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冷漠的視線讓祈修不由的就想起了剛才來的路上她所說的話,于是他沉默了!
對祈修來說,昨晚就像一場祭祀,他獻了血強迫的留下了凌月,而凌月也給他卡上了一道沉重的枷鎖,只要凌月活著,他便永遠無法解月兌,不僅無法解月兌還要竭盡全力的活著,因為這個女人告訴他,只要他死,她便不活!為了不作下更深的罪孽,即使痛苦他也一定要活得比她久,這便是他強行留下她所要接受的懲罰和折磨嗎?
看到祈修眼中的痛楚,凌月撇開了頭忍不住煩躁的撓了撓頭,喊道︰「好了好了!本隊都已經答應了,你再生氣有什麼用?這兩天你就安心在這里解毒吧!渾身是血弄得我火大,本隊下去瀑布那沖個涼順便降降火!」
說完,凌月就快步消失在門外。
室內,紅蓮見凌月離開便側身坐在了祈修的身邊,伸手撫平著他眉頭的疙瘩,輕聲說道︰「從沒見你這樣生氣過,這個女子雖然頂著景月伶的容貌卻完全是另外一個人,她才是那預言中的另一……」
眼神制止紅蓮繼續猜測下去,祈修面色疲憊的說道︰「紅蓮,有些話心里明白就好,不要說出來!」
「好!」紅蓮溫順的含笑點頭,「听說你現在是她的貼身侍衛?」
「嗯!王上的旨命!」
紅蓮輕輕揉著他近乎僵硬的臉,擔憂的問道︰「可看你似乎比以往更加辛苦,她很難相處嗎?」
是難相處嗎?似乎不是這樣的!其實很多時候都是她在照顧著他的情緒!祈修搖搖頭,「是我自己的原因,但我會堅持下去的!」
而他們之間的關系也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解釋清楚的,甚至現在連他也不是很明白!
見祈修不想再說,紅蓮看著窗外蓊郁的樹木,若有所思。
站在小瀑布下沖了半天涼,直到連衣服都沖干淨了凌月才從潭中走出來,而此時她的傷口也已經都愈合了,然而凌月邁出水潭一抬頭卻正好對上一雙猥瑣的眯縫眼,然後一個肥頭大耳朵的超震撼腦袋映入她的眼簾,這個死胖子!!
隨手折了根樹枝就朝著胖子追殺而去,可那胖子簡直比泥鰍還滑比貓還靈活,凌月足足追了他一刻鐘竟然沒逮到他,反倒讓她把衣服和頭發晾干了。
當凌月氣喘吁吁的尋路回到閣樓前,此時日頭剛剛爬過樹梢將周圍一圈的紫粉花樹照的仿佛在發光,而就在那眾樹叢中的躺椅邊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听到這邊有動靜那人便雙手提著一只雪白幼狐的兩只前爪微微轉過了頭來,那一刻,凌月感覺……
靈魂出竅飛天外,九重天上遭雷劈,她的神魂都戰栗了!
此情此景……此人,凌月明白,她或許一生都無法忘記了!
這人其實凌月並不陌生,只是他今天沒有穿那套華貴的紫袍,只是隨意穿了件綢衫外面罩了件紫粉的紗衣,銀色的如水長發流瀉在肩後映著日光折射出鑽石般璀璨的光華,望之即令人心醉神迷。而那容貌之美讓這世間最華麗最純粹的辭藻都黯然失色乏味無聊,那容貌之精致即便是這世上最好的陶瓷也難比之一分,他美得驚心動魄,美得讓人無力,美得讓凌月感嘆好一張禍國殃民的妖精臉龐!
然而當凌月望進那雙晶瑩剔透的剪水眸子中時,她卻莫名感覺胸口一窒,在那雙清澈無波的眸子背後她好像看到了完全不合時宜的景象,那是什麼?
出塵的身姿上滿是血腥,無雙的臉龐上絕艷的笑容,他明明站在那里周圍是繁花怒放,可凌月卻好像看到有血從他的身後蔓延出來,繁花在瞬間衰敗成為一片慘淡的廢墟,黑暗浸染了他縹緲的紗衣浸染了他銀色的發絲,然後一滴血從他的發梢低落,在他的腳邊濺起無邊的血花……
紅與黑,黑與白的對撞是如此的觸目驚心……
可這一刻,凌月卻沒有恐懼,只有一種無措的哀傷彌漫在她胸口中,讓她明白,原來美,竟是可以這般黯然神傷。
她錯了!這人並不是黑夜中魅惑的妖精,而是犯了殺孽貶入凡間的……仙神!
就在凌月呆呆的靈魂出竅的時候,宣王祈深已經抱著幼狐走到了她的面前,盈薄的唇角始終掛著淺若朝曦的笑,然後他微微抬起凌月的下巴,柔聲問道︰
「你看本王的眼神很討厭,可以挖了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