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揚畢竟是個15歲的孩子,經過這樣一連番事情,在他的內心,也就十分地震動。
這邊棗花和蘭心兀自未覺他有什麼變化,只安靜地听著戲。
那邊博識早在旁邊煎熬了半天,趁著這個機會卻湊了過來,笑著對棗花說
「棗花妹子,好一陣子不見了,咱們倒感覺疏遠了很多呢。」
棗花偏了頭,看著面上放出很勉強笑意的博識。
不過數日的功夫,那博識倒瘦了有好多,兩只大眼眶只深陷進去,現出那一副可憐的樣子來。
棗花縱是個鐵石心腸的人,看著一個小男生為自己「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內心倒是十分地疼惜他。
她見博識雖然傷心,卻還勉強在自己面前做出一副賠笑狀,忙偷偷地湊近博識的耳朵,笑著說
「博識哥哥,以前是棗花錯怪你了,這會子說話不方便,過幾天我去你家找你,咱們好好說一會子話。」
博識本自擔心棗花不搭理自己,听到棗花這一番寬慰的話語,倒比考取了秀才還要開心些。
他卷起自己的兩只衣袖,只管張大嘴笑著說
「棗花妹子,你若果真如此待我,我倒比吃什麼做什麼都還要開心呢。」
棗花見他那傻傻的樣子,也不再說話,只溫柔地對他一笑,說
「咱們安安靜靜听戲吧,倒是挺難得的機會。」
博識見棗花這般說話,心早醉了,忙不迭地點頭說是,想了想又偏著頭說
「棗花妹子既這般歡喜听戲,日後有了機會,我便好好地請戲班子讓妹妹樂呵一陣。」
蘭心在一旁見到他們笑語歡顏的樣子,早禁不住笑了,又拿眼瞅了瞅棗花,對她眨眼笑著。
眾人都是愛熱鬧的人,倒足足听了一天戲,方才散去。
那林氏今日出盡了風頭,內心極為得意,趕著回房在名揚面前邀功,見名揚躺在床上,忙笑著推著他說
「兒子,今**可好好樂上一樂了,今日咱們這一番熱鬧,你那些同學可羨慕你呢。」
名揚內心正有事,也就不去回答她。
那林氏素來知道名揚的脾氣,倒也不見怪,只搭訕著說了幾句話,自回房去了。
不幾日,便到了蘭心外婆快生日的日子了,這天蘭心的舅舅倒一大早來了。
蘭心趕著起了早,費心辦了一桌子菜,讓楊氏陪她舅舅吃著,自己倒依舊回到房內做針線,只想著心事。
蘭心的舅舅自負是個極有見識的人,常說自己「天上知一半,地上全知」,靠著一些面相之學到處招搖撞騙,人稱楊半仙的。
往常因何大爺不大看得上他,倒輕易不來這何家,這次楊氏托人叫他來,說是有事和他商量,又對他說何大爺並不在家,他便得意洋洋地來了。
楊氏看到自己的弟弟坐好,倒忙不迭地拿出藏在櫃子里的上等白蓮花,給這楊半仙滿上。
楊半仙平時沒別的愛好,就是愛喝點小酒,此時見楊氏鄭重地拿出這酒,就知必定不凡。待得那酒倒入杯中,便端起聞了一聞,只覺得一股濃郁地香氣直往鼻子里竄,芬香而不嗆人,這便知道卻是上等好酒。
楊氏見他陶醉的樣子,笑嘻嘻地說
「酒倒是好酒,你外甥女做的幾個菜也頗能下酒,這兒也沒人陪你,你便好好地自己喝幾口吧。」
楊半仙聞了那酒香,早就忍耐不住,哪里還用楊氏來勸,自己就端起酒,喝了一口,皺著鼻子,在嘴里慢慢地抿了半晌,笑著說
「倒是正宗的白蓮花呢,大姐還是這麼破費,我又一個人在這里好酒好菜吃著,你倒枯坐著,這未免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楊氏在一旁陪著,見她弟弟謙讓,倒笑著說
「這里並沒有外人會喝酒,你又何必謙讓,咱們姐弟兩個,還這麼生分做什麼,你先喝著,待會兒還有事和你商量呢。」
那楊半仙听楊氏這話,倒是誠心拿好酒款待自己的意思,也許一會兒還有事情讓自己幫忙呢,這便老實不客氣地自飲自酌起來。
楊氏趁他喝著酒,一邊一五一十地把蘭心的事情告訴他,又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說
「過幾日便是娘生日,你在這里住幾天,到時候我備好小轎,接了你外甥女過去,你只一路陪著,到時候自然有人和你接應。」
那楊半仙早喝的醉醺醺的,听了楊氏這話,倒醒了一大半。
他知道素來自己的外甥女不太尊重自己,可是若真這樣辦,這外甥女的一輩子可就毀了。
楊氏見他踟躕,倒冷笑了一聲,說
「你倒別傻了,那個丫頭,素來沒給你好臉子看,你何苦還替她著想。況且我把她嫁到王家,也是為她著想,這王家有錢有勢的,下半輩子還用愁嗎?再說了,到時候還給你這舅舅一份見面禮呢。」
楊半仙听了楊氏這話,臉上倒放出笑來,說
「我倒沒有別的意思,不是怕姐夫回來找我麻煩嘛,不過這事既然是大姐你的主意,我想姐夫應該也沒什麼異議。不過據你說的那王家,倒天好地好的,還說給我舅舅見面禮,他們還真給我銀子不成?」
楊氏听了她弟弟這話,就知道他的意思,只拿眼瞅著他,說
「我這個做姐姐的幾時騙過你,那王家不給你銀子,到時候我給你包一包十兩銀子的答謝禮如何?」
那楊半仙听了這話,忙不好意思地說
「大姐這話說茬了,我哪里是這個意思,還要你出什麼錢。從小我便听你的,你說怎麼辦便是怎麼辦,做弟弟的當然是十分支持你。」
楊氏听了這話,知道這事成了,只要給點銀子給弟弟,這邊自然不成什麼問題,兩個人心知肚明,也就不再說什麼。
兩姐弟又好好計劃了一番細節方面的內容,只等著到了蘭心外婆生日的那天,便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她送到那王家去。
這邊蘭心兀自在屋內繡著自己的鞋樣子,想著自己的心事,絲毫沒想到自己的娘親請來自己的舅舅,便是來算計自己的將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