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女梟 四十八,對癥下藥

作者 ︰ 十三兒

白慕呆了呆,不動聲色地去拿銅鏡,待我看到鏡中人時微微一驚,我本以為我還戴著面皮。白慕似乎已看出我的心思,突然從身後取出一張面具。那張面具是銀色的,只有小半邊,上面居然還細碎地雕著淺淺的花紋。他一臉嚴肅道,「在你昏迷這段時間內我曾仔細研究過你的臉,就右半邊損傷得較重,左邊雖能看到傷痕,卻已經淡化,只需稍微化妝就能遮蓋。」頓了頓又道,「總是用面皮也不行,傷人肌膚。」

那一刻,我怔怔地望著他,似傻了,沒料到他竟如此有心。白慕見我發怔緊張道,「如果你不想戴面具就算了。」生怕傷到我的自尊心。因為他了解我,我不但愛臭美,而且還愛面子。

我垂下眼瞼,突然示意他把那個面具戴在我的臉上,白慕趕緊照做。我呆呆地望著銅鏡,怔怔地望著那張戴著面具的容顏。一絲淚,止不住從眼底滑落。白慕見我落淚慌了,以為刺傷到我,唏噓道,「你如果不喜歡我扔了便是……」

我搖頭,怔怔地望著他,是感激。白慕,他是了解我的,了解我的隱傷。有哪個女人不愛美?有哪個女人不虛榮?一直以來,我總以逃避的心思來面對我這張臉龐,總以為戴上面皮就能自信孤傲。可一旦我卸下那張面皮,就會自卑,自憐。

樹要皮人要面,我夏茉兒就是這麼好面子。這張殘缺丑陋的容顏令我自卑難堪。可今天白慕卻用他的方式來鼓勵我重新面對自己,重新塑造起我面對自己的勇氣。他給我的面具,精致而典雅,因為他知道我愛美。他說只需要稍微化妝就能遮掩缺陷,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可他的誠摯令我感激。我明白,我都懂,懂他的用心良苦。因為從頭到腳,他只把我當作最平凡最普通的女子看待,有嫉妒心,好強,小心眼,潑皮,故作堅強,並不是他們眼底的禍水紅顏,或精明睿智的軍師,或值得欽佩的女子。我在他的眼底只是一個最平常不過的女子,會潑婦難纏,有時還可恨。

直到許久之時,我已漸漸恢復了平靜,誠摯道,「白慕,謝謝,真的謝謝。」頓了頓又道,「這個面具很漂亮,我很喜歡,謝謝……」我偏過頭,淚已流出。白慕笑了,那張年輕俊逸的臉龐上浮現出一抹孩子氣的笑靨,沒有過多的修飾,簡單而干淨。

三日後,魏將軍傳來捷報,已奪下北渭雙城和隆脊郡。這一捷報更令人振奮莫名,高興之余,我突然動了點小心思,叫白慕去找花滿樓。待花滿樓來了後,我正色道,「你曾在青樓混得頗熟,可有那種壯陽藥?」

花滿樓怔住,一臉驚異地瞪著我,唏噓道,「你要那種藥?」一臉不可思議。因為這種事由女子說出口確實不大恰當。

我的臉一紅,轉瞬又厚臉皮道,「而且還要猛藥。」花滿樓呆了呆,差點被口水噎死。我不禁暗自苦笑,他定然在胡思亂想了,突然道,「你過來。」

花滿樓一臉狐疑地把耳朵伸過來,我小聲地嘀咕了幾句。他驚得差點跳了起來,唏噓道,「好一招毒計,果真玄妙得很。」一臉喜色。

我的臉又紅了,嚴肅道,「此事莫要泄漏出去。」

花滿樓點了點頭,正色道,「這個你放心。」

我們二人相視一笑,他便匆忙下去辦事了。待他離去後,我突然呆呆地望著頂賬,陷入了沉思。我正在打小算盤,如何借此機會吞噬驪嵐。

如今驪嵐與宣寅聯合,也正是我宣寅下手的好時機。倘若到時北渭稱臣後,魏將軍想法子絆住鳳歌,一旦驪嵐太浦帝出事,理應由七歲大的太子登基稱帝。到時徐路再趁機生事,豈不有趣得很?這是一招毒計,據聞太浦帝荒婬無度,倘若我對癥下藥,他又豈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這段時間內,皇帝已回卿州主持大局,就留我與秦祭在濱城養傷。稍待多時,我月兌臼的右手已能運用自如,左手還夾著夾板。左右腿的腳果雖還隱隱作痛,但至少錯位的骨頭已經移正了,正在愈合中。背脊上的兩道傷痕已開始結痂,癢得我難受,卻不敢動,因為腰椎處被禁錮……

我猶如一個廢人那樣躺在床上等待著恢復,至少也得在半年左右才能完全愈合。這日下午秦祭來看我,他坐在輪椅上,雖消瘦了不少,精神卻還不錯。待他們都退下後,他握住我的手,突然道,「你說過不會再走的……」

我怔住,哭笑不得,唏噓道,「我這樣子能走麼?」話一出口,我們都沉默了。有感嘆,有欣慰,有生死相依後的緊密。

良久,秦祭突然又不安道,「茉兒,別走,可好?」他緊張地望著我,那雙眸子里竟浮現出孩子似的軟弱。

我呆了呆,笑了,輕聲道,「這輩子都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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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秦祭把我的手放到他的臉上。一絲淚,滴在我的指尖上,令我疼痛。秦祭,我明白,我懂。他已不再是以前那個秦祭,他變了,徹底改變了。我強忍心底的暗傷,感到心疼。盡管那些不堪之事都已經過去了,可他終究難以復原,難以再次恢復曾經的狂傲。

有些人,一旦愛過一次,就沒有能力再繼續愛下去;有些人,一旦受過一次屈辱,就沒有勇氣再繼續走下去;有些人,只能被毀一次,一次就夠了。

秦祭,他的愛只有一次,只能付出一次。一旦他不顧一切地付出後,就再也無法再愛。所以他會固執,會偏激,會霸道佔有。直到現在,我才徹底地明白,他對我是的感情是怎樣的深邃難堪。它是熱烈的,卻又暗藏著荊刺;它是渴求的,卻又反襯著暴戾的強取豪奪;它是溫順的,卻又固執地用傷害來表示在乎;它是軟弱柔情的,卻又包裹著一層又臭又硬的外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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