下頭,吻我。他的動作輕柔小心,帶著濃烈的痴迷愛戀。
那一瞬,我的心底一咯 ,一陣心悸。而就在他索取我的溫柔時,我突然發現了異常。我只覺得黑玉鐲子突然變得異常灼熱滾燙起來。那種詭譎的熱流仿若是燒熱的烙鐵燙在肌膚上,令我疼痛難堪。我不安地扭動著身子,模了模它,竟意外地發現它正閃動著一絲亮光。我怔住,轉瞬,我突然驚喜不已,唏噓道,「解開了,解開了。」
秦祭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疑惑道,「什麼解開了?」
我懶得理他,突然將他按倒地上,迅速解開他的衣襟,把右手心放到他心口上的五點芒星上。就在那一瞬,我與秦祭只覺得心底同時流過了一片暖流。我們都望著對方,笑了。那抹笑容里包含著太多的意義。
突然,黑玉鐲子發出了金色的光芒。那光芒映染著我們的臉龐,將我們包圍,竟顯得異常溫暖。我與秦祭都望著對方,目中露出一抹眷戀的溫柔,那種只有情人之間才有的溫柔。我總算明白了其中的意義。是呵,只有我們相愛,同心合一,才能喚醒它。
直到許久之時,那抹光芒漸漸暗淡下去,可鐲子身上竟出現了幾個小字。我驚異道,「五點芒星,扭乾坤。墨宮?」當我把這些字讀出來後,鐲子就恢復了平靜,剛才的一切仿若夢幻般,虛渺得不真實。我唏噓道,「這是何意?」秦祭細細咀嚼其中之意,突然高深莫測地笑了。我驚道,「你明白了麼?」
秦祭點了點頭,正色道,「我要去一趟墨宮。」
我微微皺眉,「墨宮?」
秦祭點頭道,「是宣寅與北渭邊界的一個小鎮。」
我憂慮道,「那你要小心些。」
秦祭吻了吻我,突然正色道,「我們現在就出去,得快。」
我點了點頭,他趕緊扶我起身,便繼續趕路。待差不多走了一個多時辰後,我們終于安全地離開了漯河山。秦祭又趕緊帶著我去找附近如意齋的秘密接頭處。他安排了兩人護送我進卿州城,自己準備去一趟墨宮。我叮囑道,「小心些。」
秦祭點了點頭,在我的額角印下一吻,「你也要小心些。」
我們相視一笑,心中一片柔情。待我與他分頭行動後,我被秘密送往卿州城。但要命的是,我的行蹤竟然被甯王爺的人察覺了,他們一路追殺。我們在城門外逃竄,護送我的人拼死相助,最後不幸慘遭挫殺。
我躲在草叢里,盡量把身子縮小。我恨不得就把自己變成一只大頭螞蟻。不禁暗自一嘆,心道,甯王爺,若我能活下去,我定然會加倍償還。突然,一柄劍抵在了我的脖子上。我抬起頭來,暗道,吾命休矣。那人得意地盯著我,準備一刀斃命……但轉瞬,他卻莫名其妙地向我倒了下來。我趕緊躲開,怔住,段飛?他冷酷地看了我一眼,淡淡道,「跟我走。」
我一喜,轉瞬心念一動,正色道,「你給我帶個信給皇上。」段飛一怔,我又道,「你只需告訴他‘釋懷’二字便是。」段飛點了點頭,便不出聲了。
我被安全地護送回鳳儀樓,楊姜一看到我就把我痛罵了一通。我哭笑不得,也沒把那些驚心動魄的經過說給他听,免得他虛驚一場。不過,我的內心一片溫暖,他把我當成小妹來喝斥,這是關懷。
我回到鳳儀樓的消息甯王爺已知道,他淡淡道,「這茉夫人的命倒硬得很。」
卿魏道,「王爺有何打算?」
甯王爺垂下眼瞼。暗道,她既然已回鳳儀樓,若我還明目張膽地對付她,定然會惹怒她,到時也不知她會做出什麼舉動來。反正事已至此,我又何必太計較?甯王爺突然盯著卿魏,狡詐道,「有何打算?這中間難道有發生過什麼事麼?」
卿魏一怔,諂媚道,「王爺果然高明。」一臉欽佩之意。頓了頓又突然道,「屬下得知,這紅蓮館已秘密駐入卿州多時,不知王爺有何打算?」
甯王爺淡淡道,「本王沒有理由去得罪北渭的人,這些臭事就讓如意齋去做罷。」
卿魏一臉討好,「王爺英明。」
鳳儀樓。
我趴在桌子上,想著如何應對這種特殊的關系。如今甯王爺已動了殺機,我不能坐以待斃。我暗自思索,只要我一回鳳儀樓,甯王爺就不敢動手。當然,若我沒猜錯的話,他定然會裝傻罷。不禁暗自一嘲,好一只奸詐的老狐狸。不過我也自知理虧,我既然已投靠他,卻還與秦祭攪合在一起,確實不妥。
于是,這場鬧劇就這麼被我們裝傻忽悠過去了。也不知該感謝甯王爺還是恨他,若不是他的追殺,我與秦祭之間就不會如此貼心。一想到秦祭,我的心中一片柔軟。不禁暗自一笑,這可能就是所謂的冤家了罷。
自從我回到鳳儀樓後,我的臉上泛著異樣的光芒。我不但愛吹口哨,說話的語氣也大咧起來,心情明顯開朗。這令四兒疑惑不已,她好奇道,「夫人,你踫到什麼喜事了?」
我捏了捏她的鼻子,故作高深莫測道,「天機不可泄漏。」
四兒撅嘴道,「看把你美得,都不知東南西北了。」
我嫣然一笑,只要一想到秦祭,我的心情就飛揚起來,似乎連整個鳳儀樓的煩心事都變得可愛得多了。而我這段時間的變化令無傾警覺起來。他一臉陰霾,狡猾地支開小如,偷偷地進了甯王府。
甯王府。
無傾優雅地坐在椅子上,旁邊的卿魏恭敬地卑躬屈膝。只要無傾不說話,卿魏就覺得緊張,他面對甯王爺時都不曾有過這種感覺。良久,無傾淡淡道,「你們為何要追殺茉夫人?」
卿魏冷汗淋灕,小心道,「少爺覺得不妥麼?」
無傾突然盯著他,那雙漆黑的眸子里閃爍著陰霾,「愚蠢。」一臉暴戾。卿魏被嚇得不輕,訥訥地說不出話來。不一會兒,甯王爺回來了,見到無傾笑道,「傾兒有事麼?」
無傾冷冷地盯著他,淡淡道,「你為何要追殺茉夫人?」
甯王爺一怔,似乎沒料到他是這種語氣,微微惱怒道,「這是本王的事,與你何干?」
無傾冷笑,沉聲道,「說得好,那以後就不用來找我了。」說著甩袖而去。
甯王爺急道,「傾兒……」一臉黯然。
無傾頓住,回過頭,神色平靜淡然,「你壞了大事。」一臉輕蔑。
甯王爺大驚,不解道,「傾兒這話是何意?」
無傾淡淡道,「你可忘記了決塵子當初的話了麼?」
甯王爺道,「你的意思是……」
無傾沉聲道,「那個秘密恐怕已被他們解開了罷。」
甯王爺驚道,「傾兒何出此言?」
無傾懶懶道,「當初決塵子曾說過,那鐲子的秘密只有茉夫人才能解開。如果她動情……這秦祭是先皇的人,而茉夫人身上的黑玉鐲子也是先皇的東西。再加之,這幾日茉夫人的神情甚是欣喜……這些,就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她動情了。你們的追殺無疑給他們制造了機會。若不然,這幾日秦祭又到哪兒去了?」
甯王爺驚駭不已,冷汗淋灕,唏噓道,「傾兒如何看待此事?」
無傾淡淡道,「挑撥離間。」
甯王爺怔了怔,訥訥道,「讓傾兒費心了。」無傾垂下眼瞼,徑自離去。甯王爺望著他的背影,突然道,「傾兒,小心身體。」
無傾頓住,唇角露出一抹冷酷譏削的嘲諷,一臉鄙夷之色。待他回到住所後,他半躺在椅子上,一臉疲憊。旁邊的鐵甲李柔聲道,「公子又何必如此。」
無傾睜開眼,望著他,那雙黑眸清澈得令人心悸。良久,他垂下眼瞼,「他畢竟是我父親。」
鐵甲李嘆道,「我倒希望公子能遠走高飛。」
無傾怔了怔,無奈道,「你以為我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一臉苦澀難堪。
鐵甲李不出聲了。良久,他不滿道,「他如此待你,公子又何必……」
無傾抬了抬手,淡淡道,「但我卻是他養大的,不是麼?」一臉冷酷的譏削諷刺之意。
鐵甲李無奈一聲輕嘆,無奈道,「公子宅心仁厚,只希望王爺能明白公子的苦心。」
無傾閉上眼,淡淡道,「我累了,你先下去罷。」待鐵甲李退下後,他突然雙手捂住臉,從椅子上滑落下去。他蜷縮在地上,一絲鮮血沁出,顫抖地擦了擦嘴角,眸中渲染著悲愴之色。他突然緊緊地捂住胸口,一臉痛苦不堪,仿佛在承受著某種巨大的痛苦般,脆弱得令人心疼。
良久,他狼狽地從懷中模出一粒藥丸,迅速吞了下去。緩緩地閉上眼,呼吸漸漸平穩下來,卻突然暈厥了過去,手上殘留的血跡腥紅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