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軍團一共十五個團,黃河沿線布置了八個團,輔助以當地的地方明軍,而潼關卻設置了七個團,將近四萬人,對潼關的清軍進行嚴防死守,按照劉體純設想,決不讓潼關的清軍踏出關門一步。
陝西提督王輔臣去年在安徽打了敗仗,一路逃回陝西,向清廷奏請增兵,被清廷駁回,原因是清廷到處用兵,早已無兵可派。但是清廷接受漢官範承謨的建議,允許王輔臣在陝西征兵五萬,再加上原來的五萬軍隊,王輔臣最多可以統帥十萬人馬,不過這十萬人馬中的一半,朝廷將不負責撥給軍餉,而由王輔臣自陝西就地補給。
非但如此,清廷還給王輔臣加爵,小皇帝康熙親自賜封他為和郡王,加封他的三個兒子為貝勒,五個女兒為郡主,恩寵之高,快趕上當年的三藩了。
對此王輔臣先是假意上表辭封,清廷不允後,才接受加封。就地供給錢糧,清廷等于將陝西交給了王輔臣,而他也一躍成為自三藩之後的另一個漢人藩王,其勢力急劇膨脹,不但在陝西擁有重兵,而且其勢力也滲透進了甘寧兩地,黨羽遍布西北,隱隱有人稱其為「西北王」。
清廷聚集大軍準備南下進攻大明,兩軍自徐州大運河附近對峙,此時的王輔臣也接到了清廷的命令,令其在二月初領軍出潼關東進,進攻河南,以與東路清軍遙相呼應。
但是王輔臣接到清廷的命令後,將近兩個月一動不動,而是龜縮在潼關里,至于他本人,則回到西安新建的王府里,據說又連續娶了兩房姨太太,在家里快活起來了。
王輔臣按兵不動,開始的時候讓河南的第一軍團不以為然,劉體純認為這是王輔臣被打怕了,不敢出關主動進攻。
三月份,劉體純和廖文希兩人一起去了潼關巡視,發現潼關防守松弛,陝軍也是無精打采,于是劉體純和廖文希商議後,覺得既然陝軍不敢出關,那麼不如明軍主動進攻,也許能趁勢攻進潼關,甚至是進軍西安也未可知。
但是就在劉體純準備進攻的時候,張英得到消息,親自跑到潼關附近的明軍駐地,面見劉體純,請求他收回進攻的命令。
按照皇上事先的安排,此次中原大戰,要以東線徐州為主,河南的明軍采取守勢,待徐州之戰結束,打敗了北方的清軍,再集中力量進攻陝西。
可是劉體純來到河南已經數月,呆的都膩歪了,徐州那邊隨時都可能打起來,靳統武和方孝玉的第一軍團馬上又要建功,而第四軍團卻窩在黃河以南,不得妄動,讓劉體純心里感到非常的憋屈。
而讓他更惱火的是河南巡撫張英又來找他「鼓噪」,對此頗為不滿,甚至對廖文希表示︰張英區區一個文官,而且還是手下敗將,竟然干涉第四軍團的軍務,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過廖文希還是出言相勸,說是張英雖有逾越,但也出于一片好心,況且皇上早就有旨意,河南的明軍不得妄動,所以還是不要出兵進攻潼關的好。
劉體純雖然不滿,他雖然瞧不起張英,但對自己的萬歲爺還是滿心尊敬的,尤其是對永歷皇帝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胸中韜略,幾乎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有的時候,劉體純對別人講,他認為如今的大明皇帝傳奇地「起死回生」,其實就是天神下凡,而且他還曾經下令在軍中供起了永歷皇帝的「長生牌位」,每逢出戰,都要到神像前祈禱一番。後來如果不是永歷親自下旨,禁止將自己當做「神」來供奉,恐怕劉體純到了河南之後,肯定要為永歷修一座「活人廟」。
自此以後,劉體純對張英更加不滿,不但雞蛋里挑骨頭,而且時常設置一些事情來為難張英。
不過張英以大局為重,並沒有與劉體純斤斤計較,比如前次劉體純以軍中多湖北和安徽人為由,吃不慣河南的面食,竟然提出要河南供應大米,張英權衡之後,決定寫信向湖廣總督郎廷佐求援。
郎廷佐與張英同為降臣,但又深受永歷的信任,二人同命相惜之下,平時多有書信來往。
當郎廷佐看到張英的「求援信」後,馬上回信同意,又以河南近些年來屢受災害,地產微薄,不能增加百姓負擔為由,自己下令從湖南調集了五萬擔大米,派人專門送往河南,交給張英,但不許河南撥付白面對換。
張英得到大米之後,馬上派人將大米送到鄭州,劉體純接收到五萬擔大米,只是點點頭,就連回信給張英表示感謝都沒有,此事才算作罷。
進入四月後的第五天,潼關的陝軍竟然一反常態,竟然在凌晨,派出小股軍隊,偷偷潛出關門,進入明軍的後營。
一連四個月,駐守在潼關關前的明軍已經將陝軍龜縮在關內習以為常,警惕心也慢慢松懈下來,一些軍官竟然擅離職守,離開駐地,去靈寶城內快活。非但如此,負責主管潼關大營的兩員將官,他們都是跟隨劉體純多年的心月復,自仗勞苦功高,平時就在軍中說一不二,剛愎自用。這次他們二位,一個竟然跑去鄭州,探望自己新娶的老婆,另一個則將靈寶城的妓女偷偷帶進軍營,陪著他花天酒地,將防務大事早就拋之腦後。
正當明軍在營內蒙頭大睡的時候,小股陝軍前進後營,先殺掉了哨兵,然後放火燒營,將堆放在後營的糧草點燃,而後迅速撤退,等明軍驚醒後,跑去圍剿,陝軍早就逃之夭夭了,只剩下滿營的大火,十余座糧草堆救之不及,全部被焚毀。
經此一事後,潼關大營的明軍應該有所警惕了,可是那兩個守營的將官,害怕軍團長責怪他們,擅離職守按律是要砍頭的,于是這二位合計後,竟然將此事隱瞞下來,同時禁止軍中散播出去,而劉體純還蒙在鼓里。
又過了幾天,因為軍中無糧,他們想辦法騙過劉體純,通過向廖文希求情,又從鄭州討得數十車糧草,將其押回潼關大營。
押運糧草應該派出重兵看護,可是這二位竟然沒長記性,只派出了數百人,在走到陝縣的時候,因為這里算是後方,便以為這里是太平地方,就連哨兵都擅離職守,跑去賭錢,讓一伙蒙面人進入驛站,又將糧草車點著,一把火燒光了所有糧食。
這次再也瞞不住了,就連張英都知道此事,劉體純知道後,下令將那兩員將官捉來,就要斬首示眾。可是這二人都是跟隨劉體純多年的老部下,從劉體純還是闖王部下的時候,他們就在劉體純麾下,而且他們打仗沒話說,都是打仗不要命的勇將,屢建戰功。
為了保命,兩人向劉體純苦苦哀求饒其性命,又哭又喊,讓劉體純心中生出不忍。這時,廖文希又適時出現,以二人驍勇善戰,可戴罪立功為由,替他倆求情。
劉體純本來就不想殺他們,于是借坡下驢,便饒恕他們,只是打了每人打了四十軍棍,其降職三級留用,最後再將潼關大營的主將換了人,就此了事。
此事之後,劉體純的不忍使第四軍團的軍紀不但沒有變好,而且更加敗壞,屢次有擾民的事情發生,漸漸的河南當地的百姓對明軍好感漸失,避之不及。
其實第四軍團本來就是以劉體純的「夔東十三家」原班人馬為基礎擴編而成,成分非常復雜,有土匪,有降兵,有農夫,而且劉體純以為軍隊就是打仗的,歷來都不重視思想教導,「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也是很少提起,再加上接連打勝仗,漸漸的這支軍隊就變成了驕兵悍將。
後來永歷得知這些事情後,非常的後悔,認為自己也有疏忽之責,如果自己以前重視管制第四軍團的軍紀,派出一個得力的人去輔助劉體純,約束全軍,也許就不會發生一系列意想不到的事情,乃至于影響了中原大戰的全局。
第四軍團駐防于河南之後,大體上與清軍相安無事,黃河以北還有五萬綠營,這五萬綠營兵乃是山西和河北的綠營,精兵以前早就被抽調一空,剩下的都是老弱殘兵,根本不足為慮。
也確實如此,除了潼關以西的陝軍,第四軍團根本就沒有像樣的對手,正是因為如此,劉體純便有了輕敵之心。
四月末,山東的十余萬清軍大舉南下,永歷御駕親征,命令靳統武、方孝玉率領第一軍團迎擊小皇帝康熙。
就是在這個時候,潼關的陝軍又出關襲擊了明軍兩次,氣得劉體純大怒之下,親自趕到潼關,起兵進攻潼關,嚴密防守之下,明軍損失頗大。
四月二十八,劉體純忽然在潼關接到急報,王輔臣領軍五萬,其中兩萬騎兵,由商洛出陝西,進入河南,繞過潼關的明軍,兵鋒直指洛陽,速度之快,已經抵達了汝陽。
自古以來,陝西有兩條要道通往中原,一條是潼關,過去以函谷關為關隘;另一條是陝南路,也有一座關卡,叫做武關。
王輔臣五個月以來,一直按兵不動,甚至對清廷的旨意都置若罔聞,其實是在麻痹明軍,這次他終于出手了,而且出奇兵,直接進攻洛陽,正好打在河南明軍的七寸之上。
(孩子還沒有出院,醫生說要留院觀察,估計是肺炎,哎~我的寶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