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站著的是個做道士打扮的中年人,果然如張叔所說的留有幾縷長須,雖然此人衣服的質地很是精致,但這身打扮配上他那凸起的肚腩以及微禿的頭頂還是給人一種不倫不類的感覺,甚至林澤還在想著若是對方把那幾縷長須給剃了,再換上一身衣服,真就和村里那整日凶神惡煞的趙屠夫差不太多。
「道友為何要和一個小孩子過不去呢?未免太有失氣度了吧?」李半仙倒沒說什麼場面話,開門見山就和對方直入了主題。
「哼,那小孩本來我都搞定了,要不是你橫插一腳壞我好事,我何必會被同行們恥笑,你說說這筆賬怎麼算吧?」對方也不甘示弱的說道,不過當林澤听到他要取王楷性命只是因為怕被同行恥笑而已,不由得暗自感慨這大千世界還是奇人輩出。
「既然大家都是玄門之人,那就用用到玄門手段來解決好了。若是我僥幸技高一籌,還望道友能放過那個小孩子。」李半仙笑眯眯的說道,至于他所提到的玄門解決手段,說白了就是斗法一場,听到自己師父要出手和對方正面斗法,不止是林澤,連趙三都是饒有興趣的樣子。
「哼,我也這麼想的,不過觸類有旁通,不知道閣下要具體比斗哪一門呢?」長須道士陰滲滲的說道,而且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看來他對于自己的道行,還是相當有信心的。
「就比你最擅長的請鬼之術好了,咱們一齊請來鬼物附在對方身上,之後就各憑手段互安天命好了。」李半仙依舊是笑著說道,但他的話卻在在場所有人都給嚇了一跳,要知道這種斗法方式和生死相搏可沒有區別,稍有不慎便會被那些鬼物收了性命去。
「你真是個瘋子,我可不會陪你玩命!還有本座最擅長的不是請鬼之術,而是佔卦,如果你自覺在此道上有些功夫,不妨和比我比比這個。」對方一听師父要和他生死相搏,顯然也是怕了,所以直接提出要比斗一番佔卦術,而這種道術比斗也算得上文斗了,畢竟對于失利的那一方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李半仙听到對方首先服軟了,也選擇了借梯而下。與此同時他更是偷偷的將那顆主陣眼珠收了回來,然後和王家祖墳那個連環陣切斷了聯系,要知道這玩意也是價值頗貴的,既然玉璣子都要正面比斗了,自然那連環陣就失去了意義,完全沒必要再浪費一顆陣眼珠了。
偷偷做完這一切之後,李半仙便對玉璣子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而對方也毫不示弱的冷哼一聲,跟隨他就走入了宅院之中,看樣子顯然是並沒有把看上去人畜無害的李半仙放在眼里。
「既然道友要比斗一番佔卦術,那就請劃出道道來吧。」剛一進屋落座,李半仙便沖玉璣子說道,而對方也沒有廢話,直接就提出讓倆人各取一張白紙寫上數字,再用茶杯將此白紙倒扣在桌子上,然後倆人同時用佔卦術來猜測對方所寫的數字到底是多少,誰用的時間段就算贏。
「沒問題,就這麼比吧!」听過對方所提出的方案之後,李半仙一口就應承了下來,接著便吩咐讓林澤取來筆墨茶杯等物,然後倆人依次寫好數字扣上了茶杯,做完這一切時候李半仙便笑眯眯的看向了對方,顯然是在等著玉璣子來宣布開始。
玉璣子並沒有馬上開始,反而是從隨身布包里掏出了一個龜殼以及幾枚銅錢,只見他手中的龜殼大概有飯盆般大小,看上面那些橫七豎八的痕跡應該算得上古物了,不過最讓林澤覺得疑惑的還是龜甲上面有著兩道明顯的裂縫,足有半厘米般粗細,而且還貫穿始終,看樣子根本就不像自然生成的東西,顯得很是突兀。
不過突兀歸突兀,林澤卻知道這裂痕名曰「天裂」,雖然這所謂「天裂」听上去好像很牛掰的樣子,不過玄門之人卻深知其中的底細。若要解釋天裂就不得不先提到天譴,但凡真正的算命都是在窺探天機,正所謂天機不可泄露,可依然有人會將自己所測得的天機宣揚出去,至于他們的下場輕則五感(指听,觸,嗅,視,味五種感覺)失其一,重者就會折其陽壽,甚至是當場立斃,這就是所謂的天譴了。
天譴是指高人道破天機後所遭受的懲罰,但並不是每個人的命運都能靠卦象推算出來的,一般說來用器具佔卜時若是工具突然破裂或是卦簽折斷,又亦或相面時耳中听到陣陣異響便都屬于這「天裂」的範疇之中,其實說白了「天裂」就是代表冥冥中昭示你所測的天機太過龐大,所以上天用這種方式提醒你莫要再繼續下去了,若是一意孤行的話,可就不是遭受天譴這麼簡單了。
當下有很多算命先生都會用文火炙烤龜殼。從而偽造出天裂的假象來彰顯自己道行高深。不過林澤可不認為眼前的玉璣子會是這類存在,而還沒輪到他有所感慨,就听到玉璣子怒喝一聲︰「開始!」接著便開始推算了起來。
只見玉璣子直接用左手握住了龜殼的底部,隨即便用右手抄起一把銅錢放入了其中,緊接著他還用右手堵住了龜殼上面的口子,然後將其使勁搖晃起來,而且在搖晃的同時嘴里還在念念有辭著,只不過語速太快根本就听不清具體的言語,但僅從這個架勢上分析,這個玉璣子還挺像那麼回事的。
反觀李半仙的佔卜就那沒那復雜了,他僅是閉目沉思著,雖然嘴里也一樣的念念有詞,但看樣子卻要比玉璣子輕松了許多,不過這並不能說李半仙的道行要比玉璣子高,而是兩人所用的佔卜方式,根本就是兩種流派罷了。
玉璣子所用的佔卜方式應該算是典型的六爻佔卜,屬于傳統的周易一道,所以施術時必須用到千年龜殼以及六爻銅錢。而李半仙所施展的方式名曰心卜,歸根結底也是源于周易八卦之道,只是不用借助工具,完全就是在自己心里拆卦推算。事實上這兩種佔卜方式各有千秋,如果非要比較一番無疑玉璣子那個更為高深,根本就不是外人看來李半仙不用借助工具就要技高一籌的假象。
「咄!給我開!」玉璣子突然低喝一聲,接著便將右手松開,用左手將龜殼里面的銅錢全都甩了出來,不過說來也怪,那些紛飛的銅錢並沒有四散老遠,反而是在桌面上排列成了一個奇怪的圖案,不過林澤此時也看清楚了銅錢一共只有三枚,呈圓形方孔,在其正面印的是乾隆通寶,背面印的是一個自己看不懂的符號和福字。
可還沒容林澤看清楚三枚銅錢的排列形狀,玉璣子又將其放入了龜殼之中,接著又將剛才搖動龜殼和撒出銅錢的過程進行了一次。就當林澤以為他要作罷之際,可沒曾想這道士又故技重施了起來,最後直到他前前後後搖晃了六次龜殼,這才停了下來,接著報出了一個卦像,但林澤根本就听不懂,只是記住了什麼乾九四,坎三六,離三六,之類的。
「你白紙上所寫的數字是二百六十四。」就在玉璣子進行到最後一步解卦時,李半仙突然就睜開了眼緩緩說道,事實上根本就不用打開茶杯,單從對方那驚愕的神情上就能知道李半仙肯定是一語中的了。
「閣下果然道法高深,憑借心佔就能準確測出我所寫的數字,說來慚愧,事實上我才剛剛測出你寫的是個三位數,而且第一位是七。」玉璣子倒也還算灑月兌,一邊說著一邊就把茶杯翻了過來,只見他面前的那張白紙上面,果然寫著「貳佰陸拾肆」。而李半仙也笑了笑,接著便翻開了自己面前的茶杯,而他那張紙上所寫的,赫然是「柒佰參拾參」。
「嗯,道友的六爻佔卜也算得上大成了,至少在我見識過的易學中人里面算得上拔尖的。」既然贏了,李半仙也沒忘恭維對方幾句。而玉璣子也趕緊說了幾句場面話,一來二去之下,倆人好像有點要化敵為友的意思了。
「既然道友也承認自己輸了,那是否可以願賭服輸,放過那個小孩呢?」李半仙突然就正色說道,畢竟這才是倆人賭斗的初衷。
「沒問題,我陳一卦保證以後再也不插手朱家女圭女圭的事,以後那女圭女圭有任何事情,都全憑道友出面好了,要知道朱家可是省內首屈一指的名門望族,道友能攀上他們這棵大樹,可謂好處多多啊。」長須道士也笑著說道,但他的話卻把眾人听得一愣。
「什麼,你是陳一卦,不是玉璣子?」李半仙月兌口而出的問道,而對方也點點頭確認了下來,同時還疑惑的反問道那玉璣子是何人。
李半仙並沒有馬上回答陳一卦,反而是掏出那顆陣眼珠想要再次和王家祖墳的連環陣建立聯系,可是才剛一施展李半仙的面色就嚴峻了起來,接著提上布包就往門外沖去,同時還大聲說道︰「快和我去王家祖墳,那連環陣被破了!」