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香氣彌漫在空中,織成了一個柔軟的網,把溪澗內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
柔軟的網模模糊糊,任是一草一木,都已不再是在白天里那麼現實,它們都有著模糊、空幻的色彩,保守著它獨特的秘密,影影綽綽,有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
比如說,這種最柔軟的感覺,它的真實面目其實是——殺氣。
一雙亮晶晶的眸子如同辰星,卻又含著冷冽的殺意。蘇以畫冷哼一聲,拍了兩道防御符,祭出八支梅花鹿角鉤,團團護住全身。
「是哪位朋友?不如現身一聚。」蘇以畫扯著嘴角,對著毫無人影的夜空中,朗聲吐出這句話。
月下撇出一道深黑色的陰影,一名黑衣蒙面男子閃現而出,他穩住肌肉結實的身形,朝著蘇以畫說道︰「你就是蘇以畫。」
「是,道友為何這麼晚還跟著小女子?」蘇以畫沉靜地說道,臉上不露絲毫怯色。
她坦然的態度讓對方有些心驚,不知為何,黑衣蒙面覺得這小女子居然有一種可怕的感覺。
「你若立下心魔誓答應做齊門主的侍妾,我就放你回去,否則……」男子冷笑道,想到對方是練氣期修士,輕蔑的感覺浮上心頭。
「原來如此,若果我不答應呢?你要怎樣呢。」蘇以畫咧嘴一笑,還往前慢騰騰走了幾步,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哼,自然是把你給殺了。在這野外,沒人知道你怎麼死的!」蒙面男子冷冷笑道。
「噢?你們齊家就是這樣強迫人的?太沒品了……」蘇以畫轉轉靈動的眼珠,繼續說道︰「不過呢,在這野外,也沒人知道你怎麼死的……」
「你——!死丫頭不知好歹!」蒙面男子有些發怒,喝道︰「你答應還是不答應?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不然,可別怪我辣手摧花了!」
「齊鳳兒為什麼不親自來,是怕別人被抓到把柄嗎?哈哈哈……」蘇以畫不怒反笑,戲謔地說道。
「看來不給你些教訓,你是不會答應的!」蒙面男子明顯被激怒,手中黑芒一閃,一把黑金大刃出現在手中。
蒙面男子砍出一道勁風,黑色勁風化為一只黑色大蟒,張著血盆大口,猙獰迅猛地朝蘇以畫撲了過來。
蘇以畫足尖一點,蓮步輕移,藍袖揮灑,一大片大片粉霞圍住附近,身形一瞬間淹沒在整個黑色的夜空下。
「人呢?」蒙面男子大驚,從來未見過練氣期修士有如此能耐,連他都看不破其中蹊蹺。
這也不怪蒙面男子,只是這粉霧是蘇以畫借憶生之力召喚而出,憶生是相當于築基後期的四級妖獸,實力遠遠在蒙面男子之上。築基每一期實力相差巨大,這位築基前期的男子如何敵得過築基後期的憶生呢?
「哼!」蒙面男子冷汗直下,朝著粉霞連砍數刀都毫無作用,數十只黑蟒都淹沒在粉霞中,就如泥牛入海般,而這粉霞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
粉霞中,接二連三地有女子嬌笑聲傳來,聲音美妙動听,宛若天上仙子,可這些聲音,在蒙面男子的耳中听來,卻是幽魂索命之聲……
「幻術!」蒙面男子這下傻眼了,連他都破不了的幻術,只有比他高階的修士才釋放的出來,難道這丫頭背後有高人在?
但他沒有退路,已經被丫頭圍住,示弱也是無用,只怕對方早已起了殺心……
蒙面男子暴喝一聲,黑色大刀剎那間飛出十條大蟒蛇團團護住全身,拿出一個長笛狀飛行法器,往上一踩,準備從天空中逃走。
「既然進來了,就永遠留在這里把。」粉霧中傳來蘇以畫冰冷的聲音,竟讓這位築基期修士身下法器抖了抖。
天上飄出一道白影,依稀是一位曼妙白衣女子,但看不清她的面容,那嬌媚女子咯咯一笑,玉手往下一按,化為一只白色巨大利爪,朝著蒙面男子面門抓來。蒙面男子大喝一聲,運氣靈氣往防護罩中灌去。
只听「呲」的一聲,白爪如厲鬼般猛然抓下,那蒙面人防護罩就如紙糊的一般,碎裂開來。
「啊——!!」白爪一瞬間就收了回來,爪上流著腥味的濃血,尖利的爪中還捏著一枚還在微跳的暗紅心髒……
粉霧外圍的蘇以畫見此,覺得自己這個練氣修士也幫不上什麼,便出了粉霧,呼吸著外面的新鮮空氣。
粉霧中傳來黑衣男子元神的驚叫聲,不過一會兒,溪澗就恢復了安靜氛圍。
粉霧慢慢散去,地面緩緩露了出來,那名蒙面男子眼楮毫無神色地盯著夜空,胸口還有一個巨大的血洞,汩汩流著鮮血。
一顆心髒很惡心地扔在了地上,天上那白子虛影也隨之散去。雲霧中露出毛茸茸可愛的小腦袋。白狐憶生身形從夜空中顯現出來,他滴溜溜在天上轉了幾圈,俏生生地從天上飛了下來。
蘇以畫嘆了口氣,對著尸體說道︰「我也是自保,我也無可奈何……」
「有人來了!」憶生驚叫了一聲,說道︰「也是位築基前期修士……」
說時遲那時快,短短一瞬間,天空另一端飛來一道青色長虹,蘇以畫根本來不及將蒙面大漢毀尸滅跡!
長虹轉瞬即現,蘇以畫只來得及將憶生裝入了靈獸袋。
「姜、姜師兄……」蘇以畫站在蒙面男子尸體旁,看見姜沐函飄在空中,有些發怔說不出話來。
「要不連他一起殺?」靈獸袋中傳來憶生的聲音。
「不,等等看……」蘇以畫有些心虛。雖然她對姜沐函印象不錯,平日有些交情,不願意為此事就傷了他的性命。但自己被姜沐函抓了個把柄,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決斷。
姜沐函看見蒙面男子死狀,瞳孔微縮,略微有些驚訝,畢竟他也不算普通人,隨即神色放緩。他淡然地揭開了那人的面罩,臉色平淡。
「蘇師妹,這是齊家弟子。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的。」姜沐函轉過頭來,從容地笑了笑,清澈的眼神在夜色中格外耀眼,仿佛能看到他坦然的心跡。
「我相信你。」蘇以畫咬咬嘴唇,點了點頭說道。她與姜沐函相交這些年,雖說他處事八面玲瓏,但她知道,姜沐函是那種言出必行的人,是可以相信的。
「為何他會來找你?」姜沐函很聰明,並沒有問蘇以畫是如何殺死築基期修士的。這個女子身上秘密太多,連他也無法猜透。
「你為何會在此處?」蘇以畫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轉問道。
姜沐函若有所思,說道︰「我和妹妹幫你把房子修好後,見你還沒回來,就去正廳尋你。沒想到齊師姐和梅星若在說著什麼,听她們說說你下山了,等了許久你這麼晚還沒回門派,我就出來四處尋你。這,沒想到齊家竟打你的主意……」
「原來是這樣。齊師叔想讓我嫁給她的大哥齊門主做侍妾,我不答應。結果,就出現你方才所見之事……」蘇以畫扯著嘴皮子,有些無奈地說道。
姜沐函眼楮微眯,清澈的眼眸泛起冷意,臉色凝重地彈出了一顆火球,將那尸體燒掉,他撿起蒙面男子的儲物袋,扔給了蘇以畫。
姜沐函面無表情,朝蘇以畫點了點頭,乘上他的青鋒劍,朝著風清山歸去。蘇以畫嘆了一口氣,運起輕身術,跟在了他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