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世大美人?他又不是沒有見過,更何況面前這位,便是。
一張俊顏如今被唐玉兒涂得花花綠綠的顧敬亭,無論如何發揮他的超級想像力,他發誓,都無法把眼前的自己和傾世大美人掛上鉤。
如果說他現在的尊容是前無古人,後不見來者的傾世母夜叉,他相信,會有很多人願意附合他的這種想法的。懶
至于前者,顧敬亭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然後連連搖頭。
他感覺,還是把他現在的這副尊容和大白天出來嚇人的鬼聯系起來,才是比較靠譜的。
此時的他,只覺腦門前,有冷汗不斷地往外涔涔直冒著,甚至大有向暴雨靠齊的趨勢。
他眉頭緊擰在一起,垂在身側的雙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顧敬亭極力平復著胸口那里,一團似要噴發而出的憋屈。
好一會兒,他才扯出一抹自以為很明媚的笑容,朝唐玉兒低聲道。
「玉兒,我們能不能暫且先不要理會你現在把我化裝成了什麼樣子這件事情?」
唐玉兒歪著頭,皺著眉看著他,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如果不提這件事,你感覺提其他合適嗎?」
要知道是他本人,幾天以前就和她擊掌為誓,答應她,一天的時間里,他任她處置,而他本人決無任何異議。
這才半天不到的時間,不會是,他就已經開始想反悔了吧?蟲
顧敬亭微抿了下唇角,眼楮盯著她,有點頭皮發麻地引導她道。
「玉兒,你先告訴我,我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不是?」
唐玉兒瞪著眼楮看了他半天,甚至伸出手,在他面前晃動著,差一點就要撫上他的額頭,看他此時,是不是發燒了,然後燒糊涂了,才會這般胡言亂語。
可是,看他的表情,一副很正經八百的模樣,絕對不像是在說胡話。
她聳了聳肩,然後很鄭重地朝他點了點頭。
「這還用說,你當然是男人,而且當然還是頂天立地的那一種。」
只是她有些疑惑,這個明擺在桌面上的答案,他有必要問出來嗎?
這搞得就跟有人在深刻懷疑他的性別似的。
顧敬亭點了點頭,把自己的這張尊容,湊至唐玉兒面前,伸手指著它繼續道。
「那我現在這張臉像什麼?」
看著自己的杰作,唐玉兒臉上不禁浮現出一抹很自豪的神情。
「這還用說,當然是一個當代無人能及的傾世大美人!」
直到說完,她才恍然大悟,不覺抬手指著顧敬亭。
「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不喜歡我把你化妝成一個女人??」
顧敬亭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輕嘆了一口氣。
「這不廢話嗎?有哪一個男人,是喜歡把自己妝扮成一個女人的?」
而且還是這種出去街上,便讓人會以為大白天遇到鬼的形象。
唐玉兒皺了皺眉,抬手很不自然地抓了抓頭發。
「可是,現在上海灘唱得很紅的大青衣,大部分都是男人妝扮的。難道他們不是喜歡把自己妝扮成女人,然後才能夠把戲曲唱得那麼好的嗎?」
顧敬亭差一點沒有暈過去,看著面前一臉似是很委屈的唐玉兒,他感覺一顆心都忍不住開始顫抖起來了。
在他眼中,一個男人把自己妝扮成一個女人,不是有病,就是變態,甚至是心理扭曲。
而那些唱青衣的男人,或許是真的出于對戲曲的一腔喜愛之情,才願意把自己妝扮成一個女人登台演出。
但他們那樣做的後續,也僅止于舞台上的演出而已。
走下舞台,他們中沒有一個人會願意做女裝打扮,並行走于人前的。
顧敬亭一本正經地看著唐玉兒,諄諄善誘。
「玉兒,你要明白,他們那是在演戲,而且是僅限于在舞台上那麼做。」
唐玉兒兩只手在胸前扭絞在一起,臉上表情突然變得很不自在起來。
「我以為是他們喜歡當女人,才會把自己打扮成那樣登台演出,然後獲得巨大成功的。」
顧敬亭急忙出言糾正她道︰「不是他們喜歡當女人,是他們喜歡戲曲,為了藝術獻身,才願意做女人妝扮的!」
唐玉兒抬頭很認真地看著他,一本正經道。
「顧敬亭,換作是你,你會不會像他們一樣,可以為了喜愛的戲曲獻身,然後妝扮成一個女人,登台演出呢?」
顧敬亭怔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她。
「玉兒,你要明白,喜歡是一回事,為了藝術獻身就又是一回事了。並不是所有喜歡唱青衣的男人,都會想著把自己妝扮成一個女人,才能表達出他們對戲曲的喜愛。」
唐玉兒撇了撇嘴,一副蔫蔫的模樣。
「汗,我還以為你會很喜歡,我把你妝扮成一個女人的。」
顧敬亭差點一口氣提不上來,涂了一厚層脂粉的臉上,看不清此時此刻他真實的臉色。
但從他瞪大的眼楮,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唐玉兒的目光,絕對可以相信,此時此刻他臉上的表情,應該有多震驚她的這一句話。
他的一只手,甚至有些顫抖地指著自己現在的這副尊容。
「玉兒,你有沒有搞錯,我會喜歡你把我妝扮成一個女人?」
唐玉兒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一臉很無辜的模樣。
「巧嫂說,你私底下很喜歡唱那些名劇中,青衣的唱段,所以,人家才會以為,把你打
扮得漂漂亮亮的,喏,就像你現在的這一副樣子,你一定會非常喜歡的!」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小得幾乎就要咽在喉嚨里,不準備吐出來了。
可是事實證明,他不止不喜歡,看他臉上一副極度扭曲的表情,他應該是很厭惡才對。
唐玉兒原本一片歡喜的心情,一下子,便全沒了蹤影。
辛苦了半天,原來全是她的一廂自以為是。
周圍一下子變得很安靜,連空氣似乎也變得有些凝重起來。
兩個人彼此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只是偶爾會抬起頭,對看一眼,然後很快便把頭別過去一邊了。
許久,顧敬亭的喉嚨里發出一抹很古怪的聲音,似是一種很恣意的笑聲,並大有無限蔓延之勢。
唐玉兒不覺抬起頭,一臉很冏的模樣看著他。
「顧敬亭,你笑什麼?」
不會是想笑她的自以為是吧?
顧敬亭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看著她的樣子,一副很深情的模樣。
「玉兒,雖然我不喜歡你把我妝扮成這麼一副怪模樣,但我很喜歡,你為我這樣做的用心。」
這讓他感覺,她的心扉,已經慢慢地只為他一個人打開,並已經開始歡迎他的進駐。
她甚至開始潛意識里,會試著做一些想他會喜歡的事情。
顧敬亭想,這是不是代表,從某種程度上,唐玉兒已經愛上他了?
這個答案讓他剛剛一直感覺很受傷的小心髒,頃刻,便被一腔無限歡喜之情,充斥得滿滿的,飄飄的。
唐玉兒張了張嘴,並伸手比劃著。
「什麼叫你不喜歡這麼一副怪模樣,但又很喜歡我對你這樣做的用心?」
這兩者合在一起,不應該就是,她很用心地把他化妝成一個女人,結果是,他不喜歡。
但她感覺,顧敬亭話里,似乎又不太像是這一種意思。
顧敬亭朝她揚了揚眉,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換之為另一種說法。
「總之,你只要知道,我今天很高興你這樣做就行了!」
他可不想把最真實的想法告訴唐玉兒後,會起到一種反效果,從而得不償失。
他還想她能夠這樣一直對他用心下去。
他更想,很快,她的一顆心,便能夠全部系在他的身上。
他更希望,不久後,他的北上蓉城之行,能夠向唐烈提親,然後請求他答應,把他最寵愛的唯一的掌上明珠——唐玉兒,嫁他為妻。
而這一切的前提,便是要唐玉兒不只明確了對他的心意,更願意,從此以後,和他相親相愛,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見他不想說,唐玉兒也不勉強,只是輕咬著唇角,很小心地問他道。
「顧敬亭,你之前不是已經答應過我,一天的時間里,任我處置,決無異議嗎?」
听她這麼說,顧敬亭只覺頭頂上,有無數只的烏鴉,撲愣愣地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