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兒突然激靈靈打了一個寒顫,心頭直覺浮上一抹不好的預感。
有過上次他從森田浩二眼皮底下,把她華麗麗擄走的經歷,他的能力,她應該不用置疑才對。
她撇了撇嘴,不太情願道。
「好,那你等我一會兒。」
顧敬亭朝她做了一個「OK」的手勢後,便攀著一邊的樹,一躍滑了下去。
動作流暢得,仿佛如履平地一般,不帶一絲泥水。
唐玉兒張了張嘴,又合上了。原本她是想讓他進來,和她一起從門口走出去的。
但看到又恢復一片光亮的窗戶,她搖了搖頭,知道他已經不需要了。
打開後門,一輛 亮的福特,赫然出現在唐玉兒的面前。
一身黑色衣衫戴著一頂禮帽的顧敬亭斜依在車前方,手上夾著一枝煙。
見她出來,他急忙直起身子,扔掉煙頭,踩熄。轉身打開車門,微一俯身,朝她做出了一個很紳士的邀請動作。
見狀,唐玉兒徑直走了過去,很不客氣地彎身坐了進去。
顧敬亭關上車門,走去另一邊打開車門,坐進去,很快便發動起車子,駛離了此地。
車廂里,一片沉默,唯車輛行進的馬達聲音,清晰在耳。
間或有鞭炮的「 啪」聲,從四周傳來,有煙火「嘶嘶嘶」升空,發出清脆的「啪啪啪」聲後,在空中競相絢麗綻放。
約一刻鐘後,唐玉兒見顧敬亭還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她忍不住開口問了出來。
「顧流氓,我們這是要去哪里?」
看外面稍稍熟悉的路邊風景,似是去法國租界。
顧敬亭唇角微微上揚,眼楮專注地看著前方的路況。
「去一個相信你也會喜歡的地方!」
唐玉兒看他一副自信的表情,忍不住潑了一盆冷水。
「顧流氓,你就那麼自信,我一定會喜歡你說的這個地方?要是到時候,我不喜歡了,怎麼辦?」
顧敬亭低笑出聲,回頭瞥了她一眼,黑眸里,有兩簇火焰,似要明亮整個車廂。
「我整個人,隨你怎麼處置!」
聞言,唐玉兒朝他挑了挑眉,唇角逸出一抹莫測高深的笑容。
「哦,你就這麼自信?你就不怕我趁機泄私憤,譬如,殺掉你,然後就地藏尸!」
說著話,她的目光掠去他的臉上,在經過他的頸項時,抬手朝他做出了一個「 」的動作。
顧敬亭咧開唇,「哈哈」大笑起來,那聲音,干脆得,仿佛炎炎夏日里的一抹涼風,沁人心脾之外,又格外熨貼。
半天,他才頓住笑聲,
「信不信?我賭你,一定不會這麼做!」
唐玉兒朝他翻了個白眼,知道他說對了!
突然有點氣惱于這樣的自己,對這廝竟然會心存不忍,索性轉過身子,去看窗外的風景。
其實她更懊惱自己,在听他這麼說時,心底里竟然有小小的歡喜浮上,在心頭蕩開一抹漣漪,然後越漾起大。
顧敬亭見她別過臉去,還以為她是害羞了。
「玉兒,我們都同床共枕過了,你還這麼害羞?」
唐玉兒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給噎死,她轉過臉,惱怒地瞪了他一眼。
「不要臉,誰和你同床共枕過了?」
此時她恨不得化身為潑婦,然後撲上去,直接撕爛他口無遮攔的嘴。
顧敬亭「嘿嘿」低笑兩聲,眉眼好看地彎曲著。
「上次在杭州城郊外半山腰的小屋里,是誰說要獻身于我?」
唐玉兒兩只眼楮似要噴出火焰出來,她咬牙切齒地看著顧敬亭,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握了幾握,緊了幾緊。
在顧敬亭第N個「嘿嘿」笑聲傳進她的耳朵里時,終于忍不住悉數爆發了出來。
她突地轉過身子,兩只手迅雷不及掩耳地環住顧敬亭黑暗中,還發著瑩白光澤的頸項,用力一握。
「顧敬亭,你當我唐玉兒就這般好欺侮,我今天非要滅了你不可!」
說著,握在他頸間的雙手,不自覺又加進了三分力道。
黑色的福特突兀地停在了路中間,顧敬亭原本伸向她雙臂上的手,在看到唐玉兒圓瞪的雙眼里,有淚光一閃一閃地,似要馬上滑落。
他抿了抿唇,然後靠坐在椅背上,閉上了眼楮,任她的雙手,在他的頸間,用力抓握,一點一點收緊。
時間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唐玉兒突然松開握在他頸間的雙手,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抽動著雙肩,「嗚嗚嗚」痛哭了起來。
一時間,哭得風雲變色,哭得顧敬亭的一顆心,一糾一糾地,臉色陰郁得,仿佛暴風雨來臨前的罩頂烏雲。
而唐玉兒似乎遠沒有停止哭泣的意思,甚至原本還有所壓抑的哭聲,慢慢變得歇斯底里,在喉嚨里嗚咽著。
猶如突然失去了自由的困獸,發出一聲聲穿透人心的哀鳴,一聲一聲沉重地敲打在顧敬亭的心上,力度渾厚地穿透他的心髒。
顧敬亭輕嘆了口氣,輕抿了下唇角,
垂在身側的兩只手抬起來,想要安慰唐玉兒。
但在快要挨到她身上時,他搖了搖頭,又放了下來。
這樣的唐玉兒,于他,十分陌生,然卻把他的心肝肺都快要哭出來了。
他仔細回想著自己剛剛有說過的話,有哪一句是招惹她哭得這麼洶涌的原凶。
好半天才恍然大悟過來,那句「同床共枕過」,如今想來,他才覺得有十萬分的不妥之處。
說到底,唐玉兒終究還是一個未出格的女孩子,像他這種驚人之語,自是要嚇壞了她。
「對不起!玉兒!」
只是,他的道歉剛出口,唐玉兒的雙肩愈加抖動得厲害了,仿佛要把一世的淚水,在這一刻,都要流干殆盡。
見狀,顧敬亭的眉頭深深地鎖起,他不明白,他都道歉了,為什麼她還會哭得比剛剛更加厲害。
既然橫豎都是這樣,他咬了咬牙,心一橫,索性惡聲惡語道。
「唐玉兒,你如果還要堅持這樣哭下去,那我就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