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女梟 五十,誓不為人

作者 ︰ 十三兒

天地間,突然寂靜下來。無傾的指尖微微顫抖,他緩緩地站起身,眷戀地望著我,支離破碎。天邊,突然掃來一縷微風。它輕撫著他脆弱的發絲,溫柔的容顏,最後,化為他唇邊的那抹微笑,帶著不舍的留戀。我默默地走到他的面前,抬起頭,望著他。他的容顏,落入我深幽的眸子里,刻入了我的靈魂。他低下頭,溫柔地捧起我的臉,吻住了我的唇。他的吻,炙熱而滾燙,帶著莫名的疼惜;他的吻,溫柔而纏綿,帶著不舍的眷戀;他的吻,是他的離別,最後的留戀與撕心肺裂的哀求和難以舍棄的決裂。

醉了,碎了,融化了。我在他的溫柔里徹底地淹沒。突然,一滴淚,落在我的臉頰上,炙熱滾燙,灼傷了我的敏感。我睜開眼來,望著他,那是一雙怎樣的眸子呵。我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敏感道,「無傾,你告訴我,誰來過這里?誰來過這里?」我望著他,突然明白了他的柔情,他的不舍,他的痴傻眷戀都宣布著什麼。無傾不說話,只是溫柔地將我擁入懷。我突然掙扎,奮力掙扎,「秋兒,秋兒呢?他在哪里?他在哪里?」我一把推開他,驚顫道,「秋兒怎麼了?他怎麼了?」

無傾仰起頭,閉上眼,喃喃道,「他……死了。」

那一刻,我渾身一震,死了?他死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突然瘋了似的一巴掌甩到他的臉上,淒厲道,「甯無傾,你混蛋,你混蛋……」

那聲清脆,在空氣中渲染開來,帶著說不出的掙扎苦楚。我無力地跌坐到地上,眼睜睜地望著手指,喃喃道,「秋兒,秋兒,我的孩子……」我閉上眼,淚流滿面。我的孩兒,我又該如何面對楊姜,該如何交待?我痛苦地捂住臉龐,我該死,我該死。

寂靜,一片空寂。良久,我木然道,「你走罷,走罷。」無傾垂下眼瞼,默默地走了。他走了,就這樣不聲不響地走了……

我突然扭過頭,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死死地咬住唇,握緊了拳頭。就在他快要消失在我的視線時,我突然淒厲道,「甯無傾,你混蛋,你給老娘站住。」我望著他的背影落淚了,他竟走了?他為何不向我解釋?為何就這樣不聲不響地走了?

無傾渾身一顫,他緩緩地轉過身,默默地望著我,那雙破碎的眸子里布滿著血絲,一絲清淚從他的眼底滑落。他落淚了。

我閉上眼,已明白一切都已經晚了。我哭了,我知道我哭的樣子很丑,可我不管。他走了,他就要走了。我突然像潑婦似的沖過去,又甩了他一巴掌,恨聲道,「你為何要走?秦祭來過,他來過對不對?你說,你說話……」

無傾低垂著頭,喃喃道,「對不起……」

我突然盯著他,顫聲道,「他給你吃了什麼?你吐出來,你給我吐出來。」

無傾突然一把抱緊我,傷痛道,「茉兒,對不起……」

我掙扎,苦苦地掙扎,我在他的懷中反抗。可他死死地抱緊我,絕不松手。我抓他,咬他,踢他,泣聲道,「甯無傾,我恨你,我恨你。你為何要答應他?為何?」我一臉傷痛絕望。

無傾緊緊地抱住我,顫聲道,「茉兒,對不起。可茉兒,我怎能放棄甯王爺?他是我的父親,我怎能棄他于不顧?」我抬起頭,望著他那張酸楚的臉龐,落淚道,「可我呢?你可曾想過我的感受?無傾,你曾說過會好好疼惜我,愛護我,守護我,絕不傷害我的。可你忘了麼?忘記了我們的誓言了麼?你怎能如此,如此傷害我,如此狠心絕情……」我在他的懷中哭泣,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無傾呵,我不顧一切深愛的男子,可他不屬于我,亦永遠都不會屬于我。

等我喊累了,掙扎累了時,我突然平靜了下來。我依偎在他的懷里,沉默了。無傾依然緊緊地抱住我,不說話,也無話可說。良久,我抬起頭,望著他,撫模他紅腫的臉龐。我望著他的眸子,一絲清淚滑落,「傻瓜,你這個傻瓜。我是你的知己,我又怎會不明白你心底的苦?只是,我恨,恨你選擇他,離棄我。你明白麼?明白我的痛苦麼?」

無傾靜靜地望著我,嘶啞道,「茉兒,你懂我,體貼我,我亦不願放開你,舍不得松手。可我的奢求,我的無可奈何,卻傷到了你,對不起,茉兒,對不起。」

我垂下眼瞼,不出聲了。這結果,我早已料到。只是我不甘,不願,仍然還要苦苦掙扎。可現在,他的抉擇,我又還能挽留麼?不能了,永遠都不能了。事已至此,我的哀求,我的怨憎,蒼白得無力。我突然轉身,背對著他,閉上眼。可笑呵,笑我夏茉兒的傻。我竟與甯王爺去爭奪他的愛。他們之間的父子情,又是怎樣的深沉呵。可我不能哭,不能再哭了。我突然擦了擦臉,面對著他,笑了,那張素淨的臉龐上展現出最純淨柔美的笑來,我輕聲道,「我們共同來彈奏那首《心誓》,如何?」

無傾怔怔地望著我,淺淺地笑了,「好。」那抹溫柔,在他的眼底融化。可他的溫柔,卻緩緩地割裂了我的心髒,那汩汩流淌著的鮮血,在我深邃的黑眸里掩埋。

我默默地站在灰色的天空下,望著那即將拉開帷幕的黑夜,痴迷。這傍晚,將在他最後的回眸里消逝,永久地消失。我突然望著他,望著他那張蒼白脆弱的容顏,痴了,傻了。我多想對他說,無傾,別走好麼?我多想對他說,無傾,其實我很懦弱,並不如外表般堅強,我的堅韌強悍都是偽裝的,你難道就看不出麼?我多想對他說,無傾,若你走了,我該怎麼辦?沒有你的支撐,我又該如何走下去?我多想對他說……

我突然偏過頭,心口一墜,堵得說不出話來。無傾抬起頭,望著我,柔聲道,「茉兒,準備好了麼?」我慌亂地點了點頭,不讓眼淚落出來。我痴痴地望著他,無傾,你怎這般殘酷,竟要我眼睜睜地看著你在黑夜中掙扎,眼睜睜地看著你慢慢地死去……

琴聲,撕裂了這短暫的寂靜。那曾經的山盟海誓,那曾經的不離不棄,都被這抹琴音撕裂了,煙消雲散。我痴傻地望著他,開始輕聲哼唱……

在那條古老的煙雨巷,我站在天青色的夢境里,獨自仰望

當筆,落入你轉世的回眸,我的伏筆,只為遇見你而埋

當歲月的傷害洗去我曾經的滄桑時,我轉身你回眸

驀然回首,轉瞬的溫柔埋藏在你的深瞳

你笑了,恰似故人來的柔情,溫暖而熟悉

淚,在風中飄散,化為點點誓約,兩顆心,痴纏一片永相伴

傾相望,共白頭

當愛融入心房,不悔不棄痴愛一場又何妨

當諾言已成往事,歲月的容顏嘲笑我的呆傻

枕上那絲雪白嘲笑我的痴狂

傾相望,共白頭……

我仰起頭,閉上眼,小心翼翼。我怕,我怕我又會落淚。可無傾,不是這樣的,這首歌不是這樣的。它不是美好的麼?它是我的希望,是我的幸福,可它為何,為何變得如此心酸苦澀?我握緊了拳頭,固執地不讓眼淚流出。我告訴自己,夏茉兒,堅強點,不準哭,你哭的樣子好丑。你不是愛臭美麼,怎能在他的面前如此狼狽?可我止不住,止不住憂傷,止不住他離別的悲痛。可我要笑,微笑,因為他說過我很美的。是的,我要笑,笑給他看,哪怕最後一刻,我也要陪著他走下去。我突然抬起頭,望著無傾,笑了,溫柔纏綿。那抹笑,落入他的眼底,在他的心底生根。

黑夜,徹底地覆蓋了整個世界。這首《心誓》刻入了我的靈魂,永世不忘。可永世又如何?我最終留不住他,抓不住他。我突然開始回憶。那一刻,我與他之間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無傾,他第一次出現在我的面前時,似曾相識;無傾,當我煩惱時,他總會想法子逗我開懷;無傾,他告訴我,要像蚯蚓那樣能屈能伸;無傾,他告訴我不要作踐自己,要好好地愛惜自己;無傾,在我最難過的時候,他總會出現在我的面前,輕聲安慰我,鼓勵我;無傾,他為我而落淚,為我自殘,不顧一切地與甯王爺決裂;無傾,他的溫柔,他的體貼,撫平了我心底深處的創傷。可無傾,往後,若沒有你,誰還能懂我?體貼我?呵護我?可無傾,我又怎舍得放你走?眼睜睜地看著你在生命的邊緣上掙扎,離去?

天地間,突然寂靜下來。黑暗中,我們都看不清對方。我緩緩地低下頭,不讓自己哭出聲來。我狠狠地捏自己的手臂,夏茉兒,你怎變得如此愛哭了?我突然抹了把臉,強顏道,「無傾,我們成親好不好?」無傾渾身一顫,訥訥地說不出話來。我緩緩地向他走去,握住他的手,柔聲道,「你可莫要忘了,你答應過要娶我的,你不能耍賴。」

無傾閉上眼,輕顫道,「好,我們成親。茉兒,我唯一的妻,唯一的妻。」他吻了吻我的額頭,憂傷得淚流滿面。我仰起頭,望著他,突然伸手捏他的臉,笑道,「傻瓜,你哭的樣子比我還丑……」我在笑,可心酸苦澀,可我一定要笑,不管我笑得多丑,多難看。無傾突然狠狠地將我擁入懷,把臉藏在我的頸項里,泣聲道,「哪有……」

一絲絕望的甜膩緩緩地流入我的心房。無傾,他穿喜服的樣子一定美極了。無傾,他一定會是一個好丈夫,一個懂得體貼我,關心我,呵護我的好丈夫。可無傾,你為何這般殘酷,連讓我奢求明天的機會都不給我。

沒有紅燭,沒有司儀,沒有鑼鼓鞭炮,沒有親朋好友,亦沒有新房。可有喜服,我早已準備好了的喜服。我靜靜地坐在銅鏡旁,默默地望著鏡中的自己,笑了。那剪裁貼身的喜服令我顯得異常嫵媚妖嬈,美艷。看呵,那美麗的新娘,是怎樣的幸福呵。是的,是幸福,無傾,能做你的妻,我真的很幸福……可為何我竟心酸地落淚了。不哭,不要哭。夏茉兒,你要笑,笑給他看,告訴他,你知足了,知足了。我閉上眼,慌亂地擦去淚痕。良久,我緩緩地起身,走到門口,渾身一顫。無傾靜靜地望著我,那身刺目的鮮紅映染著他的絕代風華。他溫柔地握住我的手,輕嘆道,「茉兒,我最美麗的新娘,懂我的妻。」我怔怔地望著他,那聲‘懂我的妻’令我心酸落淚。無傾見我哭了,慌忙道,「茉兒,別哭,你難道不願嫁我麼。」

我低下頭,苦澀難堪,突然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去去去,哪有女子嫁人會笑的道理?」頓了頓又道,「你都還沒有給我下聘禮……」

無傾一怔,聘禮?一時懵了。他突然道,「你等等。」說著就跑了。下一瞬,他突然找來了一把刀子,割斷一縷青絲,慎重地放到我的手中,狡黠道,「身體發膚乃受之于父母,不可損傷,可今日,這縷青絲,是你我成婚的見證,結發夫妻。」

我怔怔地望著那縷青絲,溫柔地把它放入衣衫中。無傾呵無傾,你這小子,頭腦果然轉得快,枉我故意刁難你。可我就要欺負你,狠狠地欺負你,這是我唯一的機會,你給我的最後一次。無傾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我的神色,認真道,「你還有要求麼?」

我突然認真地考慮了陣,正兒八經道,「有。」

無傾一怔,緊張道,「你說。」

我盯著他,突然挽起衣袖,叉腰道,「成婚後,我說一你不能說二,我往東你不能往西。」

無傾一臉郁悶地盯著我,訥訥道,「萬一東邊是火坑呢?」

我一怔,瞪著他道,「那你也得去。」頓了頓又道,「這叫有難同當,同甘共苦。」一副蠻不講理的嘴臉,十足的欺弱怕強的惡婦模樣。

無傾搔了搔頭,喃喃道,「有道理,有道理。」

我望著他示弱的臉龐,心底仿佛吃了苦膽似的,苦澀難堪。甯無傾,我就要欺負你,我就要欺負你,我夏茉兒就這般蠻橫無理。可是我,可是我想哭,想哭。我突然輕撫他腫起的臉龐,愧疚道,「對不起,無傾,我不該如此任性,不可理喻。」

無傾捉住我的手,輕吻我的額頭,柔聲道,「我的小姑女乃女乃,那你現在願意嫁給我了麼?」

我垂下眼瞼,把頭埋入他的胸膛,突然大聲道,「我願意,我願意。我夏茉兒死也要嫁給甯無傾,絕不後悔,不後悔。」我仰起頭,望著他,心酸得淚流滿面。無傾吻住我,那樣脆弱無助,那樣小心翼翼,那樣眷戀不舍。可他,已經松開了,已經放手了。直到許久之時,他松開我,突然抬起頭,欣喜道,「茉兒,你看,竟有星星。」

我仰起頭,痴痴地望著它們,喃喃道,「可為何它們竟只有幾顆?」

無傾低下頭,揉了揉我的發,輕聲道,「傻瓜。」

我突然抓住他的手,任性道,「你曾說過,要陪我數盡一輩子的群星。」我就這樣傻呼呼地拖著他非要他陪著我數那幾顆寥寥無幾的星宿。它們只有幾顆而已,可我不甘心,仍然像大傻妞兒似的欺騙自己。無傾,我以為,只要我們一直數下去,你就不會走了,不會離開我了。無傾,我以為,只要我一直纏著你,一直叨擾你,你就不會閉上眼楮,靜靜地離去。無傾,我以為……

我們靜靜地坐在鳳儀樓的後院,仰望著黑壓壓的天空。天,很冷,這夜,冷得我似要窒息。良久,無傾突然捂住胸口,一臉蒼白。一絲血,從

他的唇角沁出,他趕緊慌亂地擦淨它,裝作若無其事。我突然打了個噴嚏,無傾趕緊將我擁入懷,輕聲道,「茉兒,冷麼?」我抬起頭,望著他,眸中閃爍著疼惜的憂傷。我突然伸出手擦去他唇角的血跡,流淚道,「疼麼,無傾,痛麼?你一定很疼,一定很疼的。」

無傾緊緊地擁著我,強忍著心口的絞痛,強顏道,「不疼,藥效還沒有發作,不疼的。」

我閉上眼,他的偽裝,蒼白得脆弱。我突然坐起身,柔聲道,「你累了麼?」頓了頓又道,「你躺下罷,把頭枕在我的腿上,陪我胡扯,可好?」無傾順從地躺下,把頭枕在我的腿上,閉上眼,一臉虛弱。我低下頭,望著他孱弱的臉龐,不敢落淚。良久,他突然睜開眼,望著我,顫聲道,「茉兒,你要帶我走,帶我離開這里,好麼?」他的聲音孱弱,充滿著乞求,那種絕望的乞求。

我咬了咬唇,點頭道,「我們一起走,一起離開這里,然後重新開始。」

無傾閉上眼,緊握住我的手,小聲道,「好,再也不回來了。」我偏過頭,怕眼淚落到他的臉上,灼傷他的心。

夜,孤獨,冷冽。這初冬的夜,竟如此漫長寒冷。直到大半夜時,無傾的手突然冰涼起來。我痴痴地望著他,突然慌亂地將他擁入懷里,驚惶地揉搓著他的手,他的身子。我無聲地哭了,我已明白,他即將離去,永遠地離開我。無傾突然睜開眼,瞳孔潰散,那雙支離破碎的眸子里寫滿了眷戀的不舍。他握住我的手,很用力,他虛弱道,「茉兒,你可要記得,一定要帶我走,別忘了。」

我落淚道,「我記得,我記得。」他望著我,痴痴地笑了。那抹脆弱的笑靨啃噬著我的心髒,好痛,好痛。可我不能說出來,不能對他說出來,我怕他難過,怕他難過。他突然虛弱地閉上眼,喃喃道,「冷,好冷……」

我驚慌失措,語無倫次道,「我去拿被子,我去拿被子。」

無傾一把抓住我,垂死掙扎道,「別,茉兒,不要走,別走……不要走……有你在,我就不會覺得冷。有你在,我就不會……覺得孤伶伶的……」他虛弱地望著我,輕聲呢喃,「不要走,我要看著你,我要一直看著你……」他的眸子支離破碎,充斥著說不出的疼痛。他的容顏脆弱憂傷,帶著說不出的眷戀。我淚流滿面道,「好,好,我不走,我不走。我陪你說話,陪你說話。」我慌亂地擦干淚水,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我突然道,「無傾,你還記得我們曾說過要在哪里蓋一座房子麼?」

他小心翼翼地望著我,「湖邊?」

我點頭道,「我決定了,不在院子里種青蔥白菜了。我要種花草,按你的意思種滿含羞草,百合,丁香。」

無傾緩緩地笑了,輕聲道,「那你以後要听我的……」

我點頭,拼命地點頭,泣聲道,「我听你的,什麼都听你的。」

他沉默了陣,突然虛弱道,「傻丫頭,你的脾氣一定要收斂點……笨丫頭,我知道你的強悍都是裝的,紙老虎而已。」

我反駁道,「你才是紙老虎。」

無傾淡淡地笑了,「你剛不是說要听我的麼?」頓了頓又道,「茉兒,你的殺氣太重,若不到萬不得已時,不要輕易傷人,好麼?」我低下頭,把臉貼在他的臉上,泣聲道,「無傾,你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我保證,我以後都听你的,你說一,我不說二,你往東,我絕不往西……可如果你走了,誰來為我蓋房子?如果你走了,誰來為我解悶,安慰我?如果你走了,我該怎麼辦……」

無傾伸手撫模我的臉,竟幽默道,「傻瓜,可我看到……閻王在叫我了,他急著要我陪他下棋,你說我該怎麼辦……」

我又哭又笑,恨聲道,「一棒敲死他。」

無傾無力地搖了搖頭,喃喃道,「殺氣又來了。」頓了頓又道,「茉兒,要微笑。就算我死了,你也要笑著活下去,知道麼?」我搖頭,拼命地搖頭。他突然睜開眼,望著我,不舍道,「若你活得痛苦,我會不安寧的。」

我閉上眼,嘶啞道,「那你就不要走。」我的淚,滴到他的臉上,灼傷了他的心。他垂下眼瞼,唇角蕩開了一抹淒然的笑靨。他落淚了,憂傷道,「茉兒,我不想死,不想死。我舍不得,舍不得你,我不想放開你,不願放手……」他望著我,那雙支離破碎的眸子痴痴地望著我,似要將我刻入他的骨子里。他突然輕微地咳嗽,唇角沁出一絲鮮血來。我咬緊唇,淚流滿面,狠狠地擁緊他,心髒仿佛被戳裂般難受,痛得我生不如死。

良久,無傾突然渾身冰涼,身體已沒有絲毫溫度。他閉上眼,輕聲呢喃,「茉兒,一定要……要帶我走……」我點頭,已泣不成聲。他突然掙扎地睜開眼,眷戀道,「茉兒,讓我……再看你一眼……再看你一眼……」他伸手想最後一次撫模我的容顏,卻緩緩地滑落。那最後一次的溫柔,眷戀地纏繞在他的指尖上,蒼白得脆弱。他閉上眼,那張孱弱的容顏上遺留著不舍的疼痛和無可奈何的悲傷吶喊,眼角那絲淚痕緩緩地滑落到我的手背上,深深地刺穿了我的胸口,再也無法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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