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世人評判,如雲夢三蛟、段鈺等人皆有資格問鼎『天下第一人』稱號
,而使得皇甫望的評價相對下降,但並不代表他是庸手!
即使吐番方面以段鈺為假想敵來訓練士兵,並不代表他們打得過皇甫望!
僅是使開柏風劍法,皇甫望出十招之中有七招用以卸去敵攻,其餘三招卻已
足連斃三人!
慢慢的,皇甫望劃開劍圈之後,吐番騎兵已不太敢再接近他。
皇甫望得了歇氣時間,放眼望去,手下六千漢子傷亡並不甚重,但對方似乎
也沒有遭受太大的傷害。
「盟主!」莊景勝架開幾槍,卻冷不防在左肘仍是捱了一記,皇甫望見狀,
左臂一抖,一掌打出!
明明相隔尚有丈許,但一槍刺中莊景勝的騎兵仍然跌落地上,隨即為眾草莽
亂刀砍死。
皇甫望趕上一步,扶住已戰得滿身是血的莊景勝。
莊景勝呼呼喘氣,道︰「番兵……似乎並不死戰……」
「我也感覺到了。」皇甫望眼見己方人數大不如敵,又遲遲沖不破包圍網,
當下揚劍一喝︰「眾弟兄圍攏過來!」喝聲未落,手起三劍,又刺落三名騎兵!
此三名騎兵,與他之間距離皆有近丈,且死法一般︰皆是印堂冒血,幾乎也
是冒出腦漿,尚未落地,便已斷氣。
皇甫望身形並不如何高大,即使高舉長劍,也不過正好及於馬上騎兵額頭。
這三劍也確實未刺到敵人身上,但他內功精深,一連逼出三道劍氣,即足以
殲敵!
號稱『天下第一人』,實力誰敢質疑!
番兵將領眼見,心頭著實一驚,他也通漢語,一听皇甫望出聲聚攏群眾,隨
即也下令停止攻擊。
於是,戰場形勢回歸原點︰大圈包小圈、戰馬包矮人。
「傷亡如何?」皇甫望低聲問道。
各幫派領袖回頭點人,各自回報之後,皇甫望暗自計算︰損失約五百人、帶
傷二千餘。
反觀敵方士兵,看看地上尸體,約有二千餘。
如此打下去,只怕雙方將會兩敗俱傷。但又有一點︰這六千草莽,原就是憑
著武藝高出番兵不少,才能以寡擊眾。但即使如皇甫望這等高手,雖則內功精深
,若久戰不下,氣力放盡之後,戰力也將大打折扣。
屆時,便會全軍覆沒!
「難道君棄劍便只有這點能耐?是我們太看得起他了?」此時,皇甫望心中
也不禁暗自抱悔。
忽地,敵方包圍網東北角一陣慌亂!
皇甫望定楮一瞧,卻見一匹正在轉身的馬匹,身子竟透出一根木棍!
馬匹吃痛,人立而嘶,馬上騎兵也被掀到地上。
騎兵落地,絕無幸者。但那不是值得皇甫望關心的事情。
木棍收回,負傷馬匹在吐番軍陣中亂闖亂沖,又引發混亂。
同時,一人叫道︰「快突圍!」此人自是黃樓,但見他舞起齊眉棍,棍勢所
及,番兵皆不能近,他身後的千名乞丐也已將吐番騎兵包圍圈打開缺口!
皇甫望見了,隨即挺劍趕上,六千武林好漢一力向前,不多時,兩撥人馬會
合,已沖出了包圍網。
番將見包圍網被破,便重列陣勢;另一邊,皇甫望與黃樓並在陣前。
一有新血來援,眾人信心大增。皇甫望則問道︰「是君棄劍要你們來的?」
許繁在旁夷然道︰「徒有虛名的毛頭小子!」
其意甚明,是丐幫弟子自行決定的。
皇甫望聞言,眉頭一皺。但眼下並無其它辦法,唯有勉力一戰。
黃樓也道︰「怪了……他們已列好陣勢,為何不攻?」
一看,果然番兵軍陣甚嚴,但卻不動。
皇甫望道︰「我和莊掌門都覺得,番兵並未全力攻擊……」
各頭領武藝不如皇甫望,身在陣中,也無暇同皇甫望一般觀查入微,但此時
听了皇甫望如此說法,細細回想之後,也覺確然如此!
須臾,許繁忽道︰「地……怎麼在震……?」
皇甫望功力深厚,耳力較佳,早已面露錯愕。
不久,一眾人等紛紛連叫地震。
但黃土高原怎能有地震了?
遠方,竟飄起陣陣沙雲……
大群騎兵的身影,已出現在黃土之上。
即使在場的武林好漢,皆是一時俊杰,仍有不少人軟了腿、嚇出了冷汗。
皇甫望也只能強自鎮定,咬牙面對著多出一倍的吐番騎兵!
兩支騎兵隊的將領會合,看著面前的幾千人。
兩人交談過幾句之後,一人領著萬名騎兵,繞過皇甫望等,逕朝靈州而去。
一眾草莽們居然無人能夠阻止。
「圍定了!」另一名將領大喝一聲,五萬名吐番騎兵再次分作二路,一左一
右,須臾,也再次包圍了中原群雄!
這次,真是死地了!
不久之後,靈州城外也開啟了另一個戰場……
君棄劍、瑞思等七人五馬一車向西南急行。月至中天,他們也已離靈州近二
百里有餘。
王道見眼前已隱隱出現一座堡壘,便向後叫道︰「接近了!」同時也停下馬
車。
聞言,魏靈自衣袋中模出布條,探身縛住馬口。又另模出四條,遞給了君棄
劍等四人。
『人餃枚、馬勒口』,乃是暗夜偷襲的先行動作。
但如今只有七人,餃枚是不必了,勒口卻是要的。
又馳近數里,一座足有二十丈高的黃土堡壘已然出現面前。
摧沙堡!
眾人紛紛下馬,魏靈接過各人的韁繩,盡數綁在一起,避免馬匹亂跑。
隨後,王道與北川球爬到車廂,搬出一輛推車,再自車廂中取出許多瓦罐置
於推車之上。
瓦罐不大,約同三斤酒壺。
一股異味傳到眾人鼻中……
「油!」白重低聲道,肯定句。
君棄劍朝白重一笑,同時,王道與北川球也完成了動作。
魏靈隨後爬進車廂、拉下布幕。須臾,她跳出車輛時,已換了一身黑衣。且
,背上有韜、手上有弓、韜中有箭!
「瑞思,你也進去換。」君棄劍招呼道,也接過魏靈遞來的夜行裝。
眾人更衣完畢之後,王道忽爾沖著北川球笑道︰「你穿這樣子,就和我們第
一次見到你時一模一樣了!」
北川球無法回話,魏靈則對王道怒目而視。
噤聲!
王道吐吐舌頭。君棄劍一招手,六人悄聲向前,王道負責推車。
愈接近摧沙堡了,眾人看了,不禁一愕。
原來他們看到的二十丈,僅是一半!
地有深坑,極大的坑,摧沙堡立於其中!
摧沙堡乃是塔型堡壘,以黃土為磚蓋成,以目觀之,其底部徑有三里許,高
則足有四十丈!
至於這坑,則有兩條斜坡延著坑邊蜿蜒向上,顯然是上下地面的通道。
七人對望,雖無言語,心中則想著同一個詞……
好大!
難怪可以駐扎十萬騎兵了!
君棄劍目視北川球,北川球略一猶疑,還是猛一點頭。
七人站在坑外,向下『眺望』,半晌後,君棄劍招來眾人,開始以指在地上
書寫。
「離拋瓦罐灑油、靈以火箭攻之,敵兵出後,重與道需緊守,估計將有千人
左右,我與北川侵入。」
眾人紛紛頷首答應,瑞思見並無自己,忙伸指自比。
君棄劍皺眉▔他知道瑞思奇智驚人,卻不曉得她的武力如何。
瑞思見狀,忽爾一笑,冷不防反手一掌便向君棄劍臉上摑去!
饒是君棄劍已識『辨氣』奇技,急避之下,這突如其來的一掌仍是觸過他鼻
尖,且掌風也刮得面頰生疼!
君棄劍一怔之後,便手指無鞘劍,意思是說︰「你有武器嗎?」
瑞思伸手入懷,模出了一柄鞘上瓖金的匕首,一看便知極為珍貴。
君棄劍見了,又在地上寫道︰「先為靈縛布於箭與點火而後斷橋」,寫完之
後,閉目吐納了一陣。
這並不是單純的自我鎮定,而是在感受空氣中的一切……
『辨氣』!
確定左近無人之後,君棄劍便向宇文離連使眼色。
宇文離會意,走到推車旁,將背上的大環刀倒插於地後,抓起瓦罐,扭腰、
一甩!
宇文離果然是天生神力!以水平距離而言,他們距離摧沙堡尚有二十餘丈,
他這樣拋出重達四斤的瓦罐,竟爾直線射出,毫無落下跡象,便已砸中摧沙堡!
「漂亮!」王道不禁嚷道,此時已不須噤聲了!
同時,北川球自腰間取起一根鐵鉤,鉤尾系著麻繩,射向對準了的開口。
沙堡開口,自是為窗。
北川球原是暗器好手,也是射得極準,一鉤子定住之後,扯了幾下,確定穩
固,便取出一根木樁釘在地上。
隨後,北川球又取出一樣物事掛在麻繩上,示意君棄劍抓著它滑過去。
君棄劍見麻繩已極為穩固,一笑搖頭,竟爾踏上麻繩,施展起雲夢劍派絕學
『凌雲步』,踏在繩上,不過幾個起落,便已渡到那頭,進到摧沙堡中。
北川球隨即也滑進摧沙堡中。
瑞思自推車上取下一罐油,魏靈則隨手將背上的韜與一包布條拋在地上。
瑞思隨即取出火熠點上,插在黃土之上,跟著纏布於箭、沾了油、點上火,
便遞給魏靈。
魏靈果然也是箭村出身的一把好手,宇文離將瓦罐砸在哪兒、她箭便射在哪
兒,毫無一點失差!
起火了!黃土染油,一樣會燒!而且那煙,很濃、很嗆!
摧沙堡中馬上生出一陣混亂,很快的,便有不少人自兩旁斜坡向他們沖來!
「好樣的!」宇文離叫道,同時雙眼如鷹般看準了一名自堡中窗口探頭的士
兵,一罐子直射過去!
又快又準!那士兵呆了,竟被瓦罐直直砸中臉面!
同時,魏靈一箭,也確確的射在那士兵咽喉上,整個人登時燃燒起來!
那士兵便是死了,也不能相信自己是怎麼死的啊!
宇文離朗聲大笑,眼見摧沙堡已燃起十餘處火頭,手邊油罐也所剩無幾,抓
著油罐即朝逼進的士兵拋去。
油罐破裂、魏靈箭到!一時之間,火光熊熊!
白重掣起長劍、王道也展開屠牛刀法,一左一右,擋下前來攻擊的士兵。
宇文離拋盡了油罐,也拔起被他插在地上的大環刀動手了!
同時,摧沙堡的許多窗口中,伸出了許多木橋。
這些木橋極長,一端搭在堡中窗口、另一端竟架上了摧沙堡所立的大坑之外。跟著,便是許多士兵踩在木橋上,直是凌空攻來!
君棄劍要瑞思所斷之『橋』,便是這些了!
瑞思不急動作,只是站在坑邊『橋頭』。
橋上的人愈走愈多,但木橋顯然厚重扎實,雖有搖晃,卻無斷裂跡象。
且人站得多了,想將木橋抬起、拋到坑下,即非人力所能,故君棄劍未要宇
文離去『斷橋』,而要手持利刃的瑞思來作。
各座木橋上皆已站了二十餘人了!若讓他們渡來此處,勢必更難抵敵!
瑞思計較時刻已至,便拔出匕首,探手劃向橋頭。
一刀而斷,果然犀利!橋上士兵呼救連聲,但自是無人可救,紛紛墮落二十
丈下的坑底。
如此高度跌落,那是必死無疑。
但魏靈眼見瑞思手上的匕首,鞘上瓖金、柄上亦是珠光寶氣,刀身卻似乎腐
朽的極為利害,彷佛一柄舊刀?不禁疑道︰「你這把匕首是什麼來頭?」
「魚腸啊。」瑞思一笑,再將最後一座木橋的劃斷之後,道︰「我花了三十
斤的玳瑁,才和藥羅葛移地建可汗換來的。」
魚腸乃是歐冶子所鑄五名劍之一,魏靈如何不知?但一轉眼,又見摧沙堡中
再搭出了許多木橋,便叫道︰「哇!他們還有!」
「真不怕死。」瑞思嫣然一笑,繼續忙著劃斷木橋。
魏靈一邊出箭幫助白重等三人,一邊說道︰「其實我很不明白,斂和球應
該要從另一邊進去的,為什麼會與我們同一邊?」
瑞思也是忙得不亦樂乎,聞言便回道︰「他這是奇正之術,敵方一定也有人
會料到,無人攻擊的地方,便極可能有人潛入。尤其我們人少,也會被視為佯攻。光看來攻擊我們的人數就知道了,如果君棄劍所料不差,摧沙堡中應該還有四
萬軍馬,咱們見著的卻只有這幾百人。」
魏靈聞言點頭,接下來的她懂得。
其餘的幾萬人,可能都到另一邊去了。
「等到對方查覺我們並非佯攻,趕過來時,我們也已抽身了。」瑞思又道。
王道、白重、宇文離三人盡力抵敵之時,耳中還得听兩個女人聊天,三人
盡皆苦笑。
此時的摧沙堡外,是為第三戰場。只是比起第一與第二戰場,規模小多了。
摧沙堡內。
君棄劍與北川球潛入之後,一如所料,幾乎無人來阻。
北川球不禁向君棄劍投注敬佩的目光。
「快走。」君棄劍催促道,身負『辨氣』這等能耐,他只需一個呼吸,便能
感應到何處沒有敵人、或是敵人較少。
君棄劍當先行去,北川球則緊跟其後。
君棄劍專揀無人處走,不多時,北川球伸手扯住君棄劍的衣袖,手指一塊黃
土磚。
君棄劍會意,從懷中取出一把小刀,在那塊黃土磚上亂搞一通,一會兒便挖
出了一個小洞。
北川球也取出紙筒,塞到了小洞里頭。
紙筒尾端,則牽著一條細細的浸油線。
而後,兩人每走一段路,便挖一塊土磚、塞一個紙筒。北川球也將各紙筒的
浸油線綁在一起,牽得極長。
他們已先火燒摧沙堡,兩人自是在濃煙之中行動,極不舒服。尤其君棄劍對
空氣的感受較他人鮮明許多,待了這一陣,呼吸便已十分困難。
直塞了二十來個紙筒,北川球對君棄劍點了點頭。
君棄劍呼了口氣,兩人急急又循原路回程。
摧沙堡外。
王道、白重、宇文離三人奮力殺敵,一般吐番軍士雖非他們的對手,卻又
如同殺不完的螞蟻,一波一波雖只十餘人,但卻無止歇模樣,三人殺到手軟,敵
人仍來!
便是魏靈放箭、瑞思斷橋這等簡單動作,也令已她們覺得手。
堡外五人,即將失守。
王道愈戰愈退、宇文離出手只剩守勢、白重的長劍也漸失靈巧。
「快出來啊……!」魏靈暗叫道。
他們不能撤退最主要的原因,自是要守著君棄劍與北川球進堡的繩橋。
忽然,一聲大喝之後,士兵不來了、橋也不搭了。
一名身著重甲的軍官排眾行出。
「靠……搞單挑嗎……」王道嘶聲力竭,提刀的手已松軟不堪。
這時,卻見那名軍官卸下重甲棄置於地,僅提著一桿長槍,將槍頭指向白
重、後指宇文離、再指王道、又指向魏靈,向自己勾了勾手指。
含瑞思在內,加上被點名的四個,五人盡皆震愕!
他們能夠抵敵諸多士兵,自非易與角色,但這軍官擺明要以一挑四,若非判
定他們已然氣力放盡,便是極度自信!
白重一聲不吭,向前一步。
宇文離重重哼了一聲,亦向前跨步。
王道見狀,豈甘落後?便是魏靈也已將手探進韜中。
一模,不妙!僅餘三根箭!
但此時自是容不得絲毫猶疑,她取起一箭,雖仍垂手,也已架上弓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