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親王利用我作籌碼,順利出了雁門府。許是外面的百姓都跑去纏顧將軍去了,這邊的退路竟異常順利。
待我們出了雁門府後,龔親王靈機一動,兵分幾路,打幌子擾亂他們的追擊。兩百來人分成了幾個小隊各自散去,如此一來,皇帝定然難以捉模追擊。
這招疑兵之計果真令皇帝困惑,一時陷入了僵局。旁邊的古樂靈機一動,唏噓道,「皇上,莫不如先把顧將軍拿下再說。」
皇帝點頭,命御林軍速去圍攻顧將軍。而隨風則帶領小隊人馬封鎖濱城的幾個要塞出口,以便阻止龔親王逃月兌。
北渭大軍雖被亂民擾亂,卻依舊訓練有素,怎奈近日征戰,故各自都有所疲乏。而今眼見宣寅唾手可得,卻出現這樣的偏差,故些許將士很是煩躁。而宣寅殘余將士與他們恰恰相反,絕地逢生令他們士氣高漲。魏臣宣與馬義殺得更是痛快淋灕,二人背靠背,生死相依,滿面血污,卻仍舊飛揚跋扈。魏臣宣叫囂道,「格老子的,來一殺一,來二殺雙。」
身後的馬義熱血沸騰道,「好一個殺雙,把北渭小賊打回老家去……」
花滿樓正在助白慕月兌險,而小君子與萬花筒竟像偷情的小夫妻似的,拉著手東躲西藏。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仿若過街老鼠,頗為狼狽。對此萬花筒深有感觸,直言下輩子打死他也不學醫,改學武,小命要緊。
此時,已近深夜;此時,濱城內一片血腥狼藉;此時,天空突然開始下雨。那星星點點的冬雨似乎也受不了人們的屠殺,意欲沖刷掉人們手上的血污。
沒過多久,雨淅淅瀝瀝,越來越大,屋檐已經開始滴水。皇帝怔怔地望著黑夜中的雨,喃喃道,「還沒找到麼?」
旁邊的古樂搖頭,唏噓道,「皇上,龍體要緊。」
皇帝一臉憂慮之色,這時,雨中突然出現一道人影,正是秦祭。他的臉蒼白,身軀僵硬,卻依舊挺拔,似乎不願被雨折服。眾人見到秦祭,都不禁驚呼道,「王爺……」
秦祭默默地走到皇帝的面前,嘶啞道,「她呢?」
皇帝渾身一顫,背脊微微僵硬,木訥道,「被龔親王劫走了。」
秦祭冷冷地盯著他,眸子里閃動著不知明的情緒。他木然地轉身離去,消失在雨霧里。皇帝怔怔地望著那抹孤獨寂寥的背影,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落寞狼狽的秦祭。生平第一次他竟覺得秦祭是可怕的。他的身體里似乎藏匿著說不出的柔韌剛毅,那種不屈膝的頑強令他驚懾。他所承受的屈辱皇帝都清楚,可秦祭依舊懦弱地重新站了起來。他不知道他重新站起來的背後是誰在支撐他,可他終究願意重新站立,終究沒有因侮辱而被打垮,終究有勇氣重新找回尊嚴。
突然,天空中劃過一道閃電,緊接著雷聲炸裂。我被龔親王挾持到出濱城的一處小山坳里,前面不遠處就是出濱城的要塞。一路的三十多人一身狼狽,衣衫全被雨水浸透,我背脊上的傷口早已痛得麻木,只覺得渾身發冷。這本已是初冬,夜里自然寒冷徹骨,再加上冰冷的雨水澆在身上,哆嗦得猶如秋末的落葉。其中一人突然道,「王爺,不如把此人就地解決,也好省得麻煩。」
龔親王瞪了他一眼,惱怒道,「找死,倘若遇到追兵,你我又當如何抵擋?」一臉陰鷙。這就是他的英明之處。當時他下手刺我兩刀的力道都拿捏得恰到好處,倘若把我弄成重傷,再帶著我豈不是累贅?
一干人等都煩躁地望著這暴雨,懊惱不已。待稍歇陣兒後,一行人又拖著我前行。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水窪中,狼狽不已,不禁無力地抹了抹臉頰上的雨水,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竟感嘆起來。想不到我也竟死得如此慘烈,倘若白慕找到我入殮時一定得把我弄干淨才是……
這世上的很多事都很奇妙。許是老天爺故意庇佑,我竟突然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那是我熟悉的氣息,只有在惡狼身上才會散發出那種窒息的奪人心魄。我微微蹙眉,內心突然一陣緊張,因為那抹氣息竟讓我想起了當初聶小刀侵犯我,秦祭出現時的冷冽。那是野獸所散發出來的致命絕殺。
我的每根神經突然都繃緊了,內心一陣惶恐。我的直覺告訴我,秦祭就在附近,而且他的獸性已經完全被激發出來。那是秦老爺從小將他丟入野獸中廝殺所產生的陰影,而那種陰影一旦被逼迫出來,定會令他失去理智,變成猛獸。
雨,瘋了似的澆了下來。由于天黑,路面不平,地勢又模糊不清,我突然一腳踩進了坑兒里。這一陷阱令我站不穩腳,有意月兌離他們,趁機豁出性命滾了出去。許是我活該倒霉,這一滾竟順著斜坡滾了下去
,只覺得背脊被尖銳的石子磕得生疼,滿口的泥漿,整個腦子都成了漿糊。
一陣天昏地轉,我的頭撞倒石頭上,兩眼一翻,要命的是還沒有暈過去。我張了張嘴,咽了好大一口泥漿,卻不敢出聲。上面的龔親王驚道,「快下去看看。」
我一動也不動地躺在那里,任雨水沖刷在我的臉上,像冰雕似的凍僵了,卻不敢出聲,只希望他們以為我被摔死了,這樣我才能逃生。要知道貪生怕死本就是我的本性,之前所表現出來的大氣凜然完全是因為我好面子。倘若當時我哭著求饒,不但他們會看輕我,皇帝定然不會說‘且慢’二字,又怎能騙取他的欽佩之心?
就在龔親王派人下來找我時,他們突然怔住,因為黑暗中突然冒出一道人影來。那人靜靜地佇立在暴雨中,與黑夜融為一體,仿若林中的野獸般,散發著嗜血的殘酷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