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顧敬亭尋思著要怎麼回答唐玉兒那句「你是個用蠻力欺侮女孩子的主」這句話時,唐玉兒身子突然趑趔了一下,眼看著就要磕到一邊的欄桿上去。
說時遲,那時快,顧敬亭的雙手已經先于他的大腦意識,抓住了她的兩只臂膀,一個快速旋轉,唐玉兒便被他安然護在了懷里。懶
還沒等他開口,他便覺手腕處一麻,接著,他手中的報紙,便易到了唐玉兒的手里,下一刻,懷中的溫香軟玉,像魚兒一般,游出了他的懷里。
顧敬亭微皺了下眉,很快便反應過來,他極有可能中了唐玉兒的圈套了。
果然,當他凝目看向她時,後者朝他揚了揚手中報紙,漾著濃烈笑意的眉眼間,是一抹極度得意的表情。
他抬手不覺敲了下頭,朝她苦笑了下。
「玉兒,你勝之不武!」
他沒有想到,唐玉兒竟然會利用他對她感情的弱點。
唐玉兒兩只手放在鬢角做牛角狀,朝他吐舌頭做了一個鬼臉,然後學他剛剛那樣,朝他呲了呲牙。
「願賭服輸,顧敬亭,你不會連承認自己輸了的風度也沒有吧?」
聞言,顧敬亭伸手不自在地抓撓著自己的一邊耳朵。
這個唐玉兒與之前認識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以前的她,雖活潑開朗,但在他面前,總還略帶著些矜持,一直有維持著一副淑女的風範,至少從不會像現在這般出言相損于他。蟲
可是,相對前者而言,他打心眼里,還是最喜歡現在這個動不動就想開口損他兩句的唐玉兒。
這至少能夠證明,她確實有把他放在她的心里,並已經開始慢慢學著融入進他的生活里。
他抿了抿唇,笑著看向她,閃爍著無數亮點的黑眸里,有光波流動,仿若群星薈萃的銀河,耀眼,生輝。
「玉兒,我輸了。你想要我輸的風度,好,可以,我答應你,在一天的時間里,我本人隨你處置,決無異言!」
唐玉兒瞪大眼楮,吃驚地看著他,很快,笑容便彌漫了她玉白色的小臉。
「呵呵……顧敬亭,這可是你說的,一天的時間里,任我處置,決無異言!」
「當然,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兩人各自張開一只手掌,在空中砰然相擊,發出清脆的聲響。
像怕顧敬亭會有所反悔似的,唐玉兒微皺著眉頭,有些遲疑地敝了他一眼。
「顧敬亭,我們已經擊掌為誓了,你可不許反悔!」
顧敬亭伸手輕揉了揉她的頭發,一臉寵溺地看著她。
「玉兒,天地良心,我什麼時候在你面前,有說話不算數的事情?」
唐玉兒微皺了皺鼻子,抬起一指手指輕敲著自己一邊的腮幫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是沒有說話不算數的例子!」
顧敬亭臉上剛漾起一抹笑意,有點慶幸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至少還算是優點多多時,唐玉兒的下一句話,讓他的笑容再次僵硬到了臉上。
「不過,以前沒有,並不代表以後就不會有!」
顧敬亭俊挺的臉,立馬化作一團苦瓜狀,他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她。
「玉兒,在你心目中,我有那麼不堪嗎?」
唐玉兒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很一本正經的模樣,甚至還掰著手指,一條一條地給他列舉了出來。
「有!絕對有!第一次在城隍廟上我們見面時,在我還不認識你的情況下,你便很隨便地親了我一下,這應當歸為不自重。」
「第二次百樂門舞廳里,我想找花月容事情時,你雖然好心地阻止了我,但接下來的行為,就跟一個開屏的孔雀一樣,風***至極,這應當歸為不自潔。」
「後來,你雖然從森田浩二手中救下了我,我很感激你!但你卻從沒有征求過我的意見,便時不時輕薄于我,這當歸結為不尊重人…….」
看著唐玉兒的一張小嘴,一張一合間,說的全是他的不是之處,顧敬亭只覺臉上黑線直掉。
不自重,不自潔,不尊重人?這一條一條地從她口中羅列出來的所謂他的罪名,讓他不覺皺起了眉頭,仔細回想著,他是不是當真那些時候,給她留下的只有這般不堪的印象?
一會兒,他便搖了搖頭。
雖然不可否認,每一次見到唐玉兒,他總會不由自主地听憑自己的心意,去親她,抱她,甚至做出一些確屬輕薄甚至流氓的動作。
可是,假如真要給他冠上她口中所謂的不自重,不自潔,不尊重人的罪名,他真的感覺,一是帽子給他扣得也忒麼大了點,二是他感覺自己也忒那麼冤枉了一點。
再看此時正說得興致高漲的唐玉兒,絲毫不知她的唾沫星子,正在一點一點凌遲著顧敬亭脆弱的心靈,她每說一句,便讓他的臉色愈加黑濃一分。
顧敬亭瞪眼看了她半天,見她似乎沒有想停止下來的趨勢,急忙伸手阻止她道。
「停,停……停下!」
不妨他在自己面前會有此如雷一吼,唐玉兒愣了愣,微啟著嘴唇,停止了繼續列舉他罪狀的演說,甚至小心髒也跟著「撲通」、「撲通」有力地跳動了幾下。
好一會兒,她才皺著秀眉,看著一臉表現得很無辜的顧敬亭,咬牙切齒道。
「顧敬亭,你在干嘛?還是你自己也承認,曾經犯下的罪過,有多…….罄竹難書?」
含在顧敬亭口里正要被他吐出來
的一口唾沫,頓時化作一抹利劍,被他一下子噴出丈余遠。
他瞪大眼楮,像看外星人一般看著唐玉兒,一副張嘴結舌的模樣。
「玉兒,你確定,你這是在說我嗎?」
唐玉兒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不是說你,難道還是說我不成?」
這下,顧敬亭算是徹底無語了。
他抬頭很無奈地看了一眼湛藍晴天,突然發現,孔老夫子那句「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真是至理名言,更明白地道出了此刻壓在胸口那一抹他不能也不願直抒已見的痛處。
他不想和唐玉兒發生任何爭執沖突,更不想在他們兩人感情還沒有達到徹底穩定時,增加任何有礙于她對他美好觀感的不利口實。
雖然她口中剛剛羅列的一條條罪狀,顯然對他都很不公平。
但那些都是已經發生了的事情,對他而言,他要把握的是現在包括未來會發生的事情,對唐玉兒和他的感情會不會產生任何不利的沖擊。
這一點,才是顧敬亭最擔心而最想關注的事情。
而眼下,他找她還有正經事情要說,不是和她繼續斗嘴的最佳時機。
顧敬亭用拳頭抵在下巴上,清咳了兩聲,轉移了話題。
「玉兒,難道你不想知道,今天的《申報》上都登了一些什麼事情,會讓我這麼…….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拿過來和你分享?」
正張耳凝目等著顧敬亭說出反駁她話中莫須有罪名的唐玉兒,聞言,不覺怔了一下,很快,便拿過報紙,展開于自己面前,快速地瀏覽著各版塊可能的大小標題。
直到她的目光落在頭版的特大新聞標題上︰天下奇聞,林府系列案,凶手竟另有其人。
她的眼楮快速地瀏覽著下面的內容,很快,她便抬起頭來,一副很吃驚的模樣,看著顧敬亭。
「顧敬亭,這是不是說,我馨姨她已經清白了?」
一股無法掩抑的喜悅之情,瞬間通達了她的四肢百骸。
顧敬亭臉上稍稍遲疑了一下,很快便笑著朝唐玉兒點了點頭。
「可以這麼說,你馨姨已經洗月兌了婉容一案的下毒嫌疑了。而且我已經得到消息,最近兩天,她便要被無罪釋放。」
「啊?這是真的?那真太好了!」
顧敬亭嘴唇蠕動了一下,在接觸到唐玉兒臉上那抹太過絢麗的光彩時,不覺把想要出口的話,又給咽了下去。
有些事情,還是不要讓她知道得太多的好,免得她太過擔心,難過,連著自己也不好過。
只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在唐玉兒計劃好去西郊監獄接梅馨一事後,轉眼,便又和他算起了他剛空口許下的承諾。
「顧敬亭,雖然你帶來了我盼望以久的好消息,可是,這並不代表你剛答應我的事情,便可以一筆勾銷了!」
顧敬亭皺了皺眉,不知道剛還眉飛色舞地計劃接梅馨一事的唐玉兒,這個時候提到的事情,是指他曾經答應過的哪一樁?
甚至他感覺她變臉似乎也忒那麼迅速了一點,讓他連一點承受的心理準備都沒有,便已經變了!
他朝她挑了挑眉,好脾氣地輕笑了起來。
「玉兒,不知你指的是哪一樁?」
唐玉兒朝他揚了揚臉,一張玉白小臉上的光彩,剎那,讓耀眼的陽光,也有些遜色。
「當然是,你本人在一天的時間內,隨我處置,並不得有任何異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