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聲,仿若鬼魅之音,徐徐縈繞在耳際,縮立在一旁的福寶不禁身上一顫,驚嚇趕走了所有的理智,他全然忘了此時應當識相地退下。
但聞不期高喝一聲︰「福寶!還不退下?!」
本能式地,那具矮小的身子一頓,怯怯地行了禮,匆匆離去。
她嘴角霎時笑意全無,心竟如萬箭穿心一般痛得窒息。
無疑對于福寶來說,她百里不期是危險的。有些事情不是她不願坦誠相待,而是他若知道的越多,反而離死近了一步。
她的身份一旦暴露,無論是百里君絕,還是邀月,都有能力頃刻要了他的命。
今日對他殘忍一些,讓他意識道自己的主子並非他想像得那般神聖,心也跟著離自己遠些。
苟活的結果,總好過為自己的主子賣命,抑或日後死于他人之手。
聞聲,門外在無他人,祁雪這才從不期身上站起身來,取來藥箱之後,忙為不期解了衣裳。
一片濡濕、腥紅躍然眼前,只差一層外裳,這血便會透溢過龍袍。
那傷口裂開的程度似是比昨夜的還要嚴重些,祁雪暗嘆,她究竟是有多會演,才能在一眾人面前作得如此淡定自如?不敢想像,若是百里君絕看到這傷,她該怎麼解釋這一切?
對于這再次裂開的傷口,祁雪沒有多問,只是熟稔地為不期上了藥,包扎好了傷口。
「祁雪,你沒有話要問?」
不期言下所指,祁雪心知肚明。
祁雪一面整理好藥箱,一面淡淡一笑,答道︰「宮主,您不主動說,自有你的道理,祁雪又何必多問呢?」
不期理好衣裳,唇角扯開一抹蒼白的笑,笑中盡是對她的贊許,她暗嘆道︰不愧是紫溪看重的人,性子沉著,心智亦高于常人。
私下相處時,祁雪的話是極少的,不期亦是找不到可以搭訕的話題,索性問了句︰「這拂雪宮,你可還滿意?」
祁雪手上的動作一頓,答道︰「滿意。」說罷她轉身走向內室,將藥箱藏了去。
帷幔外傳來不期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傳入她耳中︰「祁雪,你放心,把你留在身邊,朕必護你周全。」
護你周全。
這四個字重重敲在祁雪心上,刻骨銘心。
遙遙地,听見她輕輕地「嗯」了一聲。
「今夜,祁雪,你還要幫朕一個忙。」
「宮主請講!」
***
大昭都城綿奕的夜是綿長而繁華的,猶是在這煙雨樓里。
煙雨樓,是謂綿奕第一青樓。
今夜之行,她並未帶邀月的人來,換上尋常的男裝,身側只帶了一個人,冷冽。
單是因她身上的傷未愈,祁雪便攔下她。
但今晚對她來說,無疑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她勢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