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氏只盼著小兩口一同來給自己過生,不想等了半天卻只等了女兒,忙拉著梅芳進了屋。
梅芳見她爹正在堂屋里吸著含煙,她爺爺也在一旁閑話著,看樣子甚是無聊,家里就自己一個女兒,嫁人之後,確實冷清得多。
她爺爺見她來了,忙笑著說
「小妞妞回來了啊,智遠怎麼沒一起回來呢?」
梅芳見她爹也是露出失望的神情,忙地把籃子放在一邊桌上,又笑著說
「家里事多人少,智遠趕著去放牛呢,三朝回門的時候才來過,這不嫁過去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呢,我讓他別來了,走來走去也累。」
他爹听了這話,也沒什麼表情,只說
「梅芳啊,若是有什麼委屈只管跟爹講,哪怕你不嫁,都比嫁給人家受欺負好些,你就是一輩子呆在家,也沒人會嫌你。」
梅芳見他爹忽地說起這話,倒勾得一陣心酸,忙說
「爹,是女兒不孝,已經夠勞累您老人家了,這會子您倒說些這個話,倒讓女兒沒得安生了。」
李氏見丈夫雖是一番好意,說話間卻頗讓梅芳不自在,何況她爺爺還在,忙說
「你也是,日日想著念著女兒,一見面倒沒頭沒腦說些這話,一會兒還有親戚來,沒得讓人听見笑話。」
說完,又讓梅芳她爹去把東西收拾好,自己倒拉著梅芳進了里屋,只把門拴著。
梅芳見她娘這架勢,青天白日的不知道要做什麼,也只好在床上坐下。
那李氏湊上來,沉著冷,小聲地問
「三朝回門那智遠只粘著你一處,我不得空問一聲,今日看你一人回來,我問你一句,可是被誰瞧出了什麼名堂不成。」
梅芳見她娘這架勢,心內只有更煩,不自在地答應著說
「娘真是,好端端的說這些干什麼,這些事情我自會做好。智遠那人實誠,他不會懷疑什麼。」
說完二人也是一陣沉默,梅芳又像想起了什麼似得說
「他大爺家的大媳婦林氏沒事倒酸溜溜地套過幾回話,我只做不知便搪塞過去。怪就怪在她家一個8歲的孫女棗花,前幾天沒事在我面前嘮嘮了幾句,只說著智遠叔叔實誠,倒經常讓人欺負,說得我倒好沒意思,又覺得心里不安生。」
李氏听梅芳這般說話,倒忙地說
「這事除了智遠,旁人誰說也做不得數,你只把心放寬就是,況且一個8歲的小丫頭片子,你怕她做啥。」
說完又望著梅芳,板著臉道
「我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沒管好你,由著你早些年盡胡鬧。你爹那人脾氣雖爆,對你卻是極好,那事我想著他猜了也有個八分準,倒還是處處護著你。我丑話說在前頭,大事我給你辦過去了,你從此斷了那些不實際的念想好好過日子,若是日後再被人揪了個什麼錯處給趕了出來,你別說我李氏不認你這個女兒,幾輩子的臉面,我丟不起。」
梅芳听她娘說這話,心里更是煩惱極了。
娘兩個在這里坐著相對無言,梅芳一時煩躁,又覺得心里發熱,倒把夾衣月兌了,想了半晌還是對李氏說
「我心里煩極了,娘你明日去外村請個不認識的大夫過來看看,算日子那東西有好久沒來,我心里不安。」
她娘听梅芳這般說,一下像被嚇傻了一般,倒騰地一下跳起來,叫著說
「有這事你不早說,你個沒輕沒重的丫頭,李家的臉面遲早被你丟盡。」
正說著,那梅芳爹在外面敲門,說是李氏的弟弟到了,也該出來迎客,只別關著門在屋內聊天了。
李氏見有人來,只恨恨地盯了梅芳一眼,那眼楮像要噴出火來。
一時二人忙收拾妥當出來見客,卻見是李氏的弟弟弟媳帶了兩個孩子來給李氏祝壽。
李氏強忍著不安,又笑著說人來就是,還帶東西做甚。
那兩個孩子也只纏在梅芳玩鬧,梅芳雖沒有心情,又怕被人說嫁過去不到一個月就受了委屈回家來,更只能做出一副熱絡的樣子,又把智遠沒來的原因一一解釋一番。
不多時,梅芳她叔叔也帶著老婆孩子來給嫂嫂做壽,梅芳又少不得應酬一番,把智遠沒來的原因又解釋了一遍。
至晚間,李氏熱熱鬧鬧地煮了一桌子菜,一家子倒也吃的熱熱鬧鬧。
待得第二天客散,李氏忙支開梅芳她爹和她爺爺,自己去外村請了個有經驗的大夫,又說自己女兒嫁了有半年了,最近回來倒嘔吐了幾回,不知道可是不是有了,還得請大夫先看看。
那大夫也是個外村的老醫生,花白胡子一把年紀,他倒循古禮給梅芳把了脈,說是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子了,需要注意以及多補充點營養。
那李氏一听這話,早呆了,不是大夫還在,只怕要跌到地上去,只強打著精神接受著大夫說的恭喜恭喜之類的話語。
梅芳听說有了兩個月的身子,算算日子自己嫁過去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這可不知怎生是好,一時裝作害羞,倒順勢躺到床里邊,只把臉遮住哭個不停。
一時送走大夫,李氏回來只氣得不行,一把把梅芳抓起,大耳光子揮了過去,口中只嚷嚷罵道
「你個不要臉的丫頭,你倒說說,不是早斷了嗎?為啥你還有了兩個月的身子。」
梅芳只在床上哭個不停,說
「我哪里知道啊,是你說那人在外縣娶了親,你要趕他走,強拉著給我做媒。我問他了,他倒承認,只說著對不起我,只說著最後一次。我哪里會曉得,從前也有無數次都沒事,這最後一次就出了事,我恨他,但是我也愛他啊。」
「你還有臉說,一個落魄的酸秀才,你看上他哪點,偏偏人家有兒有女,你還上趕著給人家騙,你不要臉你也看看對象,你是丟盡老李家的臉啊。」
梅芳心內又急又氣,早哭昏過去又醒過來,李氏又氣又心痛,只在一邊罵個不停。
梅芳一時氣急,忙穿了衣服鞋子只嚷嚷著要去跳河,只急的李氏哭爹求娘跪著拜她。
娘倆這個時候才知道什麼叫山窮水盡,什麼叫窮途末路,只呆坐著,連晚飯也沒人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